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月光从空气中慢慢滑过,室内只能听到两个交错不一的鼻息声。

闻嘉言说完没立马走,他静静站原地等尧琛回答。

“可以。”尧琛说,“我没什么理由拒绝。”

这句话落下,两人一时竟没人说话。他们中间好似隔层透明玻璃,看得见,摸不着。压在喉咙里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良久,闻嘉言垂首俯视尧琛,他开口问:“你去找他了?”

尧琛点头,“嗯。”

“你看到他一副可怜样子,然后更讨厌我了是不是?”

尧琛几乎是接着他这句话讲,“不是。”

“他在我面前装了一会儿就露出原型,”尧琛没再继续说,而是抬眸去看闻嘉言的眼睛,“所以今天的事儿,抱歉。”

“我不该事先怪你。”尧琛又说了句,“抱歉。”

闻嘉言积在心里的怨念好像在慢慢消散,他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哦。”闻嘉言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原谅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飞速走到门边,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尧琛重复:“你别忘了答应我的。”

“给我文身。”

门被彻底关上之前他又探着脑袋往里看,“不准收我钱。”

尧琛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房间睡觉。随后笑了一下轻轻点头,“知道了。”

-

“嘟嘟嘟——”尧琛被放床头的手机震醒。

他睁开眼被阳光刺了一下,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才六点半。

“喂?”尧琛从床上起来站窗户边儿,盯着楼下绿油油的树,对手机那头的陆廷开口,“怎么了?”

陆廷那儿声音嘈杂,乱哄的话外音衬得他说话模糊匆忙:“出事儿了。我家隔壁那杨大婶你还记得吗,听说昨晚家里来贼,把她埋地里的钱给偷了。”

尧琛神色一顿。杨大婶跟他关系不浅,父母走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她来照看自己和尧婕的。

“报警了吗?”尧琛把手机放桌上,他边换衣服边开口,“我马上到。”

打开卧室门的那一瞬,正好撞见出来上厕所的闻嘉言。

他还没睡醒,眼皮沉沉地打量尧琛一眼,问:“这么早你去干嘛?”

“有点急事儿。”尧琛擦过他的肩膀,“你继续睡吧。”

“等!”闻嘉言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我也要去。”

两人赶到现场外围,攒动的人头争先恐后伸长脖子看,尧琛带着闻嘉言从拥挤的人群穿过,他走到陆廷跟前,问:“杨大婶呢?”

陆廷朝背后杨大婶家的堂屋指了指,“在跟警察沟通。”

“我妈也在里面,她一早听说这事儿被吓得不轻。”陆廷叹了口气,眉头也不自主蹙着夹成明显的川字,“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傻逼偷钱。”

说完这句,尧琛眉头动了下。他朝闻嘉言的方向稍微歪了下头,仿佛在说“有小孩儿,说什么脏话”。

陆廷看了眼他身后的闻嘉言,抿了下唇,讪笑一声:“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我草你爷爷的。”闻嘉言突然对着陆廷身后开口。

陆廷:“……?”

他面色皱了一下去看尧琛:“我……他……”

“尧叔,快看那。”闻嘉言用胳膊碰了下尧琛,陆廷后面赫然出现拐着拐杖的杨全。

“杨全?”陆廷声音充满疑惑,他盯着被警察左右傍身、一瘸一拐的杨全,不禁转头问尧琛,“他走路都这样了,还能盗窃?”

闻嘉言站在那儿死死盯着杨全来的方向,连手都不自觉紧握:“这他妈是个死骗子。”

杨全越靠越近,等和闻嘉言面对面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朝闻嘉言做个丑陋的鬼脸:“以后长点心,别被你身边那位杀了哟。”

“呃——”杨全声音还没彻底落下突然从喉间发出短促的叫唤,他右膝盖着地,拐杖从手间脱落,一时引起很多注意。

“杨全?他来干什么?”

“被警察带过来的,你觉得呢?”

“不会吧,他不是眼瞎腿瘸吗,都这样了还能偷?”

“……”

“尧琛!”陆廷声音难得的慌张,他反应极迅速地把杨全拉起来,起身立马朝两位穿正装的警察解释,“抱歉同志,我们俩闹着玩呢,不小心踹错人了。”

他们急着跟杨大婶对供,况且刚刚杨全挑衅的模样他们又不是没看到。于是口头批评几句就拉着杨全进去了。

杨全两手臂被架着,他扭头露出狡黠可憎的面目,哈哈大笑对尧琛进行莫名的诅咒。

“你生下来就是个烂人。”

直到这件事情结束,闻嘉言才知道。

人与人之间的恶意,竟然可以植根于心。

“杨大婶,来,喝口水压压惊。”陆廷和尧琛他们在杨大婶家多待了会儿,一群人围坐在狭小的客厅中央。

“倒了八辈子霉了真是的。”杨大婶手里还攥着被找回来的钱,破旧的红色布袋装着她多少年来的辛苦。

“不过也好,现在大家伙都知道杨全的真实面目了,”杨大婶长舒一口气,她看得倒也开,“甭管那些了,反正已经被警察带走了,随便他去吧。”

陆廷母亲就坐她旁边,和头发一样花白的手轻拍着杨大婶,“你人没事儿就好。”

