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简微微侧首，对上那道视线。橘粉色的暮色在季时霂眼底流转，温柔得几乎要将人融化。他抬起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手背的瞬间，却开始犹豫。
他害怕他的拒绝。
就在他退缩的刹那，季时霂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掌心相贴的温度让江之简微微一颤，那力道坚定而温柔。
这时一个浪头打来，海水瞬间漫至腰际。惯性让江之简向前倾去，季时霂顺势将他揽入怀中。海水冰凉，但相贴的胸膛却烫得惊人。
江之简有一瞬的怔忡。随后，他忽然笑了。一个带着释然弧度的、发自内心的满足。他放松身体，任由自己靠进这个怀抱，手臂自然地环上季时霂的腰。
海水在他们周围荡漾，夕阳将相拥的剪影投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卡！过！完美！”导演的喊声裹着咸湿的海风撞过来，在空旷的沙滩上荡出浅淡的回声。
江之简刚要抬脚往岸上走，手却被轻轻拽住——季寒州的手没松开，反而十指相扣，“小心石头，我牵你上去。”季寒州的声音比刚才演戏时低了些，混着海浪声落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江之简被他牵着往前走，赤脚踩在沙滩上，细沙钻进趾缝，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手上传来的热度。走了两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指尖竟本能地回握了——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像是怕被海浪冲散，又像是被戏里的情绪牵着走。
这个认知让他猛地松开手，脚步也顿了顿。
“这段拍下来了吗？”导演搓着手快步走过来，眼睛亮得像要发光，“刚才那牵手上岸的剪影，比正片还绝！”
摄影举着机器凑过来，屏幕上还停留在两人并肩的画面：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江之简的头发沾着水珠，季寒州的手护在他腰侧，画面里满是说不出的暧昧。“拍了拍了！刘导您看，这光影、这互动，粉丝肯定爱死了！”
“宿主！”光球蹭了蹭江之简的意识边界，像在戳他的胳膊：‘你可别入戏太深……”
"演戏若连自己都骗不过，怎么骗观众？"季寒州站在不远处跟导演说话，侧脸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察觉到他的目光，还回头递了个浅笑。"观众相信的是角色，不是我。"
季寒州拿着姜茶走来时，杯子还冒着热气，暖雾模糊了他的眉眼。“助理热了姜茶，甜口的，你应该喜欢。”他把杯子递过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暖宝宝，“贴在腰上，海水太凉了，别冻着。”
江之简接过姜茶，抿了一口，甜意刚好压过辛辣，暖意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才压下刚才被海水浸出的凉意。他忽然想起前世跑龙套时，导演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更别说有人会为他准备热姜茶、特意留合身的衣服。如果没有死过一次，他大概真的会栽在这份温柔里。
“等下有个双人采访，问题我都看过了，主要是聊拍摄趣事。”季寒州靠在遮阳棚的柱子上，语气很轻，“如果你遇到不好回答的，不用勉强，低头笑就行，我来应对。”
“好，听季哥安排。”江之简点点头，指尖摩挲着杯壁，把剩下的姜茶喝完。
采访区设在沙滩旁的帆布棚下，海风将棚顶的小灯串吹得轻轻晃动，光斑在季寒州和江之简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像撒了把碎星。
主持人率先打开话题，目光先落在季寒州身上：“这是季老师首次尝试双男主主题的MV，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江之简老师这位新人合作呢？”
季寒州目光掠过江之简被海风吹乱的发梢，唇角的笑意软了些：“试镜那天他站在走廊的光里，穿了件白T 恤，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剧本，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神像刚被阳光晒过的玉——没有一点新人的怯场，反而带着股‘想把角色演活’的劲。”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那种干净又执着的劲儿，一下子就把我拽进故事里了。”
江之简垂着眼，没接话。他清楚，季寒州说的“试镜”根本不存在——当初是季寒州的团队直接联系他，连试镜环节都省了。这番话不过是为了给“合作”找个合理的理由，听起来毫无破绽。
“刚才刘导跟我们说，黄昏那场拥抱戏，现场氛围特别好，甚至超出了预期？”主持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明显想挖点“暧昧”的细节。
季寒州先笑了，笑声混着海浪声，听着格外温和。他抬眼望向棚外，远处的海平面还剩最后一抹金红，像是还在回味当时的场景：“当时之简站在水里，裤脚全湿了，夕阳刚好落在他头发上，发梢都泛着光。我走过去牵他的时候，他抬头看我的眼神——有点慌，睫毛还在抖，又有点释然……”他顿了顿，补充道，“完全不用演，那种情绪就从眼睛里透出来了。”
江之简接过话头，语气诚恳：“其实是季哥的气场太稳。海水凉得让人出戏，可他走过来时眼里的情绪，一下子又把我拉回角色里了。尤其是他握我手的时候，我瞬间就懂了B 当时的心情——那种终于有人能依靠的感觉。”
