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美景,姑娘不如与在下一道欣赏?”
碎琼拿出墨笛:“你是谁?”
百里长青:“方才姑娘,不是看到了?”
他随手拨了个音:“我很惊讶,我百里一族的结印结界至今鲜少有人能在不被结界截获的情况下闯入,姑娘的纵灵之术怕是无人能及,只是如此能力,为何没有在修行界闯出一片天地呢?”
“再厉害,不也是被您察觉到了么?只是……”碎琼飞身上前,将墨笛抵在百里长青脖子处,“你不是长青君吧?若你是,那屋里头躺着的,是谁?”
百里长青笑了笑,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笛子,“姑娘似乎识得妖域的花,可是曾去过妖域?”
碎琼拧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而且,你的重点不在花上吧?”
“呵,确实,我方才窥见姑娘你的心神在那幅画上多费了些……所以敢问,姑娘可是见过画上的人?”
碎琼并没有回答,百里长青继续说:“她是白月,两百年前,我将她从濮灵谷外的结界救回,自此就一直侍奉在我身边,直到那场浩劫,她不见了。我见姑娘似乎认出她,便现身问其下落。”
碎琼无声地笑:“听闻长青君自两百年前便缠绵病榻,谁人不见,没想到竟是骗我们的,不仅没有病卧不起,还有心思关心一只花妖的下落。”
古琴发出一声低哑的声音,白玉的手指停止弹奏,百里长青的声音变得莫测:“……我记得,我没有说过白月是花妖。”
碎琼笑:“看来我们都对彼此很好奇,好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相应的,我也考虑解答一下你刚才的疑惑。”
百里长青沉默一会,“你知,为何濮灵设下妖族禁行的条规,却无人看守吗?”
碎琼:“因为你们根本不担心?”
“是呀,因为我们不担心在不知情的时候会有妖族潜入。姑娘,你方才看到那朵半月花,是不是开得极好?”
碎琼心中一惊,难道?
“没错,那朵半月花,其实是幻化的上古仪器,被施加了检测妖气的古法,一旦妖族进入了濮灵,就会被古法捕抓到气息,从而幻化成半月花花开。”百里长青抬头看向夜空,声音飘渺不可测,“原来姑娘,是妖啊。”
一时静谧。
一片落叶掉在池上,荡起一圈圈涟漪,将两人的倒影虚化,忽而袭来夜风,落叶一分为二,连同树上完好的树叶也无辜地断开落下,漫天绿叶簌簌落下,只见方才还各自安好的两人此时已经针锋相对起来。
碎琼的墨笛抵在百里长青的喉结处,看似在短暂的时间里占据了上风,可细看却能看到百里长青早已在致命处施加了术法,令墨笛动弹不得。
百里长青淡然自若:“姑娘此举,可是因为在下说对了?”
碎琼亦笑:“牛头不对马嘴,看来你确实并非真正的百里长青。”
百里长青微微蹙眉:“怎么说?”
碎琼只笑不答:“虽然不知道你冒充百里长青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说实话,你的破绽挺明显的。”
“……”百里长青沉默半会,再次抬眸时目光犀利:“你,究竟是谁?”
碎琼要收回墨笛,百里长青不再阻挠,只能看着碎琼转身离开,他望着碎琼像与好友分别那般背着他挥了挥手,“我是谁无所谓,重要的是,关于两百年前的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不必深究我是如何知晓的,也不必着急找我要答案,因为这些我全都不会告诉你。倒是你现在再不走,你害怕的辞山仙君一会就要来了哦~”
碎琼回眸,眼睛亮晶晶的:“你也不想被他当成邪祟除掉吧?”
【三天后】
“就是这样。”
逢湛拧眉:“你没有和我说过。”
碎琼笑:“反正说与不说都一样。”
“你已经知道是谁假冒长青君?”
“七七八八吧,只是那人这般做,执念过深,执迷不悟,这样的人会毁掉自己。”
逢湛没有说话,碎琼有些惊讶:“你不是一向热心肠吗?有这样一个人摆在面前,竟然能忍住不去渡化?”
逢湛垂眸:“世人自有各自的归路,皆是自渡。”
“那你为什么要渡我?”
