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工作？不可能，我们家玉兰还没工作呢。你想得倒挺美，这年头找份工作多难啊，你这上下嘴皮子一碰，轻轻巧巧就想得一份工作，哪来的这等好事。”
刘红君这辈子就生了一对龙凤胎。
虽然最宝贝的是儿子，但女儿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多少也会为她想想。
这段时间那丫头正好去了她干妈家住，要是等她回来，让她知道自己买了个工作给外人，她不得在家里闹翻天了。
虽然她自己的工作舍不得让给女儿，但她私心里也认为，要是有了工作自然是想留给女儿，哪有让给外人的道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姐，我看我们直接去派出所报案得了。”
这谈判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哪成想叶国光是个没耐心的，直接要翻脸。
刘红君这下也急了：“这……”
“这事我回去和你们温叔商量商量。”
刘红君一回家顾不上洗漱，把躺在床上睡觉的老头子推醒，一五一十的把谈话经过给说了一遍。
“那俩个小崽子这是把我们家情况都打听清楚了，现在怎么办？”
“她想留在城里？”温老实沉默地听老婆子说完，下了个最后总结。
“肯定的，这丫头现在精着呢，小时候明明胆小的很，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要不是咱家玉兰可怜她找她玩，她连个玩伴都没有。现在敢到处找人打听事了，还敢开口就问我要工作，我这心哦。”
温老实没理自家老婆子的抱怨，继续自己的思路：“工作不可能，咱们可以给她找个城里的男人？”
“给她介绍对象？难办，这年头谁家会想不开想要娶个乡下丫头，城里没工作的女人又不是没有。”刘红君觉得不靠谱。
“那种家里死了老婆，带几个孩子的，家里不得有个女人帮忙带孩子吗？”
温老实越想越觉得这主义不错，自家一毛不花就能把这事给圆了，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儿子还能趁机往上走走。
“那丫头能愿意？当时村里那么多人想和叶家结亲，叶家都没同意，要不是咱们儿子聪明，当时读书成绩又好，叶家能那老头子能同意？”
刘红君自从儿子娶了燕子后，周围多的是羡慕嫉妒她的人，如今儿子要升职了，走出去更是人人夸，说出去谁不羡慕她有个好儿子。
温老实黑瘦的脸上早没了平日的老实，双眼只余一片阴冷的浑浊：“现在叶家是什么情况，哼，你还当是以前呢，到时候就由不得那丫头不愿意了。”
心底黑沉的角落是叶家老头子在他面前拿乔的画面，他这辈子都没有那样跪在地上，低声下气的求过人，叶家老宅那间黑暗的卧房就是他的恶梦。
叶家老头子就像是他这辈子最落迫的见证者，时不时在深夜提醒他，让他这些年夜不能寐。
次日，叶晚姐弟俩起了个大早，难得来趟楠城，不管自己最后能不能留下，叶国光是要回东北的。
趁着现在有时间，叶晚想带着这个傻弟弟出来多见识见识，自己也正好熟悉下很可能将要生活的城市。
俩人花两毛钱和一张粮票在供销社买了半斤饼干，厚着脸皮问招待所前台要来的两杯热水，就着热水吃完几块饼干全当早餐了。
其实他们姐弟身上是有粮票的，以前叶长胜出事前每个月都有钱票寄回来，家里建房，寄回的钱大部分都花了，粮票倒是都被叶妈赵婉同志给偷偷存起来了。
这次出门前看她拿出这些粮票，大哥叶国良看得眼睛都红了，抱怨他娘偏心不给他用，在家里没少闹。
他娘那么软弱的人硬顶着没松口，偷偷把他们姐弟送上了村里的牛车。
顺着招待所前台小妹那打听来的路线，叶晚姐弟俩路过早上光顾过的供销社，绕过几排略显破烂的居民房，跟着人潮往前走。
这一路上叶国光的眼睛四处观看，他以前最远的地方就去过县城。
就他们那小县城一条街就能走到头，跟楠城这样的大城市根本没法比。
这边不只有漂亮的百货大楼，还有好看的公园湖泊。
吃的糕点也精致细腻，就他们早上吃的那个饼干还是个动物样子，小归小，味道还真是不错。
叶晚也没闲着，这一路上墙上贴的纸张，路过的行人闲谈的话语，都被她不露声色的记在心里，一路上收集了不少信息。
走走停停逛了不知多久。
没有手表就是这点不好，把握不了时间。
脚上传来些微疼痛，叶晚打算走完这条街就去找个地方歇会。
眼一瞟，对面一个小年轻在大门边贴着张写满大字的白纸。
叶晚看到那上面正中间那两个字有点走不动路了。
