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塔兰学院出了两件大新闻。
第一件事，柴尔德家的公子半夜被恐怖分子偷袭打晕丢在赫柏馆的花园里，被人发现的时候那张迷倒万千少男少女被誉为金色鸢尾花的矜贵脸蛋已经鼻青脸肿，人中甚至还横亘着两道滑稽的血痕。
据说伊维尔的粉丝们为此哭到死去活来，气势汹汹地操起龙息枪准备掘地三尺挖出这个不知好歹的恐怖分子。
然而或许是实在是太过丢脸，伊维尔少爷只是表示严密封锁消息，绝对，不允许去追究这个竟然敢辣手摧花的残忍凶手。
对此，学院论坛上众说纷纭，大家一致的看法是，伊维尔少爷只是无法忍受一个自己一个万众瞩目的天才居然也有如此丢脸的一天，为了柴尔德家族的荣誉，伊维尔少爷被迫吃下这个暗亏。
为此众多粉丝又心痛地以头抢地一边抹泪一边悄咪咪暗中观察伊维尔那张金贵的脸蛋。
所幸柴尔德家族的顶级修复舱可以转瞬之间让伊维尔的脸恢复如初，这让那些少男少女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至于第二件事……
莱西坐在阶梯教室里，忍无可忍地将口罩又提了提，恨不得连眼睛也一起盖住。
可惜上课不能带上耳塞，天使的五感又灵敏到离谱的程度，周围人的呼吸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遑论那些完全不避讳他本人的窃窃私语。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洞穿他脸上那层廉价的无纺布口罩。
“据说昨夜迎新晚会上的公主，是他诶。”
“看起来好穷酸的样子，凭什么。”
“当然是因为搭上了伊维尔少爷啊。不知道少爷看上他什么，又干又瘦，像是豆芽菜。”
“我也想去住海伦馆呢，听说今年海伦馆又翻新了，新装修了恒温泳池和私人影厅。”
“你们这群没去迎新的当然不知道了，我有个朋友昨天晚上在现场，据说看见他摘面具了，啧啧啧，当场好多人流了鼻血啊。”
“真的假的，有这么夸张，怎么一张图都没有流出来，这不得挂在论坛上审判个三天三夜？”
“啧，人家伊维尔不让呗，发图的都被封号了，再屡教不改的都被顺藤摸瓜抓过去找本人谈话了。”
“嚯，管这么严？伊维尔看不出来占有欲这么强。”
“你们越说我越好奇啊啊啊啊啊！”
莱西：“……”
到底哪里有这么夸张啊！
今天这节课讲的是恶魔实战理论，穿着牧师服挂着银质十字架的中年男人在讲台上说得口水飞溅，却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听讲。
“莱西·斯特林同学。”台上的老师突然出声。
天使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点名他。
“请你回答一下遇到恶魔我们应该第一时间做什么？”
嵌在深陷眼眶里的灰白色眼珠带着点蔑视地盯着莱西。
天使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位教授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
“好的，艾德里安教授。”虽然如此，作为一个乖乖学生，莱西还是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只是艾德里安教授提出的问题，在他此前的课程上并没有讲过。
莱西只能凭借着自己记忆中残存的经验，告诉这位看起来格外凶厉的教授：
“遇见恶魔，应该第一时间选择在恶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除掉它们。”
如果回答得再细致一点，莱西会说凭借他的力量，可以在两万英尺的高空一箭把恶魔射穿。
恶魔溅出的血甚至溅不到他的裙角。
只有莱西去找恶魔麻烦的时候，从来没有恶魔会逮着他欺负的机会。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莱西在所有人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玻璃美人。
果不其然，莱西话音刚落，周围传出了细细碎碎的哄笑声。
艾德里安教授的脸更冷了一点，那双灰白色的眼珠里透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轻蔑意味。
“那么，斯特林同学，恶魔的反应能力是一个人类的三点七倍，你要如何在恶魔反应过来之前凭借你纤细的胳膊，置它于死地呢？”
艾德里安教授声音冰冷，带着明晃晃的挖苦：
“恶魔可不会因为你的美丽而手下留情。”
直白的嘲讽像是往阶梯教室里投入了一发催化剂，顿时教室里的哄笑声更响了：
“他不会以为攀上了伊维尔少爷，自己也就跟着变成驱魔天才了吧？”
“要是他在等级考试里遇到恶魔，还不得吓得尿裤子。”
“这多简单啊，摘下他的口罩给恶魔玩美人计啊。”
“谁知道恶魔会不会手下留情呢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受不了这些不自量力的废柴，除非伊维尔在考试中贴身护送他，否则一进密林就要被恶魔撕碎吧。”
莱西有点难堪地抿了抿嘴。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其他人扰乱了课堂秩序，艾德里安教授反而要将矛头对准了他。
“好了，斯特林同学，坐下吧，好好听课别再想那些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浪漫故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并不能在实战中为你提供一丁点的保护。”
