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八月初,周六下午五点多,绵延的热浪一轮一轮席卷在透明的空气里,稍微闪开一丝门缝,脸就热得滚烫。

苦晴合上钢琴工作室的门,回到琴房,将架在黑色钢琴上的乐谱拿下来塞进棕色的帆布包,手机响了。

是好朋友乐语田打来的:“宝贝生日快乐!下课了没有?别忘了一会儿来太阳雨咱们小聚!”

“没忘。”苦晴耳朵夹着手机,收拾包。

“你最近有没有跟岑少爷联系过啊?这人玩孤僻,怎么喊他他都不出来!”

“没有。”苦晴将额前散落下的碎发捋到耳后,“上次打电话过去,他说他忙,然后到现在快一个月也都没给我打过电话。”

乐语田苦笑:“他已经好久没跟咱们一起玩了,是不是瞧不上我们了?”

“不可能。他那人一忙起来就见不到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苦晴说,“算了先别管他了。”

挂了电话,苦晴想了想,还是坐到钢琴凳上,给快一个月都不曾联系过的岑一屿打了个电话。

结果对方没接,手机里传来嘟嘟忙音……苦晴叹气,拿着包离开了琴房。

原本坐车半个小时就可以从钢琴工作室到太阳雨酒吧,却在今天堵得水泄不通,二十分钟挪了没有二十米。

天色渐暗,苦晴也渐渐焦躁起来,她看了看手机,上面躺着一条乐语田一分钟之前发来的消息:【姐妹儿,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岑一屿出现了!夏砚硬拉来的。现在就差你了!】

此刻又蹦出一条。

乐语田:【沈晨澜马上就要上台唱歌了,你这个女朋友怎么还没到,一会儿他唱给谁听?】

苦晴望着前方豆腐块一样挤在一起的轿车,拍了张照发过去。

随后对面回了一张图片。昏暗的灯光下,两个身形差不多的男人——夏砚勾着岑一屿的肩,好像在拉着他硬留下来,岑一语的表情看起来极其不乐意。

这大少爷谁又招他惹他了?苦晴无语。

一个多小时后,时间指向晚上六点半,交通状况终于流畅得像一条小鱼穿梭在大海里。快七点时,苦晴才终于赶到了太阳雨酒吧。

高昂的音乐敲击她的魂魄。她穿过昏暗的走廊,视野豁然开朗。

还没等来得及适应眩晕的五彩灯光,沈晨澜高调且带有些醉意的声音伴着歌曲的前奏在耳畔炸开——“今天我还想唱一首歌给我的女朋友,今天我们在一起的第十天——薇薇安,我爱你!”

楼下台子上,沈晨澜弯腰拉住一个在台下女人的手,把她拉上台,随后他低头——现场瞬间炸开激动爆表的尖叫声!

苦晴的表情冻在脸上。

“亲上了!”周围人喊道。

一楼台下,乐语田挥舞着手机的动作突然停下,嘴巴张成o字型。她旁边的夏砚拿着酒瓶,菠萝味水果酒洒了一身。他用手臂擦擦嘴:“我嘞个乖乖……那苦晴咋办啊?”

夏砚旁边——岑一屿盯着台子上的狗男女,眉心骤蹙,眼神冷到像刀锋一样。随后他突然转头望向二楼入口处,在那里,他看到此时最不应该出现的人。

这时楼上的苦晴转身离开。

岑一屿倏地起身,朝台子上的男女再度露出嫌恶的眼神,随即涌入进身后的人群。

从人声鼎沸的酒吧推门而出。苦晴一头扎进黑夜的热浪,带低跟的鞋子在水泥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且急促。

她拽着帆布包的细包带,努力保持面色平静。即使如此,她的细长的眉毛仍微呈倒八字。披肩的长发一颠一颠扫在肩膀处。

为了今天生日,发色是她刚染的栗色。

“苦晴!”

身后响起岑一屿的声音,接着是急促脚步声。

岑一屿伸手刚拉住她,苦晴一个转身,拿着帆布包使劲砸他。包里的书本砸在他手臂,发出硬邦邦的响声。

仿佛今日出轨的男人,行不义之事的人是他。

“今天是我生日……”苦晴哭道,“你就让他这么对我,他早出轨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真不知道!”岑一屿眼眸黯淡,额前的头发微微有些散落,有些挡着眼睛。

“你们俩是室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骗我人!”苦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再次将帆布包砸到他身上,“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都白当了!”

