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向窗外看去——现在天上的是太阳。
“月亮不见了。”
“月亮还会再回来的。”
月亮回来的时候,不要再有人死去了。
槐米祈祷着。
每一次活下去的希望都来之不易,槐米不知道自己能在向月这里平平稳稳地待多久,所以只有尽快学好本领,才能保护好自己,才能打败那些坏人,不再眼睁睁看着亲人在自己眼前消失。
她一次次站上独木桥,又一次次摔下来,疼痛与恐惧她早已经历过,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停下。
为了让孩子放松放松,向月停了一天的独木桥训练,带着槐米出了太华山。
楫泽城里有一家温泉客栈,每一间上房带一眼私泉。
沿着天字一号房后的石径走上一段路,袅袅热气扑面而来。
向月牵着槐米的手,将她带进水里。
水雾氤氲间,石头地灯发出暖黄的光线,池子周围,墨绿色的草丛里开着一丛丛的花。
在城内逛了大半天,腿都走酸了,向月靠在石壁上,任凭水的浮力将自己的腿托起来。
槐米则趴在池沿,盯着花丛看。
“向月,这是什么花?”
向月转过身,顺着槐米手指的方向看见莹白的小花密密匝匝地开在长长的花茎上,她探身折了一枝过来:
“这是浮雨花,因为花茎颜色深又长得长,白色的花在晚上看起来就像浮在草丛上一样,它又喜欢一丛丛地挤在一起开,像是雨水打在地上激起的水沫,所以叫浮雨花。是很有趣的名字,对不对?”
槐米点点头,从向月手中接过那枝花,将脑袋枕在池沿,侧过头去看自己握着花的手。
这个角度能更好地还原她第一次醒来的场景。
就是它,她第一次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种花,她又凑过去闻了闻,没错,香味也对上了。
“我可以种它吗?”槐米问。
这一个月来,槐米成长了许多,不只是体能,还有心智,她接触到了许多森林之外的事物,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接受新的信息,这还是第一次提出自己的心愿。
向月很欣慰: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先知道怎么才能种好它,等我回去翻翻书吧。”
“好。”槐米将花插回土里,仰头看向夜空,手捧住心脏,
“月亮出来了。”
向月闻声也抬头看去——今天是满月,距离去羽森捡娃正好过了一个月。
“向月,什么是苍生?”
两个人靠在石壁上,温泉的水一下一下荡在肩膀,漾开一圈圈银色的波纹。
听到槐米的问题时,向月还沉浸在这样惬意的时光里,有些没反应过来:
“槐米,你在哪里认识的这个词?”
她不记得自己和她谈论过这样高深的问题啊?
槐米依旧是仰着头,卷卷的头发沾了水汽有些软趴趴的,就像她此刻的状态。
“在你看的书里。槐树妈妈教过我这两个字,‘苍’是早上森林里的颜色,‘生’是活着,这两个放在一起,是什么东西?”
苍生是什么东西?
槐米在书里看到的一定不只这两个字。
向月轻笑一声,从水里站起来,套上里衣和外袍,又给槐米递上衣服,等她穿好后带着她飞上了温泉客栈主楼的屋顶。
客栈主楼修得很高,站在上面能俯瞰整个楫泽城。
仙都的夜晚,陷落在一片璀璨灯火里,酒馆茶肆歌舞不停,夜市小食烟火飘香,走街串巷人来人往,有的香衣宝马为伴,有的短褐素履独行。
“这就是苍生。”向月指着脚下这座城。
槐米有些失望,书里说苍生是需要守护的。
“苍生就是很多人吗?”她追问。
她对人的印象不是很好,在她眼里,森林里的松鼠和蘑菇看起来都比人更需要保护一些。
向月见她皱起眉头,捏诀画出一面水镜,放大了城东的某一处小巷:
“槐米,你看。”
两个带着面具的人进入昏暗的窄巷,褪去人皮,变成两只狐狸,翻过城墙消失不见。
“这里不只有人,哪怕是人族仙都,都会允许不同的物种存在,万物生来有灵,并育而不相害,这是我们要守护的道。
可是槐米,差异的存在必然会产生对抗,哪怕是同族之间,坑害和残杀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守护不意味着要包庇作恶的人,而是要尽最大力量让无辜的人不要白白受罪。
有仇当报,有怨必偿,这些在当事者手里结束就可以了,若是上升到整个族群,杀伐不止,则爱无立身之地。”
向月说了一长串话,可槐米听见的却只有“坑害”“作恶”“杀伐”等字眼。
苍生是这么多东西的总和,可她最想要的只是一片森林。一片有月亮和星星,有树有花有妈妈的森林。
如今月亮回来了,她的槐树妈妈却再也不可能醒来。
她练气、看书、习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槐树妈妈报仇,才不是修什么道。
心口处开始猛烈地跳动,槐米控制不住颤抖,张牙朝向月扑去,额间冒出浓浓妖气。
不对劲,槐米不对劲。
向月将自己的手从槐米牙下扯出来,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将槐米带回到房间,关好门窗,打坐调息。
谁知那颗妖丹今日竟格外激动,向月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堪堪压制住。
槐米仍是呲牙咧嘴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清浊的泉水都白喝了?还是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对了,月亮。
槐树精是在满月下殒命的,所以每次月圆时妖丹就会出现波动?
没有人能回应她的猜测,呲牙呲累了的槐米松开紧攥的拳头,转愤怒为悲伤,抓着向月的袖子号啕大哭起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思路。
好在这孩子哭着喊妈妈也不是第一次了,向月熟练地将槐树精留下的被子翻出来给槐米盖上,小家伙立马放开袖子缩进了被窝里。
等到哭声渐小,向月才拉下被子,露出一张红彤彤的睡脸。
她长呼一口气——还好带了它。
槐米刚到扶月阁时,每晚都要抱着这床小被子才能睡踏实,后来渐渐适应了些,但还是离不开它。
有几次,向月都见到槐米一个人在屋里抱着被子边哭边喊累。
这已经是槐米的精神支柱了,她不敢想象如果今天没有它,自己该如何收场。
报告,临近期末,结课作业太多,作者有难,无法保证每星期的更新惹QAQ,不过两更应该是有的~还有,我准备这个月存存稿,争取签上约,逼自己努力码字!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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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槐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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