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

杨槐隔着单面玻璃,与秦柳遥遥对望着。耳机里清晰地穿来了他的话语,她漂亮的脸上浮现了害怕的神色,顾清武立刻摘掉了她头上的耳机:

“小妹妹,审讯室里的这个人,是那天闯进你家的人吗?”

“我不记得了。”

杨槐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念出了这几个字。那双澄澈的眼睛此刻装满了懊悔:“顾叔叔,会不会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杀害爸爸妈妈的凶手会永远找不到,我会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全部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滚烫的泪砸在了顾清武手上。

顾清武也有女儿,年纪和杨槐差不多,见她如此,心里真不是滋味:

“小妹妹,哥哥姐姐们都很厉害,一定会找到真凶的,相信叔叔,好吗?”

杨槐吸了吸鼻子,眼睛噙着泪,毛茸茸的脑袋用力点了点:“嗯。”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江涤尘像一阵风,窜到了审讯室。

等严韧悦回过神,只看到江涤尘迈着大长腿风风火火地在她身旁坐下,翘起二郎腿,粗暴地将手中的袋子一甩,修长的手指指着袋中的东西:

“你就是秦柳吧?”

“这东西认识吧?”

秦柳像是刚睡醒,两眼惺忪,身体向前,眼睛微微拉开了两条缝:“小哥,你是成年人了,你不认识这个东西?”

“咻!”的一声,证物袋在空中干净利落地划出了一条线,砸在了秦柳脸上。

严韧悦控制不住表情张大了嘴巴:“江涤尘!你又开始了!”

“我以前......”

顾清武拔掉了监听器,转身讪笑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小江有自己的手法,要是真能审出线索也是可以接受的,我们看着点他就好。”

“可是队长,那个新来的已经上手了。”

“啊?”

只见江涤尘的右手死死按住了秦柳的肩膀,骨节泛红,青筋暴起,毒蛇一般饲在秦柳身侧耳语着:“警察审人要讲道理,但是干那行的人,不需要讲道理。因为比磨嘴皮子高效的方法有太多了。”

“我不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太暴力了;我也不喜欢用刀具解决问题,太血腥了,如果可以,我通常会用更柔和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小时候玩奥特曼吗?那些便宜的塑料玩具,手臂是可以卸下来,再安回去的。人体也可以这么玩。”

手渐渐放松,指尖向下划动,仿佛贪恋般看着秦柳的手臂:“拔下来,再安上去,拔下来,再安上去,就像电灯开关一样。这个过程只要重复一两次,你想知道的,你不想知道的,总之什么都会说出来。”

“偶尔也会遇到不说的。你知道手臂反复脱臼又安上,会产生什么后果吗?”他用气音说道:“会玩坏!”

“它会时不时掉下来。你写字写着写着就脱臼了,你开车开着开着就脱臼了,你知道最搞的是什么吗?你是干手艺活的时候脱臼,那是最好玩的。不要说干手艺活了,你拖着那样的手臂,你连让女人爽都成问题。”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这对你有多重要吧?死人。”

肩膀被按到失去知觉,秦柳轻吐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做警察了还不金盆洗手,审讯审不出来就严刑逼供。违法吧?”

坚实饱满的肌肉越靠越近,危险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男性荷尔蒙让秦柳感到恶心:“我没说不说,警察小哥,你要问我什么呢?”

“这个东西,是你买的吗?是你放到杨槐房间的吗?”江涤尘的手紧了又紧,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是你用的吗?”

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瞬间消失,江涤尘明显感受到了手下的人有一刻僵硬:“不是我的。”

“Size太小了。”

“我套不进去,强行套进去都做不到,我会很痛的。”

嘴角咧开恶劣的弧度,带着手铐的手指向下方:“我体质比较特殊,只能用特定牌子的特定型号。警察先生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

“6月3号那天,你去干什么了?”

“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呵。”江涤尘发出冷笑,扭了下脖子:“我没这个耐心跟你无可奉告。”

双手熟练又流畅地按上了秦柳的肩关节,空气中好像闪过了木枝折断的声音。严韧悦立刻反应了过来,掏出了电击棒,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江涤尘捅去:

“你他妈真动手啊!”

