第47章 遭遇耽搁

虽然不知道这一大堆人是怎么得知谢予言等人乘坐的船到达这里的消息,但谢予言就是想管,也没有这个权力管,如果贸然插手,反倒可能中了某些人的下怀。

“真没意思。”

谢予言枕着手躺在屋顶上,倒没有什么好月色,乌云遮月,吹过来的风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快要下雨了。

“什么没意思?”

竺音在他身旁坐下,望着前方平静道:“是今晚没意思,还是这人世间没意思?”

谢予言转过视线看向她,天色黯淡,竺音的脸却还是莹润如玉,好似仙人一般。

他收回目光,勾起嘴角:“自然是在人世间的今晚没意思。”

竺音垂下眼:“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等层层上报,或许有的人就已经死了,这是你作为官员,应该看到的吗?”

谢予言嘴角的笑意褪去:“我倒是想知道那些修行者毕生追求的道义,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法力解救苍生,还是为了一步登天,去往更全知全能的仙界。”

竺音:“神仙也并非全知全能。”

“只是相对凡人能接触的一生,或许应该精彩很多。”

谢予言说完,突然站起身。

竺音看向他,后者低头对她笑道:“虽是不能明面上插手,但总不能看人饿死,走,查案,顺道送温暖。”

是,谢予言的确不是一个会沉溺于伤春悲秋的人,他的乐观来自于他好像真的有很多事要干,毕竟有再多问题也要落到实处解决,既然不能以皇子的身份做,那就当是天外来客来降正义好了。

但是竺音是真的没想到谢予言这货的天降正义居然是绑架县令,也不像被刺杀时那样激烈的大场面,他也不带侍卫,翻墙进了知县家以后,趁人家起夜想如厕一脚踹翻夜壶,拔剑就喊“狗官纳命来!”,留得毫无防备的竺音一个人钳制衷心的夫人、丫鬟不要冲上去打他,连张承都要分一只手把门关了。

“这小子今晚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这么冲动。”

张承在激动的知县夫人身旁转了转,看向生死关头还不忘提裤子的县令。

“好汉饶命!有什么事可以从长计议,切不可伤人!害人害己啊!”

昏暗的烛光下,知县只能用余光隐约看到侧后方的人蒙着面,但根本不可能想到对方是谁。

“你这狗官,征这么重的田税,收成都不够缴税的,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你却还在这里安稳睡大觉,看我不一剑刺死你这个鱼肉百姓的祸害!”

谢予言作势要砍,知县立马求饶道:“好汉饶命啊!就算刺死我,这窟窿也不过换个人来填罢了!”他话音一转,突然闭上眼睛决绝道:“算了,反正我也实在拿不出钱了,左右都是死,你、你若是执意如此,干脆刺死我得了!”

他这话一出,竺音手边的夫人又是一声恸哭,大喊:“老爷不可!”

竺音无声召唤无相,静静让夫人丫鬟作势吓晕了过去,然后看向谢予言,只见他手起刀落——把知县快要掉的裤子又挑了起来,开口道:“你说窟窿,什么窟窿?莫不是要拿前朝地方官勾结勋贵豪绅侵吞土地,现在百姓无田可种,县衙也无人可用,作为借口啊?”

县令仿佛找到知己,点点头:“正是正是。”

又摇摇头:“哦不,也不全是。”

他缓缓道来:“前朝确实留下了一些土地兼并遗留问题,圣上颁布土地新政打击了一部分乡绅势力,启县清理出了田地一千顷,近些年来,人口相比前些年战乱也恢复了六成,仓储原本还算富裕,只是……”

“既然富裕,为何遭遇天灾不开仓放粮,你明知地方灾情可以向朝廷申请蠲免赋税。”谢予言剑尖又上挑几分。

知县也莫名叹了一口气:“大侠,实不相瞒,在天灾之前,县里就已经揭不开锅了,加重赋税固然会促使民怨,但对于当前的启县而言,这也是勉强维持现状的办法。”

谢予言轻轻笑道:“是为了维持整个县的运作,还是为了不丢官帽?”

知县想了想,咬牙道:“都有,大侠,朝廷考核五年一次,这不止是账面好看的事,那是真要投入真金白银去建设才能延续启县的繁荣,战乱后启县要重建,本也是缺钱的时候,我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拨的款,借的钱,找那些乡绅富户捐的,只要有钱,我连县衙的锤子都卖,就为了多拿点钱往土木上填,你看,我府里连几个丫鬟奴仆都没有,这个守夜的丫头还是我夫人娘家带来的。”

谢予言:“大兴土木本就是你急于求成,过度开发的后果,你若是早点上报朝廷,至于将局面发展成如今这样吗?现在纸难兜火,我若是给你一个痛快,反倒是便宜你了。”

“对啊!”知县甚至感觉找到了知音:“如今是局难重开,覆水难收,但是大侠,此时若是你一剑刺死我,启县所有天灾都成了**,我担当骂名也便算了,死后不知不觉,可启县这账,今日能平,后年能抑,撑不到下一个五年啊。”

谢予言挑了挑眉:“你这话说得,可是我该剑指之人并非你一人?”

