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喊之人仿若未闻,脚步丝滑地拐了个弯,不紧不慢地继续朝前走去。
手臂突然传来束缚,“二妹,你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嗯?”被抓住的人似乎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包明珠看着眼前抓着她的男子,脑子里转了一圈,虽然天黑看不清长相,但是叫他二妹,这人应该就是书中包侍郎的长子包明朗了。
她先发制人,“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包明朗没注意她转移了话题,回道:“与友人酒宴将将结束,回来得晚了些。”
说完才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前的包明珠可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他知道她心里一直看不起他。
读书不为考取功名枉为读书人,这是她当初骂他的,每次知道自己和朋友出去喝酒吟诗,她都是远远地看着他,再神情冷漠地走开。
今天竟然还会主动关心他,看来妹妹懂事了。
包明珠可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捂嘴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更深露重,大哥早些回去歇息,我也回去了。”说着转身离去。
包明朗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一会儿自己也转身走了。
书中的包明朗是李氏之子,由庶长子到李氏扶正为嫡长子,全文存在感都不强,不喜官场,所以男主进京也没想过攀附,只喜欢和文人雅客吟诗作对。
平时就参加参加诗会,再做几首“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酸诗,可把包侍郎气得不行。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李氏为这个儿子可是操碎了心。
可包明朗梗着脖子只说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扬言绝不为官,甚至还反过来劝包侍郎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不然没有好下场,吓得包侍郎遇到政事再也不敢找他商量。
由此可见他的性格单纯耿直,可惜书中提到他不多,只依稀记得他待家中姐妹似乎不差?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街上的夜梆子已经敲过三响,包明珠躺在床上瞪着眼睛还未睡着。
她今晚趁着夜色在府中逛了一圈,查明了护卫位置。
发现府中护卫多集中在主院包侍郎处,因为他贪生怕死,做了亏心事,总担心有人杀上门来,剩下的二三分别在大门和后门。
大门四个,后门两个。如果她要逃出府,后门最佳。
但她想的是一劳永逸,最好逃走了没人追过来,不然每天东躲西藏也是劳神。
她的心中已经初初有了一个计划,就等着明日天明在实施,先养好精力吧。
昨晚睡前在脖子上抹上一层厚厚的药膏,清凉消肿镇痛,今天醒来发现脖子没那么痛了。
家中子女需得到主院给父母晨昏定省,她由青儿伺候洗漱好就打算去主院。
府中老太爷和太夫人已经过世,家中由包侍郎和李氏做主。
包侍郎目前一妻三妾,共有三子二女。
长子包明朗和三女儿包明兰由李氏所出,二女儿包明珠由前妻谢氏所出,四弟包明玉和五弟包明诀分别是刘姨娘和张姨娘所出。
包明珠一边听着青儿给她科普,一边打量着府中之景。
包侍郎寒门庶子发家,家族底蕴浅薄,府中假山楼台不成气候,略显小气。
待二人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屏风穿堂正前方就是包侍郎和李氏居的松涛院。
她到的时候其他几个兄弟姊妹已经在陪李氏说话了,包侍郎上朝未归。
丫鬟打帘迎她进入里间,就看到一个削肩细腰、粉面桃腮的少女正和李氏座谈,看起来十五六岁,青春活泼。
包明朗和其余两个弟弟在一旁静默喝茶,权当陪坐。
听到丫鬟报二小姐到了,包明朗抬眼看过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来,“二妹来了。”
昨晚夜黑,不曾见过他的模样,如今青天白日下一看,方知是个美男子。
俊眉修颜,嘴角噙笑,果然一身书生气,只是身形高大挺拔,不若寻常书生骨瘦伶仃。
李氏闻声看来,一张芙蓉脸看不出多少岁月痕迹,脸上笑得慈善,说出的话就没那么讨喜了。
“珠儿怎么过来了,你昨日一番折腾身体还未好,该好好在屋里养着才是。”
“母亲。”包明珠上前给李氏见了礼,又给望着她目露关怀的包明朗施了平辈礼。
待包明珠走进了才看清,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红到发紫的勒痕,包明朗嘴角的笑意微僵。
“二妹,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说着脸色瞬间沉下来,似乎连空气都冷凝三分。
二妹和他虽不是一母所生,对府中诸位兄弟姐妹也不亲热,但他还记得幼时谢氏对他的照顾。
他是长子又是庶出,母亲担心他被谢氏所害,叮嘱他见到了躲着走。
可是母亲多虑了,谢氏不仅没有对他怎么样,甚至有好几次看他一人独玩,还会拿点心蜜饯哄着他吃,她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坐在一边喝茶看书。
在他心里,谢氏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
作为长兄,他对底下弟弟妹妹一视同仁,对幼年丧母的二妹要比别人多了几分怜惜。
枉他身自诩关心二妹,却连她如何受伤都不知道,真是失责。
如今包明朗这样一问,就让包明珠有点尴尬了,二十出头的男人别看平日看着笑嘻嘻的,生起气来倒是气势逼人。
“大哥,你昨日外出不在家是不知道,二姐昨日可唱了好大一出戏。”
包明珠还没开口,包明兰倒是等不及出声,口气和她娘一脉相承的阴阳怪气。
包明朗想到什么,不确定道:”难道是、和王家结亲一事?”