在几阵抽搐之后,江涤尘身子痉挛,昏了过去。

严韧悦仍是惊魂未定,深深剜了眼门外的顾清武:“队长,你为什么没有拦住他?”

“哎呀,他太急了,我没反应过来。”

“你们把他拖出去,我继续审。”

门渐渐合上,映在杨槐脸上的光愈来愈小。哪怕是黑夜,天上也会夹杂着些许蓝,亦或是些许紫,但她的瞳孔黑得纯粹,眼白又白得分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像是被放在橱窗里的欧洲娃娃。

“京城大队长江分队外派警员江涤尘将于2008年6月6日至2008年7月9日起停职检查。”

江涤尘爽朗地笑了:“不是,队长,真停职啊。”

严韧悦一把把手中的纸丢到了江涤尘脸上:“你真是个智障啊!为了审出来什么话都敢说,连他妈混h都说出来了。要不是我去查了档案,高中大学都清清楚楚,我就真的要报警了!你他妈知道你当时有多吓人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真的恐怖啊,简直和那些杀人犯的神态没区别。”

顾清武拍了拍江涤尘的肩:“本来应该是三个月的停职处分,我向上面努力争取了一下。小江,不要埋怨我啊,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下吧。”

在众人的目光下,江涤尘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警察局。过了十分钟,走到了后门,钻到了草丛里。

严韧悦说话向来声如洪钟,哪怕在窗外也听得清清楚楚:“这次走访调查,我们发现陈静的弟弟陈金进嗜赌成性,1988年4月,他因赌博欠下了十几万的债物,其姐夫朱建林为其还了债。89年的1月,陈静为前夫朱建林和孩子购买了保险,朱建林也为陈静购买了保险,夫妻双方互为受益人。90月7月,就在保险生效的半年后,朱建林及其孩子便因车祸去世。”

“赔偿金有50万,这50万中的大部分都进了陈静口袋,小部分给了朱建林父母。她把这笔钱存进了陈家的账户里。不到半年时间,陈金进再次将这五十万挥霍一空。”

“值得注意的是,本案的被害者陈静,在07年5月,再次为自己的现任丈夫杨国立和孩子杨槐杨椿购买了高额保险。”

骗保杀人。

顺藤摸瓜地推理下去。

因为自己的弟弟欠钱了,陈静策划车祸,亲手杀死了丈夫和亲生的孩子,骗取赔偿金。随后她再婚,故技重施,如法炮制。

但如果计划顺利实施,她要如何脱罪呢?□□毒杀的死法怎么样都不可能伪装成意外,不忠诚的,被丈夫家暴的妻子,自然会是头号嫌疑人。

难道她根本没有想过脱罪?这个被家暴多年的女人,难道想和自己的丈夫,连带着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一起同归于尽吗?

而且如果她故意杀人的事被查明,保险公司无法赔偿,她嗜赌成性的弟弟也会走上绝路。

一箭双雕,她可能怨恨的人好像都可以因为她的死亡遭报应。

暖风吹得人有些许倦怠,江涤尘将头靠在墙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好重,警署大门的边界线被阳光照得模糊,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啊,为钱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钱抹杀了人与人之间的情分;钱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所有人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钱又好像是一切,是物物交换的货币,是操纵人与人情感的魔法,是让人爱上自己的筹码,是人谋害彼此的缘由。

钱好像比人命重要好多。

那杨槐该怎么办呢?她明显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干净得像夏日池塘里摇晃的荷花一样,怎么能接受这么肮脏的现实?

江涤尘原先同情杨槐,觉得自己与她都是小小年纪,父母被杀的可怜人,就算他们年龄不同,性别不同,家世不同,可遭受的悲剧是一样的。

只是真相比他想得更加荒诞,耳边又响起了初识时医生的话:“头部受到撞击,可能会记忆损伤或者出现认知障碍。”

所以,因为不想面对父亲杀死母亲的事实,杨槐自己无意识地杜撰了一个闯进她家的男人,来说服自己父亲和母亲并没有互相残杀。

多么可笑荒唐啊。

蚊子飞到了江涤尘雪白的肌肉上,他静静注视着蚊子洗脸,搓手,下嘴,突然,大掌猛地一挥发出清脆响声。

“谁在外面?”

严韧悦探出头,小黑猫翻着肚子摊在水泥地上,满足地“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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