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她只是一时与他共命,等待来日解了蛊便桥归桥,路归路,何需深交,她同燕桓本就不是一路人。
就如同她与九微,外人只道师徒情深,实则不过各有所需。
她为修道,九微为养魂。
封无离眼底晦暗,眼前燕桓的身影不知何时早已不见,徒留烛火映着暗影晃动。
越往里头走,那股寒凉之气愈发严重。雾气成霜,逐渐布满了满室。
对他人来说刺骨万分的寒意,封无离却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看着霜气散开,想到——也许会很冷。
她早就发现她有所不同,不惧热,不畏寒,许是体质偏寒,这股寒气与她而言,倒是有些熟悉。
一路上这寒气好似在指引她一般,将她引向一处。
推开厚重的石门,血腥之气重重袭来,鼻尖充斥着经年不散的沉重气息。
“咳——”
封无离只见一人全身挂满了玄铁锁链,随着他的咳声,锁链阵阵作响,尤其是胸前,两道枷锁穿透琵琶骨,依稀得见白骨,双手手腕之处血迹狰狞,血珠点点滑落,淌过早已凝固的血点。
满身白衣早已破败,他抬起脸,眼中清明澄澈,这刑罚对他来说,似乎只是身体的痛苦,他从未屈服过痛苦之下。
封无离问道:“你是谁?”
那寒气之重,此地最盛。
那人动作有些僵硬,声音有些气若游丝却带着沉稳,“清幽谷谷主——宋祁。”
“外人皆道清幽谷谷主宋祁已闭关多年。”
宋祁缓缓摇了摇头,“那是宋夜。”
那是自小与他相伴,无话不说,把酒言欢的至交好友。
却也是弃恩义于不顾,为了一己私欲,心生妒恨,灭了他满门之人。
“宋夜心思歹毒,弑师叛门之后,又将我囚禁于此,顶着我的身份在外,为非作歹。”
“恳切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将此歹人歼灭。”
“我为何要帮你?”封无离问道。
“道友玲珑赤子之心,从道友愿意跟着寒气进来的那一刻,我想,你早已做好选择了。”宋祁语气肯定,似是早已有断定。
封无离自认不算好人,遇见洗魂丹之事,也是因着无忧从而起了心思,那些魂,让她不禁想起无忧。
也不知,脱离身体之时,她该有多痛。
只恨自己未能早些出关,在无忧被夺魂之时遏制住苗头。
惊水出鞘,向前一斩,困宥宋祁多年的锁链脱落在地。
双手的锁链除了,还有其余几处。
封无离却并未动作,反而静静看着眼前的宋祁。
“你是宋夜,还是一体双魂?”
原本沉稳端正的宋祁,此时却是勾起一抹笑,“啊,被发现了。”
“你是怎么识破的?”宋夜有些不解,他并未有任何破绽。
封无离淡淡道:“太容易了。”
太容易进来了,从寻玄阴圣花入药屋,再到依着丹药的踪迹寻到此处石洞,引走燕桓,再接她之手,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太假了。
“果然是剑骨。”
封无离眉间微皱,又是剑骨。
难道剑骨是有何气味不成,没了那封印竟一下子就能被识破。她本以为除了用灵气探身容易被发现,不曾想倒是引来如此多妖魔鬼怪。看来,她得寻个法子遮掩一番。
“剑骨?”封无离假装疑惑道。
宋夜自顾自地扯了扯松动的锁链,此时封无离才发现那锁链并不是镶嵌在他身上,反而是从他身体延伸而出的。
“你竟不知?”宋夜好为人师道:“剑骨,可斩万物,可化为万物。”
“你若能将我身上的锁链除尽,我便赠你玄阴圣花,外加如何隐藏剑骨气息,如何?”
“自是——不如何。”
下一刻,封无离足尖轻点,剑气以不可挡之势刺向宋夜。
宋夜转身躲过,“敬酒不吃吃罚酒。”
锁链看着沉重,在他身上却如同轻飘飘的羽毛般,行动未受到丝毫桎梏。
二人打斗几个来回,封无离侧身,宋夜趁着空隙朝她后方偷袭,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之中,宋夜双眸一震,神思俱荡,身体的控制权被夺过,眼中逐渐平静淡然。
封无离收了剑,瞥向进来的那人——
燕桓手执涤音笛,双手抱胸颇为自得,“我猜的没错吧。”
宋祁转头望着眼前二人,温声道:“多谢二位。”
若非今天,他也不知,宋夜竟然还留有一道魂魄在他体内。宋祁不禁有些嘲讽,他是做了多大的恶,竟能让宋夜这般憎恨,折磨多年不算,还日日窥视他的痛苦以满足自身。
想来,这些年他也从未找到过那件东西。
“他所求不过清幽谷至宝,这物能真正杀了他的魂。他作恶多端,我只求道友能杀了他,别再祸害人间。事成之后,这宝物便归你们。”
从宋夜魂魄被驱逐的那一刻,宋祁身上的锁链已成实形.封无离提议道为他斩断,宋祁却是摇摇头,“若他还留有后手,只恐坏事。”
宋祁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封无离和燕桓二人左拐右拐行至一偏颇小屋。
“借道友此剑一用。”
封无离握住惊水的手还未动作,燕桓却是一把扔过他的剑。
“给。”
宋祁神色淡淡,握剑之手干脆利落地划过掌心,一道血痕蜿蜒,掌心贴上眼前毫不起眼的小屋门口,与门口圆盘之中的印记相触,随着血色蔓延,红光大闪。
清幽谷以医闻名,除谷主一脉无人可知,后山之处藏有嗜血至宝。父亲曾说过,谷主一脉是为护至宝而生,此等宝物断不可落入邪修之手,以免祸害众生,残害百姓。
每一任谷主皆以鲜血养之,平息其嗜血之意,以换镜月玉沉睡,也是因此,每人谷主皆不长命,除了先祖飞升,后辈虽天才济济,却也英年早逝。
继任谷主前夕,父亲将他喊去彻夜长谈。
问道镜月玉从何处而来,父亲却只是叹气道此乃天命。
“阿祁,上天有命,宋家得了赐福,上天既赠我宋家百年难能一遇的天赋,却也昙花一现。此乃先祖的选择,你我能做的,只有好好守着它,莫让它陷于恶人之手为祸四方。”
宋祁点头,接过父亲的谷主之印。
此时,竟才发现父亲早已白发微生。以医修闻名的世家大族,却是早染白发。
“阿祁,总有一日镜月玉的主人会来取走它。那时,宋家的使命才算完成。”
“那我如何得知是谁?”
“等你见到,一眼便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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