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沈妍第一次重返沈氏大厦。集团大楼变化不大，只裙楼的几家小店换了营生。沈妍匆匆扫过，就开进了地下停车场，直接由地下停车场乘高层专用电梯上了顶楼。
一出电梯，迎面碰上了一位总裁办的秘书。秘书看见沈妍的瞬间震惊到瞳孔放大的同时几乎脱口而出：“小沈总……”话音未落又立刻尴尬顿住，敛眉低目改口，“沈二小姐。”
沈妍冲她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径直朝总裁办公室走去。但即使不回头，她也能感受到身后惊诧打量的目光。不光打量她，还打量跟在她后面的覃睦。
从研究所回去以后，沈妍就找到沈老爷子详谈了一场。话题重点明确，她不忍心看“南柯”被毁，要回公司重启项目。至于继承权，她自知不是沈家血脉，不会再痴心妄想。沈老爷子同意放她出来本身就是要用她，沈妍的表态又让他十分满意。两人谈完，沈老爷子就打电话通知了相关的人。
于是，出院第三天，沈妍就回到了这里。
不过看起来她从医院出来的消息似乎还没有在秘书办传开。
去沈老爷子办公室的路上，经过秘书办办公室时，果然又收获了一堆惊诧的目光。沈妍一年没现身，但余威犹在，她只隔着玻璃轻描淡写往秘书办看了一眼，那些人就纷纷移开目光假装忙碌起来。想必不到中午，她沈妍回来的消息就该传播开了。
沈妍走到沈老爷子的办公室门口，正刷脸开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从副总办公室出来的沈陌，看起来沈陌似乎想来拦她，但很快就被一个女人拉住了。她没看到女人的脸，不过看身形，拉住沈陌的应该是堂姑沈微。
沈妍无视他俩，刷脸进了沈老爷子办公室。
“沈陌不在这里办公？”跟着她进来的覃睦打量着办公室，看着很干净，应该是一直都有人打扫，但看起来少了点人味，恐怕有相当一段时间没人在这里办公了。
“这间办公室是沈老爷子的专属办公室，沈陌还没资格来。”沈妍熟门熟路地给覃睦冲了咖啡。
“那你？”覃睦回头看了眼门口上的电子锁。亲孙子不让进，假孙女能随意进，也难怪沈陌破防。
“我12岁就被沈老爷子带在身边，当然随便进出。”沈妍把咖啡放在覃睦跟前。“现在老爷子让我回来干活，当然要给点好处。而且，让我用他办公室，是拿我当靶子呢。老爷子大权独揽惯了，临到头了还想玩一把制衡。”
覃睦：“拿你给沈陌练手？”
沈妍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这个位置曾经是沈老爷子特意为她增添的。离开一年，上面的陈设一如往昔。只多了一张她少年时跟沈老爷子的合影，似乎在提醒她，他们祖孙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多少有点刻意了哈。沈妍拿起照片端详一阵又放了回去。这才回答覃睦：“何止是给他练手，估计还想用我来除掉那些叔伯姑姑，给沈陌那个废物扫清障碍。”
她说着，打开电源开机，开始查看集团这一年的人事变化。
覃睦走了过来，非常懂事地在看不到电脑屏幕的地方停下了。沈妍喜欢他这份分寸感，下巴朝旁边座椅一抬：“坐过来吧，没什么不能看的。”
看她丝毫没有打算避着他的意思，覃睦眼底迸发出亮光。
沈妍边看文件，边给他讲沈家以及公司的势力分布。在外人眼里，覃睦不过是沈妍的专属医生。但只有沈妍知道，在梦里时，覃睦作为企业经营者同样非常优秀。这样的人愿意站在她身边，为她所用，她求之不得。
两人刚刚把人事变动梳理完，覃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再看沈妍时，眼睛里就多了一丝尴尬。
沈妍放开鼠标，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沈陌？”
覃睦：“嗯。”
“看到你跟我进来还给你发消息，是让你用美人计？”沈妍眨眨眼睛。
“你还真了解他。”覃睦放下手机，摘了眼镜捏了捏眉心，似有些疲倦。他声音冷静，只可惜耳根染上的薄红泄露了心思。
沈妍扫过他耳垂，在他准备重新戴上眼镜时，伸手捏住了他下巴。
覃睦手一抖，眼镜差点坠地。
“眼睛真好看。”沈妍轻叹，说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觉得沈陌这次说的没错。”沈妍边说拇指还边有意无意地在他脸上轻轻摩挲。
两人距离不算太近，但沈妍一眨不眨的凝视加轻抚，覃睦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几下。耳根的薄红逐渐向脸颊脖颈蔓延。
虽然不太理解覃睦对她的好感来由，但是既然营造暧昧就能够让覃睦为她所用，她不介意动用一点美人计。
在他眼尾都泛红时，沈妍觉得调戏得差不多了，才松了手，调侃：“在梦里你好像没这么害羞啊。”
覃睦一时说不出话，只是默默戴上了眼镜。多了层薄薄的镜片保护，他才终于找回了理智。“别逗我了。”覃睦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淡的声线，努力把话题拉开。“沈泓和沈微本来斗得厉害，你回来他们就该结盟对付你了。这两人在公司势力不小，联合起来不好对付。”
