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清脑海中闪过在唐相书房外听到的那一幕,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厌恶,然而脸上却依旧神色平静,毫无波澜地轻笑道:“皇兄抬爱,皇弟实在是愧不敢当。皇弟在战场上历经多年,向来只是个粗人罢了,平日里也只知与刀枪为伴,对于那些风花雪月之事,实在是一窍不通。相府千金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贵之人,皇弟若与之相配,只怕会委屈了她,再者也可能会影响皇兄和皇嫂之间的深厚感情,皇兄的这番好意,皇弟心领了,婚姻大事,终究还是顺其自然为好,不必勉强。”
太子闻言,微微点头,也不再勉强,心中想着反正宴会上自然会见到,若真有缘分,也不差这几日的功夫。随后他脸上再次浮现出和蔼的笑容,点头笑道:“那行,那皇兄就不勉强你了。这几日皇兄会给你引荐几位官员,你既已回京,还是要早日熟悉朝中局势。你看看你对哪个衙门或者职位感兴趣,皇兄也好为你妥善安排。你在战场上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汗马功劳,如今回到朝堂,自当有一番大作为。你且说说,你是想在六部之中历练一番,积累从政经验;还是想去禁军那里一展身手,发挥你的军事才能;又或者有其他什么想法,都可与皇兄直言不讳。”
李淮清微微颔首,神色恭敬却又不失沉稳,似是在认真思索着太子的话语,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皇兄关怀,皇弟感激不尽。此事容皇弟再斟酌一二,稍后再回复皇兄,还望皇兄莫要怪罪。”
太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嗔怪之色,说道:“你我兄弟之间,哪里谈得上怪罪之说。你刚回京城,诸事繁杂,也不必急于一时。先将终身大事定下。至于其他事务,等你熟悉了朝中诸事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李淮清点头应下。
几杯酒下肚,拉近了兄弟俩多年的疏离感。太子醉了,毫无顾忌地向李淮清倾诉父皇的不满、康王的挑衅、大臣的怀疑等苦闷,李淮清同情太子,自己也感慨颇多。又想到唐念的不告而别,他的心仿佛被一根细密的针轻轻刺痛,微微泛起一丝苦涩。不由自主地,也多喝了几杯,似乎想用这酒来麻痹心中的痛苦和思念。
等青玄搀扶着微醺的主子回到凌王府时,赵总管看到自家王爷这般模样,心疼不已,急忙说道:“哎呀,王爷,醉酒伤身,您怎能这么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呢!”说着,便赶忙要迎上去帮忙搀扶。
此时,苏逸正准备出门,看到这一幕,眼珠狡黠地一转,手中打着折扇,笑嘻嘻地说道:“赵总管,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就别上去帮倒忙了,还是我送你主子回屋吧。”说罢,便大大咧咧地架起李淮清,朝着风院拖着走去,动作略显粗鲁。身后还传来赵总管不放心的叮嘱声:“苏先生,您慢点。”
青玄出去打水准备替主子擦脸,李淮清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罗账顶部那精美的花纹,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
苏逸见状,伸手在李淮清的眼前晃动了两下,李淮清依旧没有反应。苏逸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醉,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酒量。这宫中的酒又怎么比得过塞外的烈酒,就这几杯酒能把你喝倒?”
见李淮清不作声,苏逸嘴巴犯贱道:“嘿,咋不吭声呢?有啥烦心事,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李淮清侧身而卧,将后背对着苏逸,不理睬他。
苏逸微微挑眉,收起手中折扇,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说道:“你呀,怕是还不知道呢,你这才刚回来两日,就已然成了这京城贵女们眼中的香饽饽啦。你可知那绣罗阁的订单都排到一个月后了,全是因你而起。我这做兄弟的可没少为你费心打听,要说这京城的贵女啊,论美貌当属唐相府的千金为最,而论才气呢,便是那林祭酒家的小姐首屈一指。只可惜,这两位女子,一个心仪成安伯世子,另一个更是与成安伯世子早有婚约。”说到此处,苏逸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日在江南岸碰到的两位贵女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着,不知唐相府的千金与那位身着红衣的美人相较起来,究竟谁更胜一筹呢。
李淮清猛地听到这两个令他讨厌之人的名字,周身的气压瞬间又冷了几分,头也不回地冷声喝道:“滚出去。”
苏逸见李淮清好歹能出个声了,便也稍稍放下心来。他缓缓起身,动作潇洒地抬步朝门外走去,嘴里还悠然念叨着:“情字伤人亦迷人,英雄难过情关深。自古情路多坎坷,奈何君心陷沉沦。”而后,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悠悠然地走出了房间。
跨出房门,苏逸正巧看见青玄端着一盆水匆匆走来。他停下脚步,冲着青玄说道:“行了,你主子心情正差着呢,让他自个儿清静清静吧。”
青玄忙不迭地点头,挠着头,脸上带着几分憨厚的笑意,问道:“苏先生又要出门去?”
