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很容易就接受了手里透明色的瓶子,其实来之前她想过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她是蜉蝣,全身上下都没有能和乌鸦谈判的筹码,所以也撼不了大树。
但现在的情况比想象中还坏一点,乌鸦甚至不屑说她会受到什么惩罚,而是直接了当告诉她,傅若尧如果不按剧情走,就会消失。
他们俩之间还没开始就要说告别了,和乌鸦结束了对话,阮烟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了,叹了口气把玩着玻璃瓶子,透明色的液体从瓶底倒流到瓶口,又倒了回去,即使不甘心也没有办法。
其实算一算剧情也该到了这个情节,新年舞会后黑化的女配几番告白均失败了,在炮灰的刺激下决定一步到位直接下药强迫男主,用这种方式得到男主,下药失败后丢脸丢到地平线,被家族唾弃。
阮烟佯装打起精神,头又丧丧的低了下去,在巴黎为傅若尧拍好的独家视频还没剪辑出来了,原本想给他个惊喜,但似乎没这个机会了。
下一秒眼前重新恢复光明,阮烟慢了半拍举起了手机,便看到了白希最新发来的消息,她匆匆忙忙取消了约饭,也没有说什么原因。
阮烟收起了手机,决定再挣扎最后一次,上一次不也是侥幸混过了任务吗?她和傅若尧还去了巴黎,厌恶值只能显示当下,并不能影响后续的剧情点,但做任务的最后几天还是要找机会见一下张思思,如果需要有人来帮她推动剧情,她绝对首选张思思。
其实回来之后,阮母正式找她促膝长谈一次,她们最后达成协议,她可以有半个月时间考虑是去国外读书还是签经纪公司做艺人。
阮烟嗯嗯啊啊应付下来,反正半个月后什么光景还不知道呢,不过好消息是她不用去学校了,阮母怕给她造成太大的心理压力。
阮烟用收拾东西的借口回了趟学校,结果桌子空荡荡,东西早已经没了,转身去问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再三缄默,阮烟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想。
她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了,特别在和乌鸦谈话之后更加没什么心思了,每天躲着傅若尧拖延时间,直到乌鸦不得不再次出现提醒她,她才慢吞吞地准备做任务。
阮烟拖延的几天里,A市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把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女学生的爸爸一大早拿着验孕棒和化验单在王氏集团门口撒泼扬言要让王家通通去坐牢。
这件事被媒体爆了出来,一时间影响非常大,连王佑常年在国外的妈都风风火火赶了回来。
阮烟原本还趴在桌子上,数着干枯的玫瑰花瓣,这一瓣代表明天做任务,这一瓣代表后天做任务,下一瓣代表躺平坐等世界毁灭,手机里傅若尧的消息已经累积到了红点上有个小小的二十四,她这两天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点开,期望经过后面事情的傅若尧还能像上次一样原谅她。
可无缘无故的冷落太让人伤心了,阮烟拧起秀眉,蜷曲的手指微微伸直,心里有种不管不顾的冲动,却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她总在犹豫着,以至于很迟才知道白希未婚先孕的消息。
白希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王佑的电话响了四声后才被接起,阮烟立刻就去询问起了什么情况,王佑的声音很疲惫。
“几天前她跟我说她怀孕了,我第一时间把她带到医院,她说自己要上厕所就跑走了,也没有再联系我,我还以为她在骗我,结果没几天她爸就找上门了。”
“孩子就是个意外,我劝她把孩子打了,她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犟什么,最后问我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王佑的声音逐渐烦躁起来,“留什么留?她高中都没念完就跑去生个孩子像话吗!我说打掉还跟我闹脾气挂我电话,她爸跑来张口就要五百万,我手上哪那么多钱,她爸看要不到钱就跑我家闹,现在事情一团糟。”
阮烟沉默着,说了一句:“白希现在怎么样?”
“被她爸带回去了,你过去劝劝她把孩子打了,她爸要钱的事情好商量,家里的那些老东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王佑说起发生的一切时口吻就像精明的商人遇到谈不下来的合作,措辞简洁冰冷。
阮烟忍不住说:“那也是你的孩子,你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痛心吗?”
“那只是块肉,意外罢了。”他平静地说。
王佑不用思考流利地背出了一串地址,随后就挂断了电话,其实他也不想把场面做得不好看,怪就怪白希竟然意外怀上了孩子,让他连装都装不下去了,他这个人最痛恨孩子了,比孩子更痛恨的是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实在肮脏。
阮烟TMD脏话脱口而出,挂了电话匆匆赶到了白希的家。
那是城中村的破落小区,四方四正的大楼拥挤不堪,走在黢黑的马路上隐隐可以闻到下水道的恶臭味,楼道里的灯裸露出红色电线破出了肚膛,孤零零挂在低矮的水泥板上,老旧的电梯壁里擦着油渍,随便哪里落脚都会引起心中不适。
阮烟按了下门铃,形同虚设的门铃毫无作用,她不得已又大力敲打着门,一个男人打开了门,头发略长充满油腻,双眼血丝如蛛网密布,脸颊浮肿,胡子拉碴。
“你是谁啊,敲门干什么?”
