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热血褪去,骨子里都渗着阴冷。
一路无话回到秦王府,已是傍晚,明夷死死攥着裴令仪的手,力气很大,可这次裴令仪没再喊疼,踉踉跄跄被带着走。
踹开门,把裴令仪甩进去,关门,走到她跟前,明夷憋了一路的火这才发泄——
“你想干什么?”
眼尾晕着湿红,要哭不哭的样子。
裴令仪摔在地上,直直盯着明夷的眼睛,反问道:“我也想问,你想干什么?”
尾椎骨迟来的痛意涌上四肢百骸,可她顾不上,“你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
“你为何不愿!”泪水不受控制涌出,明夷控制着不让它掉落,仅仅沾湿了眼睫。
愤怒的语调直化作利刃,捅了裴令仪满身。
“你只顾着你自己,可有想过我的处境?我的一切都是附庸在你身上的,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看着往日清淡的眼睛如今尽化作泪,明夷闭了闭眼,情绪慢慢下坠,被潮水紧紧包裹。
“原来你竟是如此想的……”明夷轻轻呢喃,跌跌撞撞后退。
原来,原来都是她逼得,把这样一个清冷的月亮逼成这样,双目发红,尽是不甘。
低头直视裴令仪的眼睛,目光谴倦而不舍地描摹她的脸,明夷轻声说:
“那就如你所愿。”
裴令仪缓缓平复情绪,再抬头时双眼已经恢复清明,目光落在明夷苍白如纸的脸,微微颤抖的脊背,忍不住道:“你的身体……”
“不关你的事。”明夷淡淡地说。
“那……”
“很晚了,先去休息吧。”
说罢,明夷抬脚出门,留裴令仪一人怔怔。
明夷在院落里站了很久,她在看月亮。
一撇月亮,不圆,胜在晶亮而清淡,周围隐约圈儿着光晕。
像裴令仪的眼睛。
去马厩牵了匹马,翻身跨上,两腿一蹬,她要去追月亮。
寒风凛凛拍打全身,明夷穿梭在夜色里,一边甩鞭子一边抬头,马儿跑得越快,那月亮越白,越冷,越近。
不知跑了多久,到一处荒凉的偏地,明夷粗粗喘着气,再抬头时,月亮没了。
_
自那日后,明夷越来越忙,成天见不到影子。
晚上回府时也是疲惫的样子,拖着身子洗漱后抱着裴令仪便沉沉睡去。
裴令仪却常常睁着眼睛,注视枕边人的脸颊直到天明。
成婚事宜也被两人默契地遗忘,好像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明夷的身体越来越差,肉眼可见的。
她开始咯血,也吃不下饭,扒拉两口便放下碗筷,嘴里说着“我吃饱了”,然后匆匆离开。
她好像在麻痹自己。
终于,裴令仪忍不住找上了林洛。
“她最近在做什么?”
“您不如直接去问殿下。”林洛抱着剑,面无表情。
“她——”
“您可以自己去问。”
说话被打断,裴令仪低下头,沉默半晌,转身走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洛眉心松了松,轻轻摩挲剑鞘。
晚上,明夷依旧一脸疲惫地回来,裴令仪默不作声迎上去。
轻柔为她脱下外袍,裴令仪状若无意问:“你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
“你最近好像很累。”
“你在关心我吗?”
“……是。”
“没关系的,很快就过去了。”明夷揉了揉裴令仪的脸,又轻轻拍了拍,像稚子之间的打闹。
裴令仪沉默下来,清澈的眸子定定看她。
被这目光烫到,明夷撇开眼睛,环住她的腰。
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垂下眼睫,来回抚摸明夷的背,裴令仪想,好瘦。
薄薄的一片,肩颈之间平直的锁骨越发突出,延伸到肩头,靠在上面也觉硌人。
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抱过了。
“明夷……”
“嗯?”
“我爱你。”
她覆上明夷的手,牢牢抓住。
掌心逐渐湿热,明夷怔了怔,旋即又笑,滚烫的吐息尽数喷洒在裴令仪白皙的皮肤。
“我能问为什么吗?”她试探着问。
“可以。”一板一眼的回答。
“你真是……”
明夷把整张脸埋进裴令仪怀里,笑得开怀,蝴蝶骨也跟着一上一下地颤。
裴令仪抿了抿唇,“我很认真。”
“那你说,我听着。”明夷立马换成严肃脸。
“我……我习惯了给自己留后路,”她顿了顿,调整呼吸,明夷鼓励般捏捏她的手指。
“我并不喜欢被情绪左右,变得患得患失,我讨厌这样,我怕你丢掉我,那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其实我并不是你心目中那样,我会嫉妒,会不甘,但是我并没有干涉你的权利,我只是你的……附庸。”
“地位的差距让我只能仰望你。”
说完,裴令仪抬起头,眼眸里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所以,这样的我,你也依然会一如既往地,全心全意地,爱我吗?”
沉默良久,明夷重重点头,眼底是道不尽的心疼。
“我会一直爱你。”明夷闭眼,吻上让她心心念念的唇。
点点泪聚成一团,像是流不尽般汩汩滴下,裴令仪承受着这个温柔的吻,唇上是咸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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