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才没空管恶魔的死活呢。
他亲完随手擦了擦嘴巴，又专心地去摸索着能下去的路。
脚下踩中一块翘起的石砖，莱西一个踉跄差点翻下去。
阿斯莫德跟在莱西身后，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看起来天人交战的厉害，却还记得分出神拉笨手笨脚的天使一把。
“咳”天使有点尴尬，握拳在唇边咳了咳，却没有甩掉阿斯莫德牵住他的手。
他往后谨慎地退了一步，刚才绊倒他的石块就“哗啦”一声瞬间垮塌下去，脚下露出一截只剩一半，悬空了的楼梯。
足足过了一分钟，莱西才听见石砖摔在地面上四分五裂的声音。
莱西后背顿时一紧。
“这下走不掉咯。”
恶魔还在一边幸灾乐祸，十分喜闻乐见的模样。
“不过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倒是勉强可以考虑带你下去，不过那就不是亲我一口这么简单了。”
恶魔挑起天使洁白下颏，灿金色的竖瞳隔着愚者华丽的面具，同天使钴蓝色的眼睛对视。
他特意挑了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天使在他手里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灿金眼瞳里燃起明灭的暗火。
天使骤然望进那一片灿金色里，蓦地一怔。
好熟悉的眼神啊。
他脑子里钝钝地疼。
“唔。”
他扶住额角，感觉青筋突突地直跳。
好奇怪，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天使的神经绷成一根极细的丝弦。
“喂，你还会回来吗？”
记忆中有个家伙也有双这样貌似轻佻风流的眼睛，眼底却藏着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认真和执拗。
“当然啦。”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活泼又天真地响起来。
似乎可以看见天使坐在桌边懒洋洋晃动洁白赤足的模样。
“天使才不会说谎呢。”
莱西听见自己说。
然后呢？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
恶魔的声音雾蒙蒙的，好像彼此之间隔了一片毛坯玻璃，听得并不分明。
莱西头疼欲裂地捂着额角，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好疼。
可是他宁愿忍受极端的痛苦，也不想失去那些，或许对天使来说是很珍贵的记忆。
“你骗我。”
他这次看清了那个少年的眼睛。
被污血染红了一片，却依然挡不住眼底逼人的金光。
丝丝缕缕的金色几乎把他的瞳孔切割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
莱西是堕入网中的蝴蝶。
他的手指发着抖。
“我没有……我没有……”天使瑟瑟发抖。
他觉得好像陷进一片被血与火吞噬的地狱里。
他从来，从来就不喜欢血。
不喜欢死亡，不喜欢刀剑。
直到被埋进一片温热而坚硬的胸膛里。
莱西怔怔地抬起脸。
恶魔好像很无奈似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一边将天使的手脚都按在怀里，一边还要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好了好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难受就别想了。”
天使趴在恶魔的怀里神色呆呆的。
他本来就身形纤细，平时就靠一对大翅膀勉强在高大的恶魔堆里维持一点岌岌可危的颜面，现在收拢了双翅，被恶魔搂在怀里几乎显得玲珑。
简直可以踩在恶魔的掌心上起舞。
但是天使显然不知道恶魔的旖旎心思。
断断续续想起又消散的记忆片段让他总是显得比旁人反应慢个半拍。
或许是恶魔及时的拥抱让他仅存的抗拒都烟消云散了，莱西谨慎，而且缓慢地把脸颊靠在了恶魔的肩上。
他这个时候确实很需要一个肩膀来靠一靠。
少年柔软脸颊挤在恶魔挺括的肩线上，挤扁了的小脸蛋溢出一小块软肉，好像餐桌上融化的奶油。
“不能忘记的。”
天使语气轻柔，却让恶魔全身都僵硬了。
“我不想忘。”
莱西呢喃。
阿斯莫德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都想起来了？”
莱西有一阵子没理人。
过了好半天，他才从恶魔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双手抵住恶魔的胸口：
“你说什么？”
这会儿他看起来又正常了不少。
阿斯莫德：“……”
刚才头疼的时候软绵绵地抱着人家什么甜言蜜语都往外说，现在好了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就是个巨型抱抱熊呗。
恶魔有点郁闷。
但是天使没事了总是好的。
他要松开禁锢天使的手臂时，本来立刻跳开和他保持距离的莱西这时候却一动不动了。
阿斯莫德：“？”
他难得绅士一次，莱西这么做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怎么了，舍不得我温暖的怀抱？”
恶魔不要脸起来无人能敌。
天使：“……”
他默默蜷起双腿，重新抱住了恶魔的胳膊，声音细细的：
“我下不去。”
天使两颊发红，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呢。
但是实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只能侧过脸去，挡住自己发红的脸颊，声音很小声很小声，自己也觉得很丢脸，这样赖在别人身上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请，请你帮帮我，校，校董先生。”
