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黎应谌的出现,氛围本来应该变好的。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徐菲菲多喝了几杯酒,就当着他们的面,把过去不愉快的往事给翻了出来。
“你喝醉了,就别乱说话了。”坐在她边上的何雨亭试图拿掉酒杯并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被她一巴掌推开。
“我没喝醉,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怎么,敢做都不敢说了?”
“........”
不少人都在沉默中,像曾经那样,眼睛不住地往林未眠的方向上看,不是在观察她,而是在探究坐在她隔壁的人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听到这些话,他现在是觉得生气,愤怒,鄙夷,麻木,还是已经无动于衷了?
见到黎应谌一点反应都没有,中间也没和林未眠说过任何话,他们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行了。
“假惺惺的,你们在装什么。”徐菲菲看上去得意洋洋,她眼角的线条一路向上扬到眉毛,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像发烂前的苹果。她给自己又满上了半杯红酒,惬意地斜睨了周围一圈,不屑地说,“不是我们一起把她扔在山上不管的,都忘啦?”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很大。
那天的雷暴雨被称为三年来最大的一场大雨。因为来得突然,天气预报并没有提前预测到,是常年往返于山区的司机在看见天气不对劲时,和领队的老师一起,临时决定要提前返回学校。
参加研学活动的学生名单在何雨亭那里,由她负责通知所有人提前返回车辆前并紧急撤离。于是她只好一个一个地给每个人的手机上都发了短信,要求他们必须回复,以确保所有人都能接到通知——只除了一个人。
大概是忙昏了头,又或者什么其他原因,反正鬼使神差的,何雨亭只漏掉了林未眠一个人的消息。
而在领队老师点名的时候,名单上也没有她,甚至在核查人数的时候,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人数对上了,没有缺任何一个。
所以一直到第二天,班主任才发现班上少了一个人。
大部分人和林未眠其实根本不熟,更没有深仇大恨。可是在高中,尤其是逼近高考的时候,压力就越大。
学生们中间,常常有过一个隐蔽的想法,它出现的没有由来,很突然并且还难以完全抹除,甚至有些人还会盼望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是有人死了,学校就能放假了。
林未眠是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
她无父无母,出了事家里也没有人会来闹。她孤僻惯了,独来独往,不是谁的好朋友,也缺乏幽默风趣,更没有那种不可替代的特质。
至于她长得不错的脸?有棠晓晚在,谁会真的在意她呢。他们敢打赌,张和之所以会追林未眠,也是因为得不到棠晓晚的缘故。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所有都保持了冷漠。
当然,这种想法不可以浮在表面,也没有人可以这么坦荡地面对自己的阴暗面,所以互相推诿就是在这么开始的。
“什么叫我们一起把她扔在山上,明明就你一个——”
“哇,现在就想撇清关系啦。”徐菲菲咯咯笑着反驳,“一直到我们回学校,在这之前,都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没有一个人,你说这概率有多低。”
“难道不是因为她也让你们觉得碍眼了,所以干脆就假装她不存在吗?”
“如果不是你和程祖昱撒谎,我们怎么会把她忽略掉。”何雨亭强忍着愤怒,绷起脸,语气生硬地说,“是你说看见她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回家了的。”
“哦,所以班长是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咯?”程祖昱反唇相讥,“你才是负责发通知和点名的那个,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也发现少了一个人吗?”
“我给所有人都发了通知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没有收到。我都说了,可能是网络信号不好,这也能怪到我头上?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什么运气不好,你不就是仗着她家里没人,所以没把她当一回事吗?”
“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徐菲菲,好端端的你又开始说这个干什么。”有人吵着吵着,又开始怪罪道,“搞得好像我们都是罪人一样。”
“林未眠又没有死,第二天她不是好端端的来上学了吗?”
“就是因为她没死。”徐菲菲重重地放下酒杯,扭头死死地盯着林未眠,语气怨愤地说,“她没死,回到了班上,然后就把霉运传给我们了。”
“想想我,在想想你们自己,这两年我们会这么倒霉,难道不都是她害的吗?”
