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是光吗？
栾灵激动地把面前的那块冰戳开，然后看到了天空的颜色。
嗯？怎么是天空？她到底挖到哪去了？
栾灵迷茫地抠开洞，从下面爬出来，踩到软软的沙子，她勉强站稳，环顾了一眼四周。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海滩。
但是灵气太过稀薄，绝对不在蓬莱群岛。
突然，空中落下一道雷，但是奇怪的是，这雷离她好远。
栾灵抬起头，天空星辰闪烁，她刚才看到的那一束光，可能就是闪电。
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被一滴水砸中，手中用来挖开海底禁闭室寒冰的匕首原本还燃烧着的火焰，现在刀身上也发出了声响。
自受罚以来，各回各家，她回到了司濯海底的家，结果来到海底以后想象中的海底七日游还没游到，就被罚关了禁闭，到了禁闭室，周围都是难以打破的坚冰，司濯的姐姐扔给她七张饼和一把刀，借着司濯的身体在刀上附火，她挖开了不断生长的寒冰，终于挖穿来到了外界不知道什么地方，而现在，这里，正在下雨。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密密麻麻的雨水从天而降，她连忙低下头，眼睁睁看着刀上的的火苗挣扎了几个呼吸——然后熄灭了。
神力过度消耗，屏障放不出来，她用手遮挡着头，躲到不远处一棵她没见过的树下。
她这是到了哪啊？
栾灵有些迷茫地看了看手，然后突然有一种隐隐不安的预感。
她怎么感觉，天上好像传来了一种压迫感。
在栾灵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道闪电猝不及防地劈到了大树上，栾灵被电得浑身一麻，还没缓过神，被什么东西砸到，直接趴到了地上。
她闷哼一声，吃了一嘴的沙子。
雷公电母下雨还附赠天庭垃圾的哦。
栾灵愤怒地挠了挠头，转过头一看。
卧槽！
这什么丑东西！
她瞬间坐起身弹了出去，宁愿被大雨淋也不要靠近这个奇怪的家伙。
“救救我……我是鲛人一族的王子……”
那丑东西抬起头，朝她道。
屁咧当她没见过世面是吧！谁家鲛人上面是鱼头的啊！
被这个鱼头人身的东西丑得瑟瑟发抖的栾灵，选择继续向后退。
这里是哪儿她都不知道，遇上个妖怪，万一打不过，她可能会被全神族耻笑！
“我真的是鲛人一族的王子，被邪道施了咒，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只要你给我一个吻，我就能变回原样。”
你还抄人家设定是吧！当她没看过未来的童话故事吗！
“大哥，麻烦你不要用嘴对着我，把你两边的眼睛转一边过来，给我看清楚了。”
“我是男的！”
找童话主角也得有个基本法吧！
难道说又遇上了好男风的男子吗？
栾灵有些警惕，要是这鱼头要对司濯的身体霸王硬上弓，她一定拿手上的刀把它切成生鱼片。
鱼头妖怪缓缓翻了个身，勉强看清楚了她的样子。
“老大！是你啊！”
第一句话就让她定住了。
她怎么忘了，司濯是龙王的孙子，如果这货真是鲛人一族的贵族，那肯定是认识他的。
“老大我想死你了……”鱼头站起身，想给他来个拥抱，被栾灵厉声制止了。
“给我站那！”
“哎。”
鱼头倒是很听话，跟司濯天界的那群小弟一样懂事。
“老大，自从你去了天界以后，你都不知道小海鲜们有多寂寞。”
小海鲜是什么？粉丝昵称？
栾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绕开鱼头躲回树下。
虽然刚才被雷劈了，不过龙身反正死不了，躲会雨也好。
“先别提我的事了，你们鲛人不都人身鱼尾吗，怎么就你这么独特？”
“我都说了，是那女邪道惹的祸！”
鱼头有些气愤，“你上天后，我整日在海里闲得无聊，便想着多去海上晒晒太阳，结果有一日大雨，凡人的船只撞上暗礁，我想着去帮帮忙，然后救下了一个凡间女子。”
等等，这故事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栾灵怀疑地看了鱼头一眼，又听他继续道，“救下那女子以后，我便把她拖回岸上，她可真好看啊，鲛人一族那么多美人，在我心里都不如她好看，当然比起我还是差了点。”
栾灵眯起眼睛，又抹了把雨水，试探性地开口道：
“所以你找了邪道，想让她把你的尾巴变成人类的双腿，然后上岸去找那女子，好跟她结为连理？”
鱼头用他的死鱼眼奇怪地望着她，“为什么要找邪道变出双腿，我自己就能化形啊。”
咳，是在下低估你们鲛人的能力了。
栾灵抬手道，“你继续。”
“我本来想着先回宫殿拿些珠宝，准备好聘礼，再上岸找她爹娘说亲的。”
鲛人的爱可真是说来就来呢。
“然后呢？”
“然后，然后气死我了！”鱼头的情绪突然激动，像是需要用菜刀拍一掌才能冷静下来的案板上的鱼，“我被人吃豆腐了！”
嗯……你现在这个样子说这种话，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拿着聘礼，顺着印记去找人，然后听到了一个让我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认错人，然后嫁给那人了？”
鱼头又看了她一眼，疑惑道，“老大，你是不是上天以后书读傻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误会。”
话还是别说太早，栾灵腹诽道。
“她进宫了，成了皇帝的妃子。”
