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少年眸色平静,细长的手指轻叩铃铛。

“哦?什么真相?”

罗金椛走近,迫不及待道:“其实楚乌禾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你的妹妹,她是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种,她的名字甚至早已从楚氏族谱上除名。”

这个秘密,从不小心在书房听到父亲和哥哥谈话,已经忍了太久了,她仔细打量少年的神色,他轻叩铃铛的手指倏地停顿,眉间好似微微动了一下。

“吃惊吧,我听到的时候也很震惊,凭什么楚乌禾这个假货可以心安理得坐在那个位置,享受公主一切待遇,受到所有人追捧。”

罗金椛相信,檀玉心里一定恨死了楚乌禾,其实她说不上喜欢楚檀玉,但于楚乌禾一事吗,他们一定是友。

既然哥哥不让她讲,她就换个法子,她掐住檀玉的手臂,期盼道。

“只要表哥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一切都会回到正轨,这世上就再没有乌禾公主了。”

“是吗?”

少年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划过一道锋利戾气。

罗金椛不知道,她抓住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盯着少年的眸,只觉得越来越昏沉,眼前两只眼睛愈渐幽深,像漆黑森林里的蝙蝠。

一只蛊虫不知何时钻进了罗金椛的皮囊,随之耳边响起一道铃声,每振一下,天地晃动。

檀玉轻轻晃动铃铛,蛊惑人心。

“去,告诉世人,事情的真相。”

罗金椛双眸混沌,木头人般麻木点头,“是。”

*

阿莫湖西边的小岛上有座神庙,供奉历代南诏王,亦是各部落商讨要事之地,里面不乏藏有一些机密,只有南诏王和六大部落首领手中钥匙才能打开石门。

此刻石门大开,罗金椛手里抱着一条牛皮秘卷,从密室中走出。

她指间藏着一把钥匙,那是她趁哥哥酒醉卧榻,仗着信任,从他层层鞋垫里翻出的,哥哥谁都没有告诉,只告诉了她。

密室石门合上,她从神庙走出,忽然迎面撞上一个女人,混沌的眸仔细一看竟是南诏王后,后面跟着几个侍女。

罗金椛吓得花容失色,好在秘卷藏在了袖口。

罗金椛笑着道:“参见姑母,竟会在这遇见姑母,不知姑母来此做什么。”

南诏王后慈爱一笑:“今日是阿禾和檀玉的生辰,姑母前来为吾儿祈福。”

她眉眼一转疑惑问,“阿椛不在前面吃席,怎会来此僻静之地。”

罗金椛眨巴了下眼 ,“回姑母,阿椛想祖父了,身在阿莫湖,便情不自禁前来祭拜。”

听此,南诏王后动容,轻轻抚摸罗金椛的肩膀,“原来如此,难为阿椛一片孝心,父王在天之灵,定会庇佑阿椛长乐永康,心想事成。”

大殿香烛袅袅落了无数灰,香鼎内灰山叠嶂,一层又一层。

神会保佑人心想事成。

*

阿莫湖岸,乌禾倚栏闭眸,听戏台婉转悠扬,这戏班子是南诏王后专门从中原请来的,刚唱完郎情妾意的戏,底下掌声一片。

现又是另一出戏。

——红鸾喜兆接朱陈,身怀六甲欲临盆。

只怕李妃先得子,昭阳正院属他人。

偷天换日人不晓,斩草除根不留苗。

啪的一声,重拍木案,乌禾缓缓睁眸,身旁的侍女见此慌忙跪地。

“这是什么戏。”她皱眉问。

“回……回殿下,这是中原最时兴的戏,名字叫《狸猫换太子》。”

“狸猫换太子……”乌禾喃喃,她不喜欢这出戏,冷声道:“传令,不准唱这戏,换出戏。”

台下正听得入迷的宾客,戏戛然而止,神被掐成两节,抓心挠肝。

司徒雪见那侍女匆匆来传,又匆匆去,疑惑不解,“不知又挑了小公主那根弦,偏要换出戏。”

萧怀景眼角微微弯起,“换出戏也好,狸猫换太子的戏,我在中原都听腻了。”

戏台上静了片刻,又喧天锣鼓,像乌禾的心跳,不知为何,总觉得惴惴不安,喘不过气,好似有大事要发生。

乌禾揉了揉眉心,只当是乏了,于是起身,离开小憩。

身后宾客倏地哗然。

戏台上不见戏子,只见上来的是浪穹部落大小姐罗金椛。

高举着牛皮密卷。

“楚乌禾根本就不是南诏公主,她是假的,她根本就不是南诏王和南诏王后亲生的,这是南诏王和我祖父先南诏王的协议。”

“楚乌禾永不能入蒙舍族谱,若有第二位公主,则永不能成为南诏王后。”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一片单薄的背微微颤抖。