“这剑本不应悬于我头上,大人。”知县的目光移到了锋利的长剑边缘:“我少时喜珠算,原本想做个账房先生,后来看着酒楼商铺都在混乱中被烧被抢,就投身到起义的兵马中,后来大永建立,我考取功名做了启县知县,平日理事改革,也用上了算术,但我真算不清,五万两白银,要如何在五年内将该有的水利、交通、垦荒、工业商业重建和兴建完成。”

谢予言开口道:“五万两,启县田地规模大概在两千余顷,要想重建及提高财政收入,五年内的投入至少也该在这个数字上再翻十倍,你在这里当县令恐怕也有十余年,这么大的亏空,为何前些年不曾显露出问题?”

知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谢予言的剑顿时又抬起几分,不曾想这知县倒是更不敢开口了,闭眼道:“大侠,如果今日你只杀我一人,杀便杀了,但万不可牵连我家妻儿,他们与此事并不相干。”

谢予言道:“若是抄家砍头的大事,到时死的便不止你一人了,你逃避又起得了什么作用?”

知县微微转过头:“若我如实相告,大侠又能否为我指条明路。”

竺音看向谢予言,她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能聊这么久,但此时也感觉到这知县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或许他已经察觉到谢予言并无杀意。

谢予言笑道:“你让我一个孤胆剑客选条明路,莫不是在嘲讽我做事不磊落?我才不在意那劳什子规矩,只要你赚钱来是为了黎明百姓,那门路如何,公理自有决断。”

知县闻言沉默半晌,开口道:“海禁宽松以后,民间造船获引出海行商,出海几个月,置换资源,便能收益启县一年都赚不到的白银万两。”

“私造船只出海,这可是……”谢予言还没说完,知县又紧接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上头的银子到不了启县,战事停息,百废待兴,哪怕是种田也得花钱,既然桐油、铁矿,还有前朝留下现成的战船都有,一个小县,多造几艘私船出海赚钱也是情有可原……”

“战船?!”谢予言都有些不可置信了:“你造私船罢了,还敢藏匿战船,不要命了?”

知县已经有种破罐子破摔的乐观感:“自然!启县官船不过六艘,不准私调出海,限制对邻国贸易,还要花钱投入养护,就算是前朝战船又能如何,没有钱,一样是拆来当木材的命!”

谢予言:“既然花了这么大功夫赚钱,钱呢?”

“水利近十年花费三十万两,道路十五万两,农业二十万两,工业十万两,商业十万两,原本计划好等建筑了更多驿馆、酒楼商业作坊,便停了私船从长计议,没成想……”

谢予言道:“东窗事发,功亏一篑。”

知县忙不迭点头,下巴撞得长剑轻响:“我收到消息,沿海突然又戒严,本想让出海船只尽快返航,没想到还是晚了,被那边府衙扣押,要交钱放船,否则上报朝廷。”

谢予言挑眉;“你交了?”

“那自然不能,那赎船的钱赶得上一年行船的收入了,我就等着钱回来,哪拿得出这么一笔,何况留着这件事始终是个把柄,所以我派人去,连夜把船烧了,找了几个死刑犯顶罪,好歹能损失少一点。”

“我看你只是怕抄家杀头罢了,水利花了三十万,堤坝呢?为何花了这么多钱,田地还是遭了殃。”谢予言问道。

知县道:“这事也实属无奈,启县在水利上投入了大笔白银,土石堆积也建造得日渐完善,但毕竟位于下游,上游有几个县说是堤坝垮了,我这里不放,怕灾情更严重,另外他们也承诺会为启县分担灾情损失,供应粮食煤炭和其他物资过来,权衡之下,我也只有放。”

谢予言哼笑一声:“你这么爱赚钱,怕不是修堤之时就想到有今天了。”

“我也竭尽所能了,大侠,人人都怕死,能活一天是一天,我相信只要扛过这一年,等到来年春天,拜过道观,祈愿风调雨顺,上苍一定会给启县一个好收成,现在损失的人口都会得到填补,商业能发展起来,到时候银子都会回来。”

谢予言狠狠踹了他一脚:“你倒还挺泰然!死的人可不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知县被踹倒,干脆就倒在地上哭:“若我一人有罪,这罪行认了便也认了,只是大侠,若论根源,朝廷拨款去向才是一切之始,我上报无信,自认为官有缺,稀里糊涂也就做到了现在,钱粮我是拿不出来,但看大侠一身好武艺,府衙来去自如,若不然替天行道,劫了那县外山头几处土匪窝,为民除害,也替民分忧啊!”

这一出,饶是见多识广的张承都看迷了,实在没见过为了钱不择手段成这样的县令,关键要斥责他还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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