苦晴说完,背上包就走。

岑一屿再次去拉她,却被她一声“抓色狼”又给吓松开了。他不得不望着她愤怒的背影逐渐走远,消失在这条街的拐角。

路灯拉长将她最后残留的影子拉长,最终还是只剩下乐昏黄的灯光,树影婆娑。

岑一屿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闻着发涩的凉风,动也不动。

-

两个月后,苦晴早已从失恋的——被绿的——丢人的,惨痛的,羞辱中恢复了过来。

她好像也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不是很难过了。

总共也才恋爱一个多月,被绿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一,说走不出来也太不可信了。就是觉得特别丢人,所以一直没怎么和朋友们联系,整天只忙着教钢琴教钢琴教钢琴。

国庆节前,高中时期认识的一位学姐要结婚了。学姐在高中时帮过她不少,高考前还有段迷茫的时间多亏学姐经常打电话开导她。

所以这次婚宴,苦晴不会不去。于是国庆假期的时候,她回了老家南苏市。

婚宴前一天晚上,学姐邀请她跟几个高中时期的朋友吃饭。苦晴虽然和学姐的朋友不太熟,但她们大都友善,相处起来挺自在。

晚上,包厢里叽叽喳喳地聊着。门忽然被推开,几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苦晴一眼锁定其中的岑一屿。

岑一屿和苦晴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一所学校,圈子的人都差不多,包括学姐他自然也是认识。他这次会来,苦晴一点也不意外。

岑一屿边落座边说:“不好意思,航班延误了。”

学姐笑,“没关系,我们也刚开始不久。”

苦晴心里还记着岑一屿一笔,即使他就坐在她对面,她不去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学姐忽然看向苦晴,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还在同一座城市啊?”

苦晴“嗯”了声,顺便剜了一眼岑一屿。后者神色平静,看着她。

“真不错啊,”学姐道,“这感情真让人羡慕!”

有人问:“怎么,他们俩是一对啊?”

“不是,”包厢忽然安静了下来,苦晴的声音在包厢里格外清晰,“——是朋友。”

众人恍然。

苦晴看到岑一屿拿起筷子,剥离外面的塑料纸,跟旁边的人点点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饭后。到一楼大厅,透过转动的旋转门,外面的夜色泛着游动的汽车尾灯,客人陆续通过旋转门出去。

苦晴和岑一屿垫尾走在最后,出了旋转门,一直沉默跟在她身后的岑一屿忽然快步上前拉她。

苦晴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想用力甩开,甩不开吗,索性就不说话。

两人眼神对峙,噼里啪啦的火花比头顶的灯还刺眼。

岑一屿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我是真不知道他出轨,我要是知道——”

“——别骗人了!我、夏砚,我们平时撒个慌你都能看出来,你能看不出沈晨澜有没有偷鸡摸狗?”苦晴叹气,严肃的口气说道,“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我还以为我们的友情会与天同寿,但是现在已经结束了!”

苦晴刚转头就被岑一屿扯住,语气也不太高兴,加之手掌下的力度也大了些:“沈晨澜干的事情为什么要硬扯到我身上?”

“因为你们是室友!因为他干了坏事你不告诉我!”

苦晴想甩开他的手,努力了两次没成功,最后拼尽全力一甩,岑一屿才松了力道。

岑一屿喉头滚了滚。

苦晴挣脱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转头去路边打车。

几秒后,她留下一尾浓密呛人的汽车尾气,扬长而去。

岑一屿盯着绿色出租车驶向前方红绿灯,从胸口发出一声极致无语的冷笑。“行,不相信我。这次我要是再跟你说话,”他用力踩下一块石子,发出脆响,“我就是狗!”

出租车后排,车里蔓延着难闻的汽车尾气味,苦晴回头。

车灯路灯加在一起耀得晃眼,岑一屿的模糊的身影渐渐被后方的黑色轿车挡住。

苦晴眯眼,碎碎念道:“这次我要是再原谅你,我就是狗!”

苦晴回到酒店,一件小标间,一张床,家具却整齐排列,墙纸是粉红色的,很温馨。南苏市虽然是她家,她却不能回家,甚至不如这小小一处的栖身之所。

从九层的阳台往下望,万家灯盏温暖着冷漠的夜色。晚上风凉,她抱紧自己缩了缩脖子。这时床上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消息提示。

苦诺:【你假期回来吗?我明年要高考了,爸妈说让你回来给我辅导一下。】

苦诺是她的亲妹妹。

苦晴说不回去,而且她毕业很多年了,没法辅导。

苦诺:【爸妈说的是心态!让你开导一下我!我上次月考没考好,忽然有点没信心了。】

苦晴不相信苦诺心态不好。

苦诺自打出生以来就备受家庭宠爱,从小的开心来源就是抢走她的东西,然后自己开心。以她的痛苦做自己开心的舟桨。这次回去,也是想看她在家里吃瘪然后来开心自己吧。

苦晴回道:【你可以拨打心理热线。他们应该会很乐意为你服务。】

随后无论苦诺回什么,苦晴都不再去看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即使开着空调,温度舒适,心脏却像被扔进被烹炸的油锅,不得安宁。

朦胧的月光涂抹在天花板,夜色逐渐从昏暗变得清淡。

若说今晚跟岑一屿吵得那通架没影响到她,那是不可能的。

岑一屿,是她最好的朋友,比她自己还重要。而她今天却说出了绝交的话。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就没有错吗?是他先背叛她们的联盟!

可是……万一他真没说谎呢?

随后她摇摇头。

不可能!那人聪明的很,跟沈晨澜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不可能没发现端倪的!

苦晴锁紧身体,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脑袋清空。可是徒劳无功。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彻底打碎这夜晚伪装的安宁。

视频对面是岑一屿摆着的一张臭脸。

他那边灯光明亮,身后墙壁挂着一副墨色山水图,这是在他家书房里。

没有人说话。只有他旁边叮铃哐啷的声响,好像是夏砚在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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