天地静了片刻,转瞬惊呼。

楚乌涯跳了出来,“罗金椛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台上又打闹在一起。

刺耳扭曲的声线从四面八方冲来,死死挤压乌禾的脑子,冲破她的肌肤,燃烧她的血液。

黄昏天边残红如一道凄厉的鲜血划在眼眸,猩红狰狞。

骤然,狂风大作,为庆祝她降生的篝火在狂风中凌乱,忽暗忽明打在乌禾苍白的脸颊,如世人一道道目光。

他们都在看她。

他们都知道了。

她金玉筑成的壳,嘭的一声,打碎了,露出一只扒了皮的狸猫,丑陋地暴露在众人视线。

她藏不住了。

彻底,藏不住了。

她转头,看见赶来的南诏王和南诏王后,她的爹娘。

冰冷僵硬的唇张了张,无声地唤了句爹娘。

脸上火光一暗,篝火抵不住狂风彻底熄灭,与此同时,天地一暗,乌禾闭上眸,重重倒地。

南诏王后顿时扑过去哭得泣不成声。

南诏王神色镇定,像是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天,平静道。

“吾女阿禾确非本王与王后所生,也早于数年前从蒙舍楚氏族谱中剔除。”

“但,只要本王活一日,乌禾便是南诏唯一的公主。”

羽仪卫匆匆控制住罗金椛,双手递上牛皮卷。

南诏王拿起,盯着它良久,哗的一声牛皮卷扔入火盆被火焰吞噬。

“本王在此宣召,从今往后,做南诏王者,当娶楚乌禾为南诏王后。”

台下哗然,王位传子还是传贤,大家皆是私下传,从未拿到明面上。

而南诏王,直接跨过王子,变相地宣布一个血统不正的公主为未来南诏王后,史无前例,甚至是有违祖制。

远处屋檐下,青影鹤立,檀玉眼底无波无澜,静静望着底下闹剧。

望着倒在铺开的华丽裙摆中心的少女,望着满脸泪痕的母亲,望着有些苍老的父亲抱起宝贝女儿,望着跟在身后不吵不闹的楚乌涯。

好一家人。

*

曦和宫内,少女恬静躺在榻上,少了份聒噪。

御医讲,小公主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灌了汤药后需好好静养。

整个曦和宫都静悄悄的,清辉流淌在少女裙摆,浸透衣衫,如雪如霜。

烛火倏地一斜,一片阴影投在乌禾身上,夜色笼罩,像一只吃人的怪物。

一只白净青筋若隐若现的手穿过夜色,檀玉目光冷凝,注视着酣睡的少女,手在她的脖子上比画。

她的脖子像白色花骨朵,仿佛轻轻一折,就断了。

忽地,他手腕一紧。

一双杏眼在昏暗的夜色里警惕盯着他。

“你想掐死我?”

檀玉抽手,手腕被掐出一道红印,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与芳香。

“你果然在装晕。”

乌禾没有反驳,当时那般情况,除了装晕她别无他法。

她直起身,紧紧凝视眼前的人,眼神仿佛要剥开黑夜。

“今日这场闹剧背后是不是你一手操控,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

檀玉闻言,无辜一笑,“怎么会是我呢。”

“你骗不了我,你的眼神骗不了我,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像猫玩耗子,戏谑,轻蔑,嘲讽。”

乌禾拽住他的衣襟,死死盯着他,“还有,傍晚的时候,你就在远处的阁楼看着我,下面的人都是戏子,你在上面观戏,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很早……”他口中喃喃,他忽然觉得游戏无聊,想结束游戏,眸中温和褪去,划过一丝冷意,“那人很早就告诉了我。”

“那人是谁?”

乌禾昂头,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檀玉冷漠地扯开她的手,慢条斯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有些嫌弃。

他摇了摇头,“我不想告诉你。”

“狼心狗肺的东西。”

乌禾又伸手狠狠拽住他抚平的衣襟,力道不慎扯得凌乱,她无视檀玉眼底不悦的神色,站起身俯视他,贴得极近,仿佛要抵住他的额头。

眉与眉间只差三寸,眼与眼都是彼此。

檀玉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一顿一顿喷在他的鼻梁与脸颊。

她一字一句愤恨,又委屈。

“枉我一片好意准备你的生辰礼,那可是我库房里最宝贵的东西,早知如此,不如给狗算了。”

因为平台规定解除亲密关系,并不在同一个户口本后才能有感情发展,各位见谅,小小一场闹剧。

*

红鸾喜兆接朱陈, 身怀六甲欲临盆。

只怕李妃先得子, 昭阳正院属他人。

偷天换日人不晓, 斩草除根不留苗。

———出自《狸猫换太子》剧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六十二年冬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恶毒女配下错蛊伪善男二
连载中小女富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