这事当时父亲有和他提过,但是他觉得王尚书年纪太大了,二妹才十七岁,怎么能与二妹相配?他当时就说过不妥,没想到二妹竟然也知道了。
看来父亲还未死心,想到此处,包明朗安慰她道:“二妹切莫再做出伤害自身的事了,你若不愿,我会去劝父亲。”
不论他能不能说动包侍郎,这份心意她心领了。
“多谢大哥。”
包明朗点点头,又转头看着包明兰,“三妹,二妹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不该那样说她的。”
包明兰早就看包明珠不顺眼,平时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才是包明朗的亲妹妹,凭什么他对包明珠比对自己还好?
包明兰又生气又委屈,手指着包明朗,“大哥,你到底是谁的亲大哥,你怎么能为了她说我呢。”
“是啊阿朗。”看着因为包明珠而闹别扭的一双子女,李氏脸色不虞,却还是笑道:“你妹妹生性单纯,对姐妹是没有坏心的,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一点,别太苛刻了。”
“这么热闹啊。”
刚下朝回来的包侍郎看着屋子里的众人,又看看一脸委屈的包明兰,“发生什么了?谁欺负兰儿了?”
“爹爹……”包明兰扑到父亲怀里,像个小孩子似的告状,“是哥哥,哥哥欺负我。”
嘴上说着哥哥,眼睛却看着包明珠的方向。
包侍郎也看向包明珠,眉头紧锁,“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瞎跑什么?多大的人了,做事没轻没重的。
包明珠在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安慰自己:忍忍吧,过两天就不用忍了。
“爹爹教训得是,只是女儿有事找母亲,这才过来了。”
既然他们有事要谈,其余众人只得告辞离去。
包明珠把自己即将出嫁,想要回陪嫁丫鬟的卖身契的事说了。
李氏不同意,她还想凭着卖身契拿捏住这些丫头,届时才好掌控在王府中的包明珠。
“母亲,女儿孤身一人去了王府本就如履薄冰,身边若是没有得力的人手,只怕会举步维艰。”
“如果我手里捏着她们的卖身契,到时还怕她们不尽心尽力,为我在王府筹谋吗?我若在王府如鱼得水,自会惠及到咱们侍郎府的。”
包侍郎也觉得可行,女儿即使嫁去别家也是自己的女儿,所行所为肯定都要向着包府,既然女儿已经答应嫁过去,一点小事倒是没必要让她失望。
包侍郎抚着胡须点头,“珠儿说得有理,就按她所言吧。”
手里拿着四个丫鬟的卖身契,一一分发下去,等她走了,是去是留就由她们自己做主吧。
青儿忠心耿耿,结局不好,包明珠比较关心她的想法。
“青儿,若是不在府中为奴了,你想做什么?”
“小姐……”青儿欲言又止,从昨日小姐醒来后,她就觉得怪怪的。
比平时温柔,也比平时沉默,以前那个打骂下人的小姐好像已经不在了。
虽然现在的小姐很好,但是青儿心里还是想哭,也不知道是哭什么。
包明珠在心里叹气,看来即使再单纯,青儿毕竟和原主相处了那么多年,对她再熟悉不过,感情也深。
“罢了,卖身契你自己拿着吧,你帮我收拾些东西,我下午要去白马寺上香。”
其她的她不想多说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她仁至义尽了。
白马寺是大梁国寺,香火鼎盛,王亲贵族时常过来上香拜佛。
包明珠乘着马车,连青儿都没带,听着马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心里分外平静。
车外除了马夫还有五个护卫骑马跟随,当时她以上香祈求姻缘平顺为由请出府,包侍郎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幽深,似乎又在想着她想搞什么名堂。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并且派了十个护卫护送,心里想是存疑。
“小姐,白马寺到了。”
随着车夫的声音传来,包明珠回过神也听到了外面喧闹的嘈杂声,她一掀车帘跳下来,把正要给她递脚蹬的护卫吓得一愣。
二小姐这身手,够灵巧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白马寺每日香客络绎不绝,山下自然有闻风而动的小商贩在此摆摊卖东西,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包明珠扫了一眼,各种衣着服饰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穿梭其间,吆喝声、谈价声,声声入耳。
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让她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虽然心里着实好奇现在的吃食都有哪些,但是想到接下来的计划……算了,来日方长。
包府。
二女儿出门上香已经两个时辰了,至今未归,平时对女儿不上心的包侍郎今日难得心绪不宁,他问门口垂手侍立的护卫:“二小姐还没回来吗?”
护卫低头答道:“回大人的话,还没有。”
包侍郎在书房处理了几项紧要事务,抬头发现落日余晖即将散尽,心里略有不安。
他吩咐道:“天快黑了,赶紧让人去接二姐回来,奸党虽已伏诛,城中怕是还有余孽在活动,晚了不安全。”
话音落地,就有一名护卫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边跑嘴里一边喊着:“不好了老爷,二小姐跳崖身亡了!”
“什么?”包侍郎惊得站起来,一把抓住跑过来的护卫,“你刚才说二小姐怎么了?”
被抓住领口的护卫身子颤抖不停,他是大人亲自点给二小姐的随行护卫,大人当时暗中嘱咐让他们务必盯紧小姐,千万不能出事。
现在不仅出事了,二小姐还死了。
看着目眦欲裂的包侍郎,护卫哆哆嗦嗦重复道:“二小姐、二小姐跳崖身亡了。”
说完抖着腿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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