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辞墨走在清寂峰蜿蜒的石阶上,山风拂过她素色的衣袂,带来草木的清冷气息。
可非但没能拂散心头的滞重阴霾,反让喉间那股自执法殿出来就压抑着的腥甜猛地翻涌上来。
她猛地扶住路旁一株古松,手指深深按进粗糙的树干。
“咳……”
一口暗红的血毫无预兆地吐出,黏稠血液混着破碎脏器碎沫,素色衣襟上瞬间绽开刺目的暗红。
她无力的倚靠着树干,脑中只剩剧烈尖锐的耳鸣,眼前景物也模糊晃动。她急促地喘息,颤抖着从储物戒抖出一枚丹药,一口咽下。
药力化开的暖流勉强压住经脉里横冲直撞的寒意,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喉间的铁锈味却久久不散。
师辞墨抹去唇边血迹,眼底戾气翻涌。
冷千秋那句“处置得颇为严明”故意裹挟了化神威压,股股冲她而来,震得她有了内伤,灵脉隐痛。
这个老不死的,暗讽她公报私仇,也不想想清寂峰把法纪当私器的开山鼻祖是谁?
师辞墨抬手,盯着掌心未干的血迹,冷笑出声。
自她幼时来到天衍宗,伤痛便如附骨之疽缠上她了。
宋澈每有机缘、顿悟,她便总能遇到各种麻烦、危险。
就像,宋澈进阶迈境,双十年纪成为最年轻的金丹修士时,她日夜不息打坐修炼,却突然灵力暴走经脉寸断,倒回筑基中期。
宋澈顺风顺水,而她步步荆棘。
十年,她几乎没有一天好过。这具身体在反复内伤下也已是虚弱不堪,全靠自己用极品丹药养着、每日灵力淬体除秽。
可即使如此,修行速度、身体机能也无法达到巅峰状态,光是重回筑基后期,也是耗尽她的心力。
命途反噬的效率颇高,宋澈这边才进了寒冰涧,这伤便又如附骨之疽缠上她了。
寒冰涧……冷千秋,你真是舍不得你宝贝疙瘩吃苦啊。
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她挺直背脊,步履尽量平稳,朝着清寂峰上那座孤寂的小院走去。
*
推开院门时,那股熟悉的阻力再度传来。
“嘎——!”
聒噪的黄毛团涌到脚边,师辞墨踉跄半步扶住门框。小鸭们浑然不知地啄着她染血的裙角。
那只羽毛油亮的母鸭踱步过来,绿豆眼斜睨着她狼狈的模样,喉咙里发出咕噜轻响,竟似嘲讽。
她一时间脑海中竟闪过数日前缴获这群鸭子的情景——
宋澈翘腿坐在树上,漫不经心拎着那装着鸭子的铁笼,抬眼看向她,轻笑:“仙鹤太瘦,炖汤还得凡间土鸭。”
她只觉得蠢的刺眼。
师辞墨扯出裙摆,一个瞬移抬脚将母鸭踹进水池,看它狼狈扑腾,心头戾气稍平。
她不再理会那群鸭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径直走向自己屋子,平日就偏苍白的脸色已变成惨白。
小鸭子们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师辞墨再也撑不住,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清寂峰常年不散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料刺入骨髓,冻得她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眼前阵阵发黑。缓了好一会,才扶着墙壁,艰难着起身。
疗伤丹药不够了。
将玉瓶扔回储物戒,师辞墨转而取出几包药包,慢慢走到静室角落。
那里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浴桶。
她掐诀,山泉水被引来。她将药包打开,药粉被悉数倒了进去。
很快,浴桶中便蒸腾起氤氲的热气,带着苦涩又清冽的药香。
她褪下沾染了血污和尘土的弟子服,只留贴身衣物。
但她并没有急着进去,拢了拢散落而下的、如墨瀑布般的长发,她赤着脚,踩在冰冷地面,无声地走向了屋角那面蒙尘的、样式古旧的梳妆镜。
铜镜清晰,映出一个苍白、狼狈、眉宇间刻满疲惫的轮廓,那是一张还算秀气,却更为平庸的脸。
她看向自己颈间,那里挂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玉环吊坠。颜色灰扑扑,看起来极为普通。
师辞墨指腹摩挲过那枚玉佩,还能感受到对方因为自己贴身佩戴而残留的一丝微温。
随即,她指尖灌注了一丝灵力。
咔哒。
那枚吊坠闪烁了一下,又沉寂下去。
而镜中的倒影,却如画骨换皮,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原本平凡普通的眉眼轮廓,逐渐舒展开来,转为精致绝伦。
原本略显黯淡的苍白肌肤,透出一种干净不带瑕疵的莹白冷玉质感。
一双墨色眸子,如同浸在寒潭中的琉璃,冷漠疏离。眼尾微微上挑,天然凌厉冷媚的风情,因为病痛染上一抹惊心动魄的薄红,徒增一丝破碎与凄艳。
骨相极佳,皮相绝艳,即使带着病容,也难掩绝代风华。
只是绝世容颜,也抵不住主人眉眼间那股逼人的阴郁厌烦,一眼看去令人心悸,艳丽逼人,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这便是师辞墨,或者说,痴魔的真容。
看着镜中那张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师辞墨一时出神。
她不自觉抬手,指尖轻轻抚上镜面中那抹刺眼的眼尾薄红。
眼神复杂难辨。
又透着迷茫、厌倦,和沉重的疲惫。
沉默片刻,她转身,走回浴桶。
—
宋澈受罚的消息,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天衍宗内激起了千层浪。
几日后,师辞墨正巧需要前往宗门大殿的文书阁取一份关于后山法阵设置的旧档。
她平时不爱出清寂峰,也不喜欢和别人接触。
踏入通往主峰广场的宽阔青石道,便敏锐地察觉到无数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在她身上。
她见怪不怪,脸色冷淡继续往前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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