“你好,我是白希的同学,听说她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来看望她。”阮烟猜测着这位男人应该就是白希好赌撒泼的爹了。
男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阮烟,对里屋喊道:“白希!你同学来了。”
喊了半天,屋子离都没有动静。
男人讪讪笑了似乎想缓和尴尬,又觉得挂不住脸,火气蹭得上来了,脚步越走越快,对着白希房间里的门开始拳打脚踢,“小畜生!我叫你没听见啊!”
阮烟连忙走了进去,边走边喊:“白希!是我阮烟!我们之前说好的要约饭,我现在来找你玩了。”
房门开了,美丽惨白的女孩走了出来。
男人骂骂咧咧手举了起来,想要继续扇着不听话的小畜生巴掌,白希早已习惯,熟练地躲过了巴掌,只手拉过旁边站着的阮烟,扭头跑了出去。
身后叫骂声远去,白希失魂落魄地继续跑着,一直到跑出了小区门口,她喘着粗气,松开了阮烟的手,脚步停下。
阮烟犹豫着开口:“你还好吗?”
白希朝她笑了笑,“连你也知道了啊。”
“你打算留下孩子吗?”
白希抬手抚摸起小腹,缓缓地说:“我家原本也住在城西的万华园的,后来家里的钱都用来还债了,五六岁的时候我就搬出去了,时间过去了太久,有时候我都会以为小时候生活在万华园是我的臆想,我爸......他那个时候不这样,我妈也还没走。”
她过了很久,带着点不甘,说:“我想要个家,有错吗?”
阮烟什么话也没说,轻轻抱住了她。
白希伏在她的肩膀,很小声地哭了,家里就和老旧的小区外面一样不堪,几乎每一天晚上她都会死死反锁住房门,听到父亲回来醉醺醺的脚步声就害怕激灵到咬住被子,薄薄的门板根本抵挡不住不安。
很早之前,她就迫切希望着拥有一个崭新的、温暖的家,不管是要她亲手制造出来新的家,还是要削尖脑袋融入别人的家,只要有个可以称之为家的东西就好。
哭到一半好似记起了什么,边抽泣边打着颤说话,“还有饭团,走的时候我倒了很多很多猫粮,不知道......嗯......它现在怎么样了。”
“我会去帮你看看小猫。”阮烟说。
“其实我也不是要生下来......但是嗯......他太绝情了,他一点都不在乎,催我打掉......想甩开我......”
话越说越哽咽,阮烟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夕阳拉得很长,白希颤抖着不停在问为什么啊,阮烟听着也觉得难过,白希最后递给了她一把挂着可爱毛绒吊坠的钥匙,声音嘶哑地告诉她了一个地址,拜托她把饭团接回去照顾几天,暗着眼鼻子通红说着钥匙不用还给她了。
阮烟找到了那间屋子,地方不是很大,但客厅厨房卧室什么都有,里面的东西精致温馨,摆放的位置也很用心,不难想到住在这里的主人曾经度过的幸福时光,猫粮还是撒了一地,瘦弱的小猫喵喵叫着,她抱起饭团,关上了门。
脑子越想越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原以为就是个渣男欺骗感情的错误案例,白希说她不后悔也就没什么问题,现在又是怀孕打胎又是狗血到撒泼要钱,阮烟咬牙切齿的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她就该狠狠心劝白希分手,王佑这人丝毫没什么道德底线。
阮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过剧情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伤心拖下去只变成伤心的n次方,她要尽快去找张思思这只小小鸟。
走在路上又被几个学生认出来叫出了她的名字,过来问她是不是香水广告的模特,阮烟匆忙用手遮住脸,连连摆手说认错人了。
那则香水广告到现在还在中央大街的屏幕上滚屏播放,也不知道傅若明花了多少钱,但听说销量冲到了第一,阮母买了好几箱给她周围的小姐妹全送了。
阮烟没养过猫,正在思考养猫除了猫粮还要买些什么,刚巧傅若尧来了电话,她下意识想到他家养了两只猫应该知道吧,按下了接听按钮。
傅若尧的嗓音沉闷暗哑,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轻轻开口喊了她的名字,“阮烟......”
阮烟瞬间想到这时候的自己不应该去接他电话的,她是应该冷落他的,抬手挂电话的动作犹豫再三,好久没听到他的声音,竟然不舍得。
“我哥要死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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