苏逸的视线在青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露出一抹奸笑,说道:“要不,爷今儿带你出去见识见识,别整日跟着你那闷葫芦似的主子,省得你也变得跟他一样无趣。”说着,苏逸还故意挑了挑眉,一脸期待地看着青玄。
青玄一听,顿时惊慌失措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苏先生还是自己去吧,青玄得照顾主子呢。”说完,像是生怕苏逸再纠缠,端着水赶紧加快脚步从苏逸身边匆匆离开,那模样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逗得苏逸哈哈大笑起来,摇了摇头,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府门走去。
苏逸到京城已有两个多月,京城的大街小巷他都已极为熟悉。
住在青花巷的余阿婆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拿自己制的云片糕出来卖,这云片糕的味道像极了他曾经常在母亲院子里吃过的,所以他经常会去买。以前他嫌弃,现在怀念却再也无法真正品尝到母亲亲手做的那种味道了。
苏逸带着几分落寞,缓缓朝青花巷走去。
余阿婆远远瞧见苏逸走来,见他神情带着几份落寞,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便热情地招呼道:“小苏来啦,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来,吃几块云片糕甜甜嘴,心情就好了。”说罢,赶忙从篮子里包出几块云片糕,双手朝苏逸递过去,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苏逸正想开口说话,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娇俏的声音,“阿婆,给我来一份云片糕。”这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熟悉感,让苏逸不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正是昨日在江南岸数落过他的那位绿衣姑娘。叶青青此时也认出了他,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微微皱眉道:“是你?”
苏逸见状,不由地挑眉,脸上泛起一丝轻笑道:“姑娘,在下今日可不曾得罪你吧?”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叶青青轻哼了一下,压根没理睬苏逸,依旧是一幅不好惹的模样,径直从苏逸身边越过,走到余阿婆面前,说道:“阿婆,给我来一份云片糕。”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故作的强硬。
余阿婆看了一眼苏逸,见他微笑着微微颔首,似是并不在意,便把包好准备给苏逸的那份递给了叶青青。叶青青接过云片糕,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给余阿婆,动作利落。离开时,还不忘瞪了眼苏逸,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惹我”。
苏逸见状,倒是觉得叶青青这份模样有几分可爱。她那气鼓鼓的样子、故作强硬的神态以及毫不掩饰的小脾气,像极了他曾在苏府养的那只肥猫。每当那只肥猫被逗弄或者不满意时,也会露出类似的表情和动作,浑身的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充满了警惕又带着几分傲娇。想到这里,苏逸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动,似乎想拈起什么。随后,回过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
心道,这京城的女子倒是鲜活得很,与他以往所见的那些大家闺秀大不相同。
唐念全然不知,她正等着金陵的回信,而那收信之人也早回了京城,且对方还派了人在金陵到处追查她留下的痕迹,更不知对方还因她醉酒,回来几日,自然也听说了凌王回京之事,太子妃姐姐这两日也派人送了消息过来,意思是让唐念去宫里陪她,唐念自然知道太子妃姐姐心中的盘算,却故意没有回应。除了那日陪叶青青去酒楼看那书生,唐念近几日都没出过府。
那日在绣罗阁买的绸缎,府里的绣娘已按照唐念的想法,做出了成衣,此刻正穿在唐念身上,更是美得惊人,令人错不开眼。
云雀见小姐慵懒地靠在软榻上,手中虽在翻阅着话本,可那书页翻动的速度极快,显然没几分心思真正放在这书上。她眼珠一转,便笑嘻嘻地提议道:“小姐,之前叶小姐不是提过京城新开了一家戏楼吗?要不我们去瞧瞧,看看它与金陵的戏楼有何不同之处。听说那戏楼里的戏班子可是从各地招揽来的名角儿,唱念做打都十分精彩呢。”见小姐翻阅书的玉手微微停顿,云雀心中一喜,又赶忙说道:“何况小姐今日穿得这么美,就只待在这瑶光苑里哪也不去,实在是太可惜了。”
锦书也在一旁附和:“小姐,您已好几日未出门,夫人都招奴婢询问了。您就当去戏楼解闷,外面天气好,戏楼热闹有趣,您出去走走,夫人也能放心。”
唐念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手中的那话本她着实是看不下去了,净是些穷书生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看得她犯恶心。
云雀动作麻利,转眼间就安排好了马车,生怕小姐临时变卦不出门。
清音楼离唐府不远,半柱香的功夫,马车便稳稳地在门前停下。
云雀轻快地跳下马车,随后手脚麻利地为小姐掀起车帘,动作娴熟而恭敬。唐念微微抬起头,环顾四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恰好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微微皱眉,暗道“真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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