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赛龙舟，穿新衣，逛街市，挑灯笼。
秦王府倒是清净，奈何明夷耐不住，想出去走走。
眼神制止想要跟上来的小厮，便快步踏出王府。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竟然也没出去逛逛，享受享受古代的街市。
道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都是些出来购置年货的，明夷漫无目的地晃荡，拥挤间，衣袍也被挤得变了形。
“小姐，冬至该购置些新衣了，奴婢带您去吧。”
明夷掀起眼皮，两双眸子不期然间碰撞，又收回。
明夷转头欲走，却被拉住，低头，一双莹白透明的手松松地牵着她的衣角。
白里透着淡淡的粉，健康的象征。
明夷没躲开，顺着牵起这双手细细把玩，冰冷的手抚过每一个指节，反复揉搓，倒是把她自己的手捂热了。
裴令仪悄悄红了耳朵，但也没阻止。
把玩够了，两手牵到一块儿，紧紧地扣着，不分你我。
“小姐……”
丫鬟欲言又止，仿佛想拉开两人。
明夷睨了一眼，随意道：
“滚。”
裴令仪挡在丫鬟前，隔绝明夷的视线，小声顺：
“绿竹，你先回府。”
明夷嗤笑一声，撇过头去。
“可是小姐——”
“听我的，回去。”
绿竹眼神不甘，却只能听话回府。
“你家的下人该管管了。”
“她从小就跟着我。”
裴令仪抚上明夷的肩头，轻轻摸了摸。
明夷很奇怪，身体好像又热起来了。
也不知道裴令仪给她下的什么药，身上一阵一阵的热，又一下一下的冷。
热得烧心，冷得刺骨。
对上裴令仪清澈的眼睛，明夷很想恶劣地说一句，你毒死我，我也要拉着你。
可那双眼实在是太清澈，倒映出她恶劣的心思，触及此，她又退缩了。
是因为裴令仪的眼睛太好看了，眼尾还发着红，藏匿着恳求。
这次就放过你。
明夷小声对自己说着。
下次一定不会心软了。
钳住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明夷面无表情地带着身后的人游荡在街市。
街上热热闹闹的，到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一派祥和景象。
裴令仪跟不上明夷，可手被人钳制，用力到挣脱不开。
“殿下……我，我跟不上”
声音断断续续，重重的喘息裹挟着凛冽的寒风，还有独属于女子的清香，扑面而来。
明夷猛地停住，裴令仪反应不及，一头撞上坚挺的背。
“裴令仪——”
身后的人被撞出泪花，晶莹剔透的玻璃划过脸。
明夷抬手接住。
对上明夷的脸，裴令仪顿了顿。
面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无恶不作的人，眼中充斥着哀伤。
裴令仪脑中绷紧的弦蓦地断了——
她知道了。
明夷将裴令仪的披风拢紧，什么也没说。
这次她放慢了速度，和裴令仪缓缓地走着。
她应当不知道。
她一直就是一个，阴晴不定，我行我素的人。
她若是知道了……
不，她不知道，她一定不知道。
裴令仪闭着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柔和。
她不知道。
闭眼间隙，明夷静静盯着她的脸。
对裴令仪的感情，缠绕了太多复杂。
说是一见钟情？那也未免太过轻浮，说是日久生情？相识的日子也不久，何况她也时日无多。
对裴令仪，怜惜有之，爱慕有之，恨亦有之。
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那丫鬟，裴令仪便紧张地护着，仿佛……
脑中的线绕来绕去，绕到就连她自己也解不开了。
明夷正出神想着，裴令仪却一瞬间动了。
“殿下小心！”
“咻！”
箭镞划破虚空，直指面门！
明夷抽出佩剑往前一挡，被震得后退一步，箭镞“啪”的落下，虎口发麻，却还是强撑着将身后人牢牢护住。
下一瞬，蒙面黑衣人团团包围：
“保护殿下！”
热闹的人群顿时四散开来，抱头鼠窜，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你们小心。”
明夷冷静叮嘱，随后牵起裴令仪便往暗处跑。
身后厮杀声渐起，刀剑碰撞身后与痛呼声交杂，明夷脚步越来越快，身后人跟不上，干脆拥在怀里裹着，往角落边的墙后一躲。
力道大了些，引得明夷闷哼一声。
裴令仪转身，就着拥抱的姿势为她顺气。
低头，闻见幽幽的清香，明夷安静靠在墙上，闭眼。
“皇嫂～”
明夷喘着粗气开口。
“你说我们要是被抓到了，算不算殉情？”
裴令仪抬眼，没说话，只是攥紧明夷的衣领，往下拉，露出颈窝，默默靠上去。
肌肤相贴间，有泪划破肌肤，渗入骨髓。
烫，好烫。
心脏一股一股地跳，按不住的心思又暴露出来。
“裴令仪，”
明夷轻柔唤道。
“别哭了。”
苍白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抚着怀中人的发，有些调皮的从指缝钻出。
一只手抵住裴令仪的下巴，不由分说往上带。
明夷伸出另一只，让她瞧。
骨节分明，却苍白如纸，瘦得惊人。
“你瞧，我活不了多久了，也许是这个冬天，也许是来年春天。”
说话间隙，压抑许久的咳嗽终于重重突出，咳得肺要炸掉了，浑身烧起来。
裴令仪惊慌地想拥住眼前生命力急速消逝的人，却蓦的被猛攥住下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明夷吻得很轻，唇细细描摹另一个唇，手却牢牢掐住裴令仪道腰窝，手指打着圈儿地抹。
“殿……下、喘……”裴令仪想说喘不过气，可未说出口便被尽数吞咽，掠夺。
唇缝间溢出喘息，明夷发狠似的吻，撬开她的唇，舌尖四处搅弄，发出暧昧的声响。
“呼……哈……”
裴令仪，你逃不掉。
明夷闭上眼，雨点般的吻密密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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