沈妍也收敛了调笑的表情，正色道：“这就是老爷子的目的。”
“他需要我来主持‘南柯’又怕把我放出来以后我野心太大不好控制，一个沈陌显然不是我对手，但是加上沈泓跟沈微，我别说吞并沈氏，就是做重大决策都要面对不小的阻力。这样目前的沈氏集团，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呵，老爷子虽然嘴上说把我当亲孙女，但到底还是不放心我。”
“……”覃睦欲言又止，眼底有淡淡的同情。
沈妍瞧见就笑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理解老爷子，这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为了沈氏集团的未来能做的最好安排了。”
覃睦悄悄观察了一会沈妍，见她脸上没有流露出难过的神色，这才说：“现在老爷子余威尚在，用他们三个牵绊住你或许可以。但水也混了，老爷子百年以后，沈氏集团……”他说到这，皱了一下眉，没继续往下说。
沈妍接过话题：“我猜，沈老爷子是打着让我跟沈泓沈微互相消耗的主意。说句实在话，沈陌虽然无能，但好歹不是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要不是沈泓跟沈微把他逼急了，让他失了分寸，也不至于昏招频出。”
覃睦：“但哪个集团公司不是派系林立？他不能服众，就算被强行推上位，将来也要被架空。沈老爷子放任沈泓和沈微‘欺负’他，应该是想锻炼他。”
沈妍点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爷子身体先垮了。”沈老爷子剩下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够他把沈陌培养出来。她说着不自觉就笑了，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眉眼飞扬，“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尽管有波折，可老天都在把沈氏集团往她手里推。
———
沈氏最早是做房地产发家，虽然现在已经在多个行业发展，但是没有哪个能作为集团的坚实支柱。
早些年，沈老爷子就意识到了集团的弊病。房地产不景气以后，他为了转型，尝试了许多行业，虽然打造了庞大且看似“全能”的集团，但花团锦簇的表象背后是大量的冗余资产。摊子铺得太大，却没有一个有真正亮眼的实绩。虽然商界的朋友都笑称沈氏集团是闷声发大财，但现实是，头部吃肉，跟在后面的连口汤都不一定能喝上。沈氏集团如果照现在的模式“均衡”发展，下场就是全方位缺乏竞争力，然后渐渐归于沉寂。
只是沈氏集团家底殷实，大部分都沉浸在集团蒸蒸日上的表象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花团锦簇背后的危机。而沈妍却在很小的时候就一针见血指出了集团的痹痛。
还记得当时是沈老爷子的寿诞，不是整寿，只办了家宴。散席后，大家都还围着老爷子讲恭维话。而还在上小学的沈妍抱着平板打开不知从哪搞到的行业顶尖企业排名表问沈老爷子：“爷爷，为什么我们沈氏在哪一行都排不上号？”，话音未落，旁边的人都变了脸色，有的圆场，有的呵斥她小孩不懂事乱讲话，只有沈老爷子，脸色虽然不好看，但眼睛亮了。他让旁人噤声，把小沈妍叫到身边，问她：“妍妍说说，你当老总会怎么做？”
沈妍当着一屋子大人，朗声说：“公司跟人一样，一定要有一方面特别优秀，这样才能被人记住。我要是老总，就要找一个别人都没有的技术，以后提起这个技术，人家都会想到沈氏。”她当时只有10岁，大人们听见她的童言童语哄堂大笑。但很少有人发现，她的话说到了沈老爷子的心坎里。他从此对这个小孙女上了心，花了两年时间观察，才敲定了把她作为继承人培养。
“人造梦”就是沈妍在海量调研后挑中的，能够帮助沈氏再上一层楼的技术。
沈老爷子同意沈妍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重启“南柯”。现阶段“南柯”虽然不是沈氏的命脉，却是沈氏的未来。沈妍看向桌面和沈老爷子的合照，笑着在心里道了声谢。相信沈老爷子有生之年看到，他悉心培养的是天生就能领导狼群的头狼，而非听人命令行事的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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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回归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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