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听稳步上前,从善如流地将茶杯接住,好好地放回桌上。
“我不是开个玩笑吗,谁让咱们阁主看着这么严肃,好了好了,不就是人吗,咱们万影阁有的是。阁主,你说,你是要能使劲儿的,还是能出损招的?我都给你配上好吧,让我这大护法亲自带队把咱三护法和压阁夫君带回来。”
柳寒烟被他逗笑,
“别贫嘴了,最近外界对万影阁的打探越来越厉害,你和虞袖好好休息,我带着人自己去就行,别牵连到你们。”
虞袖撇撇嘴:
“就是,你天天在外抛头露面招兵买马,外面最眼熟的就是你这张脸了……”
而后话锋一转:
“我去还差不多。”
黎听顿时不忿:
“你又没有武功,去望城拖寒烟后腿啊?
再说了你长这么漂亮,多引人注目,不利于我们隐藏身份。”
虞袖倒水的动作一顿,强压嘴角,
“算你说得有些道理。”
.
黎听手下有个善口技的,留在院子里一人分饰两角,还能制作出一些下人在走来走去的忙碌声。
处理完了善后事宜,
柳寒烟带着黎听手下的队伍出发了。
既然要出发,肯定要把原来御王府的那些人也带上。
柳寒烟对束杰称这些是柳相派给她的人手,束杰倒是没有什么怀疑。
他的脑子继承于程昱,约等于没有。
柳寒烟带着茯月入住客栈,束杰带着人在外面搜查程昱的消息。
望城.
望城离阙城很近,两地脚程不过半个时辰。
一进客栈,就有许多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这里的人,和京城完全不一样。
此刻已是初冬,客栈炉子里烧着炭,烟混合着酒碗碰撞声在石墙上来回摇晃,掩盖住了屋外的凛冽寒风。
柳寒烟低下带着帷帽的头,示意茯月。
茯月便上前和店家订房。
店家好奇地打量了下她二人整洁精致的装扮,又留意了下两人手中的佩剑,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说了句:
“外面风凉,二位娘子晚上尽量别出门。”
柳寒烟对着店家轻轻颔首:“多谢店家提醒。”
清脆的声音刚从她嘴里冒出,客栈里显然更加躁动几分。
炉边有一个半敞着胸襟的高大壮汉,脸喝的通红,此刻有些兴奋地站起来。
柳寒烟一把拔出从虞袖那取回的佩剑,利剑出鞘,砍出一道极刺耳的破风声。
“咚!”
通体银白光滑的剑猛然刺入壮汉身前的凳子,入木三分,剑体还在微微轻颤余威。
那壮汉一下就清醒了,咽了口口水,有些忌惮地坐回去。
客栈瞬间安静极了。
柳寒烟虽然带着帷帽,对面的几个人却仿佛都被她的眼神刺中,不自觉地躲闪。
环顾一周之后,柳寒烟才缓步上前,
壮汉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了身后的木凳。
柳寒烟站在他面前,只是默不作声地把剑收回。
剑柄利落地打个了圈,最后又“唰”地一声落回剑鞘。
路过店家时,柳寒烟多放了一块银子。
“凳子,我赔了。”
随后两人上楼,留下一楼的人面面相觑。
夜晚,曲泠泠被茯月扶着从二楼飞身而下,她没有一点害怕,反而透着一点兴奋。
她们在城外破庙和束杰一行人碰面。
黎听手下擅长驯兽的兰才正在给自己的獒犬喂肉干,看见她们来了连忙恭敬上前。
“小姐。”
虽然大护法没告诉他们这次具体是执行什么任务,但只有两件事大护法郑重强调过:
一、柳小姐说的话就是圣旨,绝不得反抗,否则逐出万影阁;
二、柳小姐身上不能少一根汗毛,否则逐出万影阁。
兰才又默念了这两条铁律,才接着汇报:
“小姐,小宝在县里追了一路,最后在这里失去了线索。”
曲泠泠点头,
“辛苦了。”
然后上前一步,打量起这个破庙。
小宝本来在一旁啃着肉干,却忽然冲着她狂吠。
兰才吓得赶紧拉住它:“小宝,不得无理,这不是嫌犯!”
曲泠泠却摆摆手,若有所思地歪了下头。
兰才也反应过来。
“小姐您今天去哪儿了?”
“客栈。”
曲泠泠和茯月对视一眼,同时向外跑去。
二人匆忙回到客栈,曲泠泠从正门哐哧哐哧上楼,一进门,茯月在窗边一手押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豆芽,一手拿着她们的行李。
看见她连忙告状:
“阿泠,他竟敢偷我们东西!”
曲泠泠缓了口气,上前来打量这个小孩。
兰才带着小宝也跟了上来,束杰更后一步。
小宝一见到这个人,就冲上去对着他喊叫着。
曲泠泠让兰才带着小宝出去,留下束杰和茯月。
茯月已经将人绑好了,
“说!你是谁派来的!把王爷藏哪去了!”
束杰在原地眨了眨眼睛,“茯月你,什么时候会武的?”
茯月沉默了一瞬间,然后理直气壮地说:
“你也没问过啊!再说了现在这是重点吗?”