“那两位私下里会交流演技吗？比如季老师会不会给之简老师一些小建议？”主持人追着问，手里的笔还在台本上记着什么。
“会聊。”季寒州点头，目光落在江之简身上，带着点欣赏，“有时候收工回酒店，会在微信上聊角色细节。比如有场B 躲A 的戏，之简跟我说‘B 的躲不是讨厌，是怕自己忍不住靠近，所以连脚步都要慢半拍’，这个理解特别准——甚至比我一开始对A 的认知还深，反而给了我新的启发。”
江之简跟着笑，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色：“主要是季哥愿意带新人。上次拍影院那场戏，我总找不到‘躲手时的慌乱感’，季哥特意跟我讲‘你不用想着演慌，就想你最在意的东西要被人发现了，指尖先绷住，眼神再飘’——就这一句话，我一下子就通了。”
采访快结束时，主持人让两人对期待MV 的观众说句话。季寒州先接过话筒，目光落在镜头里，语气比刚才认真了些：“希望大家看完MV，能记住——喜欢不是错，哪怕会犹豫、会逃避，最后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就已经很勇敢了。”他顿了顿，转向江之简，眼底的笑意更软，“也想跟大家说，江之简是个特别有天赋的演员，他对角色的认真，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这话既点了MV 的主题，又明着捧了江之简。江之简接过话筒时，指尖触到金属杆的凉意，心里泛起一丝复杂：“谢谢大家愿意等这部MV，拍摄的时候，季哥教了我很多，导演也给了我很多试错的机会，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每天帮我们扛着机器在海边跑，特别辛苦。”他把感谢的话说得周全，最后才落回自己身上，“以后我会更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待，也不辜负季哥和剧组的帮助。”
采访结束时，天已经黑透了……
“杀青宴定在明晚七点，‘云顶阁’包厢。”季寒州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平稳而清晰，“李制片、王导他们都会到场，都是业内有分量的前辈，手里项目不少。你多露个脸，留个好印象，对以后接戏有好处。”
正巧车子平稳地滑入酒店廊下，稳稳停住。侍者上前拉开车门，季寒州先一步迈出车门，却没立刻离开，而是侧身站定，手臂自然地抬起，手掌虚挡在车门框上方，形成一个防护的姿态。
“明早我来接你去片场，”他看向正准备下车的江之简，“不用等剧组的车，时间能充裕些。”
江之简弯腰下车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侧身从车内出来，脚下刻意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剧组有统一安排的车，时间上也来得及，”他抬起眼，声音平和，却带着明确的疏离，“不麻烦季哥特意跑一趟了。”
季寒州轻笑一声，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撒了把银粉。“我习惯亲自确认每一件事。”他目光扫过江之简微微抿起的唇，语气忽然放得很轻，带着点直白的暧昧，“特别是关于你的事。”
这句话说得太露骨，连一旁拎着器材经过的场务都忍不住侧目，脚步顿了顿才匆匆离开。江之简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只好点头应下：“那就麻烦季哥了。”
回到房间，江之简刚关上房门，小c 的光球就急得在意识海里转圈，电子音带着明显的焦虑：“宿主！季寒州这话说得也太暧昧了吧！他又是安排专属化妆师，又是让你穿他的衣服，现在还说‘亲自确认关于你的事’，这分明是步步为营的接近！你可千万要保持清醒，他肯定别有所图！”
江之简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步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季寒州的行为确实有些好得过了头，透着不寻常的意味。他从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尤其是在娱乐圈这个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地方。即便经过系统的优化，他也清楚自己的外貌并非无可挑剔的顶尖。那么，季寒州这番近乎刻意的体贴，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回想起季寒州看他的眼神——那里面确实有温柔，但那种温柔，更像是在镜头前精心调整过的表演，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疏离感，如同罩在台灯灯罩里的光，看起来温暖，实则触碰不到真实的温度。
“小c，你觉得，季寒州是看中了‘江之简’这个人，还是看中了某种……他自以为在我身上看到的‘影子’，或者某种能满足他特定想象的特质？”就像某些演员会因戏生情，混淆角色与现实一样。
季寒州难道是把他当成谁的替代品了？
小c的光球闪烁了一下，数据流快速运转：“分析显示，季寒州的行为模式与单纯的提携后辈或一见钟情存在显著差异。其投入的资源（如私人化妆师、衣物共享、近距离住宿安排）具有较高的‘边界侵入性’，更倾向于建立一种……嗯，带有某种掌控欲的亲密关系。”
江之简的指尖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神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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