……那可真是不幸呢。
“那女邪道又是怎么回事？”
“你听我讲，”鱼头叹息道，“毕竟来都来了，我怕她过得不好，便潜入宫中想要看看她的情况。”
“然后我才发觉，她每天都忧心忡忡，皇帝也不宠爱她，她过得十分煎熬。”
“我便亲自去找她，告诉她前因后果，若是她愿意跟我走，我可以带她走，她跟我说她愿意，还约定中秋宴那日便与我私奔。”
“结果……”鱼头的声音逐渐颤抖，“结果那一晚，我走错了宫殿，那女邪道一等我进门就缠在我身上，我以为是她，就……”
咳，咳咳咳，栾灵差点被呛到，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生活真是处处是狗血啊。
“这倒也罢了，算我走眼。”鱼头的声音委屈得活像个被欺辱的小娘子，“可第二日一起来，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那邪道还向天子禀报自己已除去嫔妃殿内的妖魔，宫殿已经安全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的帽子颜色肯定是安全了。
栾灵同情地看了看他，这个鱼头虽然可怜，但是真的越看越丑。
“我满心愤懑，想找那妖道讨个说法，结果变成这个样子以后，法力也远不如以前，居然被她这种小邪道赶出了宫里！”
“我想着回海里找父王帮忙，可是鲛人一族居然不认我了！他们说查探不到我的印记，而且我太丑了，肯定不是鲛人。”
这个元素似乎也有点眼熟啊！
“所以也就是刚才，鲛族守卫把我扔了出来，还不小心砸到了老大你。”
栾灵感叹能让她遇上的果真都不简单，然后想起什么，开口问他道，“你刚才说一个吻，那是什么意思？”
“是那邪道与我争斗时告诉我的。”鱼头道，“她说我既然喜欢靠皮相祸害良家女子，不如便给我这个机会，若是有人能爱上这副模样的我，然后吻我一次，那这咒便也解了。”
“她这是污蔑！简直就是嫉妒我长得好！”
栾灵颇为无奈，“人家一个女子，嫉妒你长得好干什么。”
老实说，对着鱼头现在这张脸，她真的连说话都有点窒息，真难想象什么人会爱上他。
她大胆猜测，不是渔民就是厨子。
“我现在是有家回不得，还指望找个人解除此咒。”
鱼头有些忧郁，“要是从前的我，什么姑娘会不喜欢……”
还是闭嘴吧你，要说也是你自己一厢情愿惹出的祸，还挖人家墙角，好好当你的王子他不香么。
栾灵自己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就撞上了这一位，心情也是有点复杂。
“所以现在这是哪？我挖地洞出来的，暂时还不能回去。”
地洞？鱼头有点迷茫，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再多想，他只想找个人给他解除咒语。
“这里是人间啊，货真价实的人间。”
人间。
虽然栾灵之前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但确认以后，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些神仙都说，人间险恶，对于看了无数前人案例的栾灵而言，她认为确实如此。
神仙那么强大，人口那么少，尚且有一窝子糟心事，何况力量还尚小的人呢？
她见的神仙下界渡劫的案例里面，十个有七个都是悲惨结局，两个一回天界就自闭的，还有一个倒是很圆满，跟恋人的爱情感动了上苍，然后就成了凡间的传说。
问题是，传说就那么几个。
她天生成神，根本不需要渡劫，原本准备做好功课再下界，没想到居然因为意外而来，还是在她最弱的时候，想想就有些忐忑。
“老大，你是真心爱我的吧？”
栾灵被鱼头打断了思绪，她警惕地贴着树，“你可给我滚远点，再过来一步把你红烧了。”
这躲避的动作里还夹杂着身体的本能反应。
“那可如何是好啊。”鱼头忧郁地看向远方。
栾灵沉默了一会，感觉到自己的神力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想要靠硬实力帮到这位兄弟肯定是不行了。
“不就是真爱吗，这世间女子那么多，找一个喜欢你的还不容易？”栾灵其实是瞎说的，她觉得找一个确实很难。
连她这个内心持有大义的神都觉得辣眼睛，到底是哪位姑娘能吞下这条鱼啊。
“老大你说的容易，其实根本就没有女子敢靠近你吧，你能给我什么意见……”鱼头声音越来越小。
栾灵摆摆手，得意道，“那可不一定，我虽然自身没有谈过情说过爱，但要论这姻缘嫁娶之事，在下也是懂得不少的。”
鱼头用一边眼睛看她，虽然鱼做不出表情，但是他还是想竭力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唉……想我以前也是九亿海鲜的梦，那么多海族少女爱我，若是印记没有消失，她们一定会愿意帮我的。”
“呸，别道德绑架了，偶像丑就是原罪。”
鱼头愣了一瞬，然后又感伤道，“可总有人会愿意在我低谷的时候陪着我，一定会有的。”
“得了吧，你已经不干净了，”栾灵补刀道，“不管是身子还是感情。”
鱼头被自己的老大插两刀，只能含泪忍下。
“老大你去了一趟天界，怎么说话这么伤人了呜呜呜……”
“我只是在说实话。”雨势逐渐减小，栾灵抬手打下一截树枝，道，“别傻站着了，走啊，找真爱去。”
她抬起手，把树枝挡在头上，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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