闻嘉言跟他们都不太熟,他就坐尧琛旁边静静听着。

“琛儿啊,麻烦你了。”杨大婶笑了笑,“果然长大了啊。”

“说到年龄,陆廷,我有话跟你说。”陆廷母亲突然严厉起来,“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

话题扯到这份上,尧琛也逃不了了。

“妈,我还不急。”陆廷回答完,下意识去看尧琛。

“你不急我急。”陆廷母亲顺着陆廷的视线看到尧琛那,她摇了下头不禁啧一声,“你跟尧琛商量好了是吧,都打算光棍一辈子。”

杨大婶也替尧琛操心得很,虽不是亲儿子,但毕竟从小看到大,眼看着马上三十身边还没个伴,她不禁也有点发愁。

“既然都是光棍,那光棍和光棍凑一起不就变成双棍了吗。”陆廷开玩笑似地开口。

闻嘉言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让你俩成对儿啊?”杨大婶没忍住哈哈一笑,笑声很响亮,“别逗我了。”

尧琛只是笑着没回答。

临走前闻嘉言还收到了杨大婶的红包。

“小孩子嘛,来者是客,收着吧。”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是晌午头,太阳透过树梢在地上形成参差不齐的圆点。

“热死了。”闻嘉言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抱怨,“你们这儿的天怎么就那么热呢,我来也有段日子了吧,妈的,一滴雨都不下。”

尧琛和他走在树荫底下,他热得也有点冒汗,“前面有卖酒酿绿豆沙的,喝不喝?”

“你觉得我会不喝?”

他们走到路边,看到一个小三轮车上写着“清凉解暑”的绿豆沙招牌。

“老板,来两杯。”闻嘉言喜欢盯他们做东西的过程,他见老板取出个塑料杯子,打开保温的不锈钢锅,从里面舀出几勺绿豆沙又放了点冰块,最后加半勺灵魂酒酿,一杯简单易学的酒酿绿豆沙就完成了。

“我问你个问题。”付完钱走后,闻嘉言打开尝了一口,绿豆沙搭配香醇的米酒,味道出奇地不错,“你会熬绿豆粥吗?”

尧琛走在他身边,“会。”

“酒酿超市里就有卖的对吧?”

“嗯。”

闻嘉言忽然用肩头撞了下尧琛,他忍不住兴奋开口:“那我们也能摆摊了啊!”

“步骤我都学会了,你在我后面打杂就行。”闻嘉言又低头喝了口,“一天至少能赚一百吧?”

尧琛握着那杯酒酿绿豆沙转头对他哼笑:“想得倒挺美。”

“……”

闻嘉言被太阳晒化前一秒终于到家了,他飞快跑上楼到自己屋给空调开到十六度,然后把鞋随脚一登,像只死鱼一样摊床上一动不动。

尧琛简单在房间休息了下,已经到饭点,他敲闻嘉言的门问他想吃什么。

“随便。”闻嘉言有气无力开口,“我没胃口。”

“你睡觉了?”尧琛听着他语气不对,于是握着门把手开口,“我进去了。”

打开门的那一瞬,尧琛直接从极热进入到极寒。

他看了眼空调温度,走到床头桌那儿对闻嘉言说,“你不要命了,开那么低。”

“刚刚太热了,”闻嘉言翻了个身,把脸露出来看着尧琛,“你帮我调一下温度,今天起太早,困。”

尧琛把空调调到二十六度,他敛眸盯着闻嘉言,“你睡吧,吃饭了喊你。”

“哦。”闻嘉言把被子蒙过脸就没再说话了。

等闻嘉言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喊他,艰难睁开眼,发现外边的天已经黑了。

“嗯?”他忍不住从喉间发出声音,嗓子竟有些干疼。

“醒了?”尧琛坐床边,屋里没开灯,闻嘉言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体轮廓。

“我这是——”闻嘉言仍然裹在被子里,他总觉得身体没劲儿,甚至有些发软。顿了一会儿,他难受地咳了声,嗓子眼儿里像被塞了磨砂纸,发疼发涩,“睡了多久?”

“已经晚上六点半了,你猜猜。”尧琛中午吃饭喊他没喊起来,下午恰巧又来了顾客,忙到结束上楼发现放桌上的那碗面条坨到不像话,好笑闻嘉言能睡的同时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你怎么不喊我?”他使劲咽了下口水,迫使自己的嗓子能滋润点儿,“你肯定觉得我比猪还能睡吧。”

尧琛提前准备了水放桌上,他拿起来递给闻嘉言:“猪可没你那么能说。赶紧喝一口。”

闻嘉言浑身无力压根就不想动。他靠着床头磨磨蹭蹭坐起来,手依然贴着床板。

“你喂我吧。”闻嘉言说。

尧琛递水的手顿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水移到闻嘉言嘴边。

就着尧琛的手喝了几口水,因为距离太近,闻嘉言嘴唇不小心碰到尧琛的手了。

喝完他又立马躺回去,动作幅度过大,刺激得脑袋一阵晕眩。

“嘶。”闻嘉言揉着太阳穴,“我身体竟然已经弱成八十岁了。”

尧琛用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神色,他撩开闻嘉言额前的刘海,又伸手摸了摸闻嘉言的额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发烧了。”

没察觉到发烧的闻嘉言:[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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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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