曲泠泠在一旁帮着岔开话题,
“就是,小豆芽,快说,谁让你来偷东西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小豆芽被绑在凳子上,闻言剧烈挣扎起来:
“我没有偷东西!我这是劫富济贫!你们赶紧把我放了,我可是万影阁的人!”
曲泠泠听了嗤笑一声,和茯月对了下眼神。
“小子,万影阁劫富济贫劫的是贪官污吏,可没让你劫两个柔弱的小姑娘。万影阁的名头是响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蹭。我今天还真就跟你这耗着了,我倒要看看你说的万影阁到底有谁来。”
曲泠泠说完,那小豆芽明显慌了,
“别,我真的不能被困在这……好吧,我确实不是万影阁的,我只是很崇拜他们,想用这个名头唬住你们。”
曲泠泠脸色一冷,低声喝道:
“快说!是谁让你来偷东西的!再不说就捉你去见官!”
小豆芽被吓住,磕磕巴巴地:
“没,没人指使我……我就是没钱了,看你们两个穿的很精致,一看就是有钱人,就想,想偷几块银子……”
束杰举着剑上前紧接着逼问:
“不可能,你遇见过我们家主子!快说,他在哪!”
小豆芽脖子一梗,被剑吓出了哭腔: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要不是实在没钱了我也不会来偷你们银子……”
曲泠泠示意束杰冷静,语气和缓了些,她指着束杰:
“我问你,你见没见到过一个比他稍微高一些,京城口音,大概二十岁,长得还行的男人?”
束杰跟着补充:
“身边跟着一个长的和我很像,年长几岁的随从,叫束豪!”
小豆芽几乎一下子就想起来,
“他是不是看着有点憨,但是身手还挺好?”
束杰激动起来:“对!就是他们俩!人在哪!”
小豆芽又被他吓到,瑟缩了一下。
同时眼里还有些犹豫:
“你们,跟他是一伙的吗?”
茯月指了下束杰:
“废话!他刚喊那男的主子你没听见?”
曲泠泠接着上压力:
“你现在没有反问我们的权力,要么我们送你见官,要么你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豆芽咬咬牙,铁青着脸:
“那个男人我见过,四天前他也在这家客栈住,我溜进房间偷东西,就像现在一样被抓个正着。
店家说我是个惯犯,老在店里偷东西,但那个男人看我确实面黄肌瘦衣着破旧,没让官差抓我,反而给了我一笔钱。
我带着阿清从容村逃到这里这么久,他是唯一一个抓住我,非但没打我还愿意给我钱的人。”
小豆芽忽然捂住嘴,露出些心虚。
曲泠泠面色如常:
“然后呢?”
小豆芽松口气,摇摇头: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又断了。
束杰不免着急,但还是压下性子:
“你再想想,他们有没有见过什么其他人,走的时候往哪个方向去的?”
小豆芽低着头冥思苦想,终于眼前一亮:
“我想起来了!好像当时客栈里有送镖的抱怨容村去阙城中间那座山老是有山匪,搞得他们总要绕远路,附近的人也不敢上山打猎采药,日子更不好过了。
那个男人听见这事,跟那些送镖的聊了几句,再多事情真想不起来了。”
曲泠泠沉重地点点头,示意茯月给他松绑。
小豆芽毫不犹豫地往外跑。
“等等。”
束杰又一把拎住他,
小豆芽顿时害怕起来,担心他们反悔要报官。
曲泠泠没忘了他说的话:
“你刚才说,你是从容村逃过来的?什么叫日子更不好过?容村的人,日子很难过吗?”
小豆芽表情一滞,
“你听错了,我是说我从容村上来找工作。”
曲泠泠状若无意地对着茯月问:
“他刚才是不是说他家还有一个谁?”
茯月马上接上:
“阿清。”
小豆芽眼神一下变得警惕和愤怒,他恶狠狠盯着面前三个人。
许是想说些威胁的话,却渐渐无力地松开拳头。
他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压低声音:
“我说了,你们就放我走。并且,不许再用阿清来威胁我!”
曲泠泠仍旧老神在在坐在凳子上,茯月观察她的表情,替她应下。
“行,答应你!”
小豆芽深深呼出一口气,蜡黄的脸上莫名生出畏惧。
“望城少雨,粮食本来就不多,容村离阙城最近,葛家军常常来容村抓壮丁,十个男人战死九个,本来就没什么收成的地更没人耕了。”
听闻此话,
房间内三人都愣住了。
束杰握紧了佩剑,神色有些疑惑和不安:
“阙城,总征兵吗?战死的士兵家里,没有补贴吗?朝廷,不是刚来送过补给……”
说着说着,他的嘴唇开始颤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果然,小豆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些补贴,补助,充满困惑:
“补给都是给阙城的,阙城只管抓人,根本不在乎我们村里还剩几个老弱病残。前些日子柳丞相带着一大堆东西奉命支援阙城,还没到就遭了劫匪,葛将军身边的秦池副将非说是我们穷山恶水出刁民,领着朝廷补助还不知足,竟把主意打在了军需上……”
他原先还顾忌着,此时竟是越说越好笑,笑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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