“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逢湛找了处偏僻的摊位坐下,摊主是个卖酒的老人,眼睛看不见,摸索着端酒过来,碎琼正要接,却被逢湛拦下,只见他端出药壶,给碎琼添上一杯苦药,“这才是你的。”
碎琼震惊:“你竟然随身携带我的药?”
逢湛弯了弯嘴角,“今日的药,莫想逃。”
碎琼只好把药一口闷了,托着下巴气冲冲地闻着酒香味解馋。
逢湛又掏出几块蜜饯:“给你,解解苦。”
碎琼尝了一块,她含着蜜饯,任由腻人的甜味冲淡嘴里的苦味,嗅着酒香,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藏了一壶药酒,只是后来被逢湛发现收走了。
那是以前还没遇到逢湛这个逮着她治病的怪人的时候,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只得拖着残病之躯四处寻求续命的办法。一次机缘之下,她遇到苏瑶生,苏瑶生给了她这壶酒,无数灵丹妙药浓缩而成的酒,一滴可值千金。
“我记得你之前收走了我的药酒。”
“嗯。灵丹妙药,不是你酿的。”
“朋友所赠,她赠与我之时,曾与我谈及过往,说是此酒本是给另一个人准备的,不过用不上了。”碎琼托着下巴,回忆道,“她说那人死了。”
远处传来笑声,原是一对新婚的夫妇,丈夫将一朵花别在自己的头上,惹得妻子咯咯地笑个不停。碎琼望着望着,道:“很久以前,我也喜欢去逛凡城。”
“和一个人交换了贴身的信物,还遇到过一个人,可惜是个骗子。”
交换贴身信物,视为结姻。
逢湛上下滑动喉结,默了一会,“后来呢?”
“后来信物被我毁了。”碎琼无声笑了笑,“那个骗子也死了。”
寥寥数句,倾尽两段过往。
“罢了,同你说了也不懂。你性子这般冷漠,断然理解不了我们这些凡人的苦恼。”
“我理解。”
碎琼握着酒壶的手一颤,她匪夷所思地看过去,逢湛脸上的神情在昏暗的光下看得不真切,只听到他沉声重复了一遍,声音无比肯定:“我理解。”
孩童嬉笑的声音由远及近,亳无所觉地路过两人嬉闹,又哒哒哒地跑远了。碎琼没回过神,“什么?”
“你似乎很擅长忘记一些事情。”
碎琼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什么意思?”
“……”
逢湛垂眸。
“她忘记了,呵呵,她不记得了。”
脑海里心魔的笑声刺耳。
“故事还没有结束呢,还没有到结局才对。”
“说什么一直想两清……”
心魔在脑海里絮絮叨叨,越说越生气,而逢湛只是默默听着,他咽下嘴里的酒,这酒比起他曾经喝过的酒,味道不过如此,却不知为何,被他尝出了苦味,苦涩的味道顺着食道落入胃中,变成酸涩苦辣的味道。
百年前,在金城城外的山洞里,说什么一直想两清,他还未品出什么,身体就先行一步做出了反应,胸腔像是闷了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难受得很,他又觉得有些发热,血液沸腾。
——他在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他对碎琼做出了说的上是轻薄狂妄的举动。
他从小被寄予厚望,人们将他推上神坛,可那一刻,神子被拉下来神坛,落入了滚滚红尘。而无意拉他入尘的人却推开了他,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时,这种真真切切鲜明地活着的情绪才在胸膛里放肆荡漾开来。
也就是在那之后,心魔以一种俯视挑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可怜哪,七情六欲,酸甜苦辣,如今你才品出一二。”
……
从回忆中抽身的逢湛望着碎琼莫名的模样,并不打算揭穿。如果装傻能让事情会变得简单,相信碎琼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装傻。
突然,两人的灵识皆是一动,碎琼下意识往牵动灵识的方向望去,“那是……城主府,枕灵山?”
“出事了?”
碎琼站起来,却被逢湛拦住:“是祸蛇封印,你速回院子,不要靠近,我去去就回。”
说完,逢湛便施术回到了城主府后的枕灵山,此时留守的众弟子在山下围成一圈,双手结印,合力造了一个结界将飞散而出的黑雾困住,但黑雾何其多,眼见结界内部肉眼可见的被黑雾占领,弟子们脸上的神情越发痛苦。
“辞山君,辞山君!”百里清跑了过来,“怎么办,成子川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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