“另外，希望你下课后可以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教授冷冷地看着他。
莱西有点坐立难安。
他不知道为什么教授这么讨厌自己。
“莱西，需要我陪你去吗？”室友米诺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他和莱西共同生活过，自然知道莱西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攀附权贵的人。
为此，米诺还勇敢地和一些上城区的学生打了一架。
现在脸颊上还残留着尚未痊愈的淤青。
莱西摇了摇头，感激地对着米诺笑了笑：“谢谢你，不过还是不用了。”
他直觉这次去教授办公室不会有好事，并不想把米诺也牵扯进来。
艾德里安教授在塔兰学院里德高望重，有着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藏在藤蔓纠缠的阴森古堡里，同他这个人一样令人下意识地心底打颤。
莱西敲了敲门，厚重的胡桃木门板自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冰凉的腥风。
莱西有种被某种阴森森的爬行动物舔了一口面部的错觉。
“教，教授。”
艾德里安坐在堆积如山的恶魔学资料后面，一双仿佛无机质的眼瞳一错不错地盯着战战兢兢的可怜学生。
看着低调可怜，可是那些如同雪花片一般纷至沓来的绯闻，明晃晃地标明了这个平民学生的不安分。
凭借一个旧城区上来的穷人身份，能够自如地周旋在各大贵族之间，甚至还能得到伊维尔·柴尔德近乎纵容的包庇，莱西·斯特林，可比他看上去的要有手段的多。
“我叫你来，只是很好奇。”
艾德里安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叠厚重的纸页。
莱西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说实话，我认为你并不适合继续在塔兰学院深造。”
莱西一愣。
他没有想到艾德里安教授已经厌恶自己到了恨不得希望他就地退学的地步。
“不要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看我，这招只会对那群上不了台面的毛头小子有用。”
莱西小脸苍白：“教授我没有……”
“少在这里说些废话。”艾德里安教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是你的实战理论作业，说实话，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但是你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艾德里安嗤笑了一声：“按照你的回答，在进入密林的第一时间，你就会被恶魔撕成碎片。”
“你对待恶魔的态度的确足够英勇，但是那是在你有足够实力的前提下。”
“否则就只能害人害己。”
“等级测试的时候考生们将会组成三人小队，你要另外两个人替你去死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尖锐问题抛出，莱西几乎有点站不住，摇摇欲坠地扶住了身边的桌角。
“教授。”莱西深吸一口气，“我想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不会拿队友的性命开玩笑，我也并不知道，为什么您会轻易地断言我不适合走上驱魔师的道路。”
这实在太过残忍。
一个平民学生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仅仅因为一句不合适，要他放弃拥有无限可能的前程。
艾德里安教授并不因为莱西的质问而放松语气，他声音里是藏不住的轻蔑和鄙夷：
“你说的话当然简单，早就有人为你的考试铺好了路，你可以轻松地抢走无辜人的机会，密林测试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惊险刺激的旅游，而有人却要为你的安全付出生命的代价。”
莱西越听越糊涂。
“教授，我没有抢……”
艾德里安教授很不客气：
“难道你要说，伊维尔·柴尔德为了让你通过测试，甚至找到了我这里，都是假的吗？”
莱西感到一阵眩晕。
不得不说，伊维尔是真的很会给他找麻烦。
“教授……”他最后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通过测试。”
艾德里安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纤细的，如同风中蝴蝶般脆弱的少年。
天可怜见的，恶魔或许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碾死！
“一周之后的圣器测试赛，如果你能不被淘汰，我就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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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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