徐菲菲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避着人,甚至连可能得罪黎应谌都不在乎了,恶毒的话一股脑朝林未眠砸过去。
她这么不管不顾是有原因的。过去的这几年,她像是被霉运附体了一般,属实过的不好。
先是高考失利,只能考个郊区的破学校,竟然连985都算不上。她不愿意复读,拿着高考成绩准备申请美国的常春藤大学,连学费都准备好了,家里的企业突然被举报涉及商业诈骗和财务造假,资金链被冻结了个彻彻底底,几乎所有资产都被拿去抵押还了债。
她爸妈变成了老赖,只能靠从前保下来的一点钱勉强生活,至于徐菲菲,她的生活一夜跌落到谷底。
她把自己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点奢侈品和衣服用来撑撑场面。
张和这两年还和徐菲菲保持着联系,他没有因为她家破产而选择与她绝交,相反,他变得更加照顾她了。
也正是这样,才让徐菲菲生出了一点薄弱的希望,觉得她和张和之间还有戏。
可是今天,今天,这个该死的林未眠又出现了,和她一起来的竟然还有张和的相亲对象!
“要不是有她在,我们本来应该过得很开心的。她走到那里,问题就跟到哪里,谁是祸害难道不明显吗?”
“咔”一声。
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林未眠却很淡定。
她眼皮子都没抬抬一下,伸手把放在她面前的帝王蟹掰下来一根,用筷子慢慢地剃着肉——好像被骂的人不是她一眼。
见林未眠没把她当一回事,徐菲菲更加愤怒。
“扫把星,害人精。你们说她克自己家里人,让他们都死绝也就算了。”她越说越激动,语言也变得狂乱失控起来,“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啊啊啊啊啊!!!!”
汪泉意握紧了手里的红酒杯。
她真的很想第一时间冲上去喂这女人两巴掌,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可是她忽然想起,柳心扬平时老是说她过于冲动,把一些看起来没那么糟糕的事情弄得更糟了。尤其是今天关系到赵晨的生活费,要是闹起来........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有人抢先了一步。
总是让汪泉意要冷静,要三思而后行的柳心扬站了起来。
她端起桌上那杯特意要来的冰水,脚步轻快地走到徐菲菲面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淋了下去。
眼下已经要到十一月了,天气转冷。其他人为了保暖,多少也会穿件外套什么的,只有徐菲菲为了好看,硬穿着裙子就出来了。
冰块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水顺着徐菲菲的衣领灌进去,精心打理的头发垂在脖颈上,像一只无比狼狈的落汤鸡。
由此,她才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贱人,你拿冰水泼我,你有病啊!!!”
“本来我打算泼开水 。”柳心扬语气轻快地说她说,“刚好转盘没转到我手边,所以只能用冷水。”
“你看你多幸运啊,所以,以后可别说自己倒霉了哦。”
“你这个疯子,你——张和!你看看你相亲对象找来的朋友,他们就是这么对我的!”
“柳小姐......赵小姐.......未眠......”张和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啊,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该走了。”赵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和张和说着客套话,顺手走到徐菲菲边上,把手里的那杯水也一并浇到她头上,换来了今晚的第二声尖叫。
汪泉意也跃跃欲试地走过去,换来了今晚的第三声。
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咒骂了。
“你们都有病,你们和林未眠一样有病,怪不得你们能凑一起,知不知道我身上的衣服值多少,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进去!!!!”
赵晨充耳不闻。
“既然是送我们的帝王蟹,不带走反而显得我们不懂礼数了。服务员,麻烦过来打包一下。”她一边露出礼貌的微笑,一边和柳心扬一左一右地把林未眠从椅子上撕下来,“那再见。”
“再见......”张和愣愣地说。
“哦,对了,还有一句话,我想通过你转告你爸妈再转告我爸妈。”赵晨走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对张和说,“要取消我生活费就取消好了,老娘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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