“同志，你们这在招工？”
叶晚快跑几步堵在小年轻面前。
小年轻对着面前这对亮晶晶的杏眼，违心的话有点说不出口。
本来就走个流程，准备贴个十来分钟的功夫。
这会又是上班时间，平常这点这条路上基本没人。
今天这是赶巧了，这都能让人看见，他也怕人闹啊。
心底对自己领导说着倒霉，手上也没继续挡着，直接让开让她自己看。
得了这个好消息，叶晚这下脚也不疼了，带着叶国光往家具厂家属院赶。
“姐，人制衣厂这工作只招城市户口，你虽然是高中毕业也不行啊。”
叶国光怕他姐太高兴把自己的户口给忘了。
叶晚对此并不着急。
“这不还有温家在吗，一个工作要不到，转个户口花点钱也能办到吧。”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叶晚姐弟到温家时，正好赶上中午的饭点。
温家没想到他们会突然上门，不想惊动邻里，只能请他们姐弟一起入坐。
叶晚姐弟虽然不是特地过来吃饭的，但能吃顿不花钱的饭菜也挺乐意。
温家老俩口都在食堂上班，老话说靠山吃山，做厨师的自然伙食差不了。
今天桌上摆着三个菜，荤菜就占了两，俩人对着桌上的辣椒炒肉和韭菜鸡蛋一点没客气。
叶晚上辈子就是南方人，自然能吃辣。
叶国光虽然没吃过辣椒，但看着里面的猪肉也没少下筷子。
温老实虽然不至于心疼那点子东西，可看着他们姐弟这嚣张样也堵得慌，想着下午还得上班早点打发了对方早了事，不想跟他们瞎扯，直接开门见山：
“帮小晚找工作这事你们温叔做主同意了。”
叶晚……
她怎么觉得今天过得玄幻了，一天之类两次得到工作的消息。
这年头的工作有这么好找么？
那东北乡下老家那些知青哪来的？
温家在楠城有这么厉害？
昨天刘红君还坚决拒绝换工作给她，今天温家怎么就同意啦？
没等叶晚在心里嘀咕完，旁边的叶国光坐不住了。
“温叔，你说真的？你能帮我姐找份工作？”
不能怪叶国光激动啊，白天那招工的事在他看来，依他姐的条件基本没戏。
温家婚事黄了，他正替他姐担心呢，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温家这又帮他姐找到工作了。
温老实温和的嗓音中暗藏得意：
“温叔是看着你们从小长大的，还能骗你俩？但你们也知道现在外面的工作没那么好找，肯定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要不你们搬到温叔家里来住？正好让你温婶多做点好吃的，好好招待你们。”
刚才他是故意停顿的，这两个小崽子这两天完全没把他们温家放在眼里。
虽然他今天打算安抚住对方，但也不能继续放任对方在外面瞎闹。
“我们姐弟在招待所住习惯了，就不麻烦温叔温婶了。”
叶晚眼神扫过摊在桌上还没收拾的碗筷，带着歉意看了眼温老实，娇憨的声音正好打断了想要开口的叶国光。
事出反常即为妖。
谁能保证温家这老头子不是在给他们姐弟画大饼呢？
刘红君今天出奇的安静，她知道自己脾气有点急，怕坏了老头子的事，一直坐在边上听着，听到这把叶家上下全部扒出来骂一遍的心都有了。
招待所高床软枕睡着，热水随时候着，屋里屋外卫生有人打扫，还不用你们花钱，你们当然住得习惯，要她她也习惯。
“温叔，不知道你说的找工作是要多长时间？这工作现在你们有没有门路？你也知道我们姐弟的介绍信是时效的，这要是拖得时间太长，我们就是想等也等不了啊。”
温老实本想随便说个时间敷衍过去，抬头对上对面叶晚那无辜又无助的眼神，转头是叶国光那个小崽子怀疑的视线。
‘半个月’都吐到喉咙口了，硬生生变成了：“一个星期，你给叔七天时间，叔肯定帮你办好。”
拒绝温家留宿的好意，叶晚姐弟回了招待所。
“姐，温家真能帮你找到工作吗？”
刚进屋关上门，叶国光就开始提出自己的疑惑。
他又不傻，虽然刚开始被温家答应工作这事给激动坏了，后来也反应过来这事也不一定靠谱。
“不管他们温家能不能办到，这几天我们都出去打听打听，多知道点消息总有用处。”
叶晚四肢摊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上提点着叶国光，脑子里还在盘点今天和温老实的对话。
温老实果然不愧叶清明对他的评价，精明滑头，投机取巧。
也不知道糟老头心里对他们姐弟有没有憋着什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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