就算是天使，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能屈能伸的道理。
恶魔竭力压制住自动翘起的唇角，懒洋洋拖长了声音：“这样啊，既然你求我了，当然不是不可以，不过……”
天使神色紧张地睁大了眼睛，却迟迟没有等到下半句。
恶魔张开黑色的巨大蝠翼，怀抱着少年猛地从三十多层楼俯冲下去，锋利蝠翼的边缘捎起尖锐的风声，那些被恶魔的威压强行堵在高楼下无法更进一步的鬼藤和幽灵吓得四下逃散，稍微慢一点就有被切成粉末的危险。
莱西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脚掌就已经踩在了实地上。
恶魔凑近少年的耳朵：“我要你……以后只许亲我一个。”
莱西心想除了眼前的恶魔，到底还有谁会对他的嘴巴感兴趣。
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总比叫他加入地狱什么的要来得划算，于是天使点点头，就算是应下了。
恶魔伸手摸了摸天使的耳垂：
“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天使是不可以撒谎的吧？”
莱西心头一跳。
“当然。”他说。
愚者面具下的唇角翘起来。
“不要骗我。”
“莱西宝贝。”
恶魔的身影在渐渐地变淡。
莱西心里某种异样感越来越重，难道那个人就是眼前的恶魔吗？
不对啊。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莱西心口一沉。
而且他已经，死了。
他是一个好人，死去的好人，应该升入天堂不是吗？
莱西再度陷入困惑。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在天堂见过他呢？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叫住消失的恶魔，可是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莱西！”
是伊维尔和格威。
莱西猛地清醒过来，发现眼前已经完全没有恶魔的踪迹。
只有……他摸了摸唇角，上面还嵌着一个小小的伤口。
他不是在做梦。
也不是陷入了什么未知的幻觉。
“你还好吗？”伊维尔和格威看起来倒没有很狼狈，反观莱西，衣服都被鬼藤撕破了，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逼得两个正是热血上头的少年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莱西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妥。
洁癖天使只是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脏兮兮的，他们不想看见自己倒也正常。
连他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
连脚掌上都沾着许多淤泥。
更别提皎月一般的脸蛋，一道黑漆漆的灰尘横在他的面颊上。
看着像是只钻进烟囱里捣蛋的小猫。
猫咪眨眨眼睛，就剩一双钴蓝色的眼瞳，还是一如既然地亮晶晶。
看得人心软。
格威咳了一声，还是不由分说地拉起莱西的手逼得天使原地转了一圈，确认脏兮兮的天使身上没有伤痕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我快担心死了，那些鬼藤对你做了什么？怎么突然放过你了？”
莱西低头想了想好歹恶魔还帮了他一把，有点犹豫，干脆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发现我不好吃，又吐出来了。”
“……”
好没品的藤。
伊维尔生怕显得只有格威担心了似的，连忙撞开格威凑到面前：“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我怕你找不到人，一直在这里等你。”
格威对着伊维尔翻了个白眼，发出一声不轻不重刚好让莱西听到的冷哼。
莱西：“……”
看起来大家相处得还不错呢。
天使睁眼说瞎话：“好啦，既然没事的话，还是继续找恶魔吧。”
然而事实上，刚刚整个密林里最恐怖的恶魔还在他嘴巴上咬了一口。
……
“所以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混进来，就是为了和他独处两个小时，你没病吧？”
躲在暗处观察的魅魔嗤笑一声，“早知道你这么怂，不如把他让给我。”
“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丢给萨麦尔那个老东西，听说他就好你这口放得开的。”
阿斯莫德站在密林最高处，俯视着蝼蚁般的人类考生来来去去地在密林中穿梭。
拉尼亚噤了声。
他知道这b领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查清楚鬼藤来自哪里了吗？”
拉尼亚手里还残留着一截兀自吱吱叫的藤蔓，像是某种来自异世的恶心虫子。
拉尼亚用战术/匕首挑起藤蔓，一簇暗火骤然烧起，藤蔓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果然是血月环的东西吧，萨麦尔已经忍不住了。”
魔王低头看着被两只蝼蚁围住的天使，磨了磨后槽牙。
淡定地往前走了一步。
卷起的狂风让密林里掀起一阵幽绿的海浪。
恶魔绽开巨大的蝠翼。
“别伤到他了。”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
你小子别让老婆ptsd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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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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