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
“什么?”
“这个故事会不会太碎片化了一点?而且给的线索也太少了。”名叫祝理的男人皱着眉,无奈地喝了一口鸡尾酒。
“方块七号”是一家有名的同志酒吧。
酒吧的灯似乎总是太暗,破碎的灯光黏在男男女女的脸上,像是倾倒下来的香槟碎末。
被玻璃柜包围的通道口排列着一杯一杯的柚子汁,太过整齐反而有些光怪陆离。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有些刺鼻的熏香味。
今天是酒精中毒俱乐部的活动日,虽然听起来像是品酒大会,但这其实是推理爱好者们组织的一次匿名聚会,暗室里,有些人看书,有些人看人。
借着微弱的光线,祝理看向坐在他身边的青年。
个子很高,看起来不算浓墨重彩的一张脸,但足够吸引女人们的目光。特别是那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像是吸光的石头一样让人印象深刻,这双眼睛给他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每次和他对视,祝理都会感到一阵类似心悸的眩晕。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黑的瞳孔。
太年轻了,祝理想,岁月会把这种魅力不断的放大。
那青年笑起来,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问他“这就不行了?”
“我可不是安乐椅神探啊......”祝理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他们背后的卡座,和一群正在偷看他们的家伙对上了视线。
“别认输啊,钟楼。”一个打扮得十分夸张的女人冲他抛了个眉眼,把一群人拖回去接着喝酒去了,看他们吵吵闹闹地走远了,他才回过头来。
祝理是被一个惩罚任务推出来,才不得不和陌生人搭话的,可现在,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心中暗暗庆幸——即使不发展更为深远的关系,能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也是值得高兴的。
况且......
祝理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有些自信的,只要接下来好好表现别做傻事,他相信青年也会对自己产生兴趣。
能接下这个任务真是太好了,他发自内心的想。
“钟楼?”青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网名,名字拼音首字母。难不成你用的是真名吗,尸体先生?”祝理冲他挑了挑眉。
“嗯,我就叫易君。”
“同名同姓同一个人?”
易君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在故事一开头就死了呀?......先说好,我拒绝一切变格推理,那些都是垃圾食品。”祝理瞥了他一眼,补上了一句:“咳,不过偶尔听听也是可以的。”
美色当前,原则也只能往后稍稍了。
易君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好玩,他笑着等男人走远了才开口:“放心吧,钟楼先生,我说的这个故事是不包含怪力乱神的。”
祝理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那你成年了吗?”
祝理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个一喝酒嘴就会变浪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易君愣了一会儿,看样子被他的脑回路惊到了:“成年了,这和你的推理有什么联系吗?”
“这和推理完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有联系。”
他说完这句话,空气突然安静了,两个人面面相觑。
祝理沉默地举起杯子。
......效果一点也不好,简直算得上是尴尬了,他又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就要看您的实力如何了......”易君其实已经有些习惯这些如狼似虎的陌生人了,但当这个看起来有些斯文的男人说出如此大胆的发言时,他还是被震了一下。勉强维持住嘴角的笑意,他拿过祝理身前那杯淡绿色的饮料,在他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
他看到男人的目光钉在他的唇上,心里有些得意。
下一秒,一种滚烫的辛辣感从喉头炸开,直冲天灵盖,呛得他不停地咳嗽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祝理拍着他的背,找服务生要了一杯清水:“你不会喝酒不早说。”
“咳咳——我还以为......是柚子汁......”易君有些狼狈地擦着嘴,脸上泛起一丝薄红。刚才的酒强度惊人,他到现在还在调整呼吸,胸膛起伏,竟有种**的感觉。
祝理欣赏够了美景,微笑着推了推眼镜,极为绅士地等到他把气喘匀了才开口:“不过,这样我的推理就成立了。”
易君看着那杯在灯光下极为低调的鸡尾酒。
他想起来,这杯酒是祝理在听完他的故事后才点的,现在看来,这之后的一切暗示都有迹可循——频繁地喝酒,把杯子摆在离他较近的一侧......
“原来如此,连那些行为都是挑衅的一部分吗?”易君弹了弹杯子,玻璃杯发出一声脆响,他极有深意地扫了一眼祝理。
不,那是他开始犯贱了了。
祝理沉默地决定要把这件事隐瞒到底。
“午后之死,带有特殊气味的烈性鸡尾酒,是我的最爱。你要是感兴趣,待会可以再尝一口”他冲易君眨了眨眼睛:“我会负责送你回家的。”
易君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问他。
“如果我没有喝呢?”
“那我还有其他方法来验证这个猜测,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呢。”祝理意有所指地抬起手腕,腕表上的指针刚刚跑过数字七。
这个点,大部分的守法公民都在整理碗筷,收拾家务,惨一点的还泡在公司里加班,也只有他们这帮无所事事的富二代有闲情逸致在酒吧里享受鸡尾酒。
虽然是在说时间,可他的眼睛却一直意味深长地盯着易君,毫不掩饰内心深处的潜台词。
易君向来很欣赏这种敢于袒露**的人
“是你把裴离——你介意我直接用【你】吗?
“随意。”
“就是你杀了裴离。”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嗅觉应该很不灵敏,或者说嗅觉失常。”祝理那起那个玻璃杯,淡绿色的液体托举着冰块,在酒杯中摇晃。他把嘴唇轻轻覆盖在易君喝过的位置:“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不常喝酒,但你却毫不犹豫地把这杯东西喝了下去......你不知道这是酒。”
易君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午后之死是一种气味强烈的鸡尾酒,你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问题,这证明了我的猜测。”祝理竖起两根手指:“第二点,你为什么会说这是柚子汁?”
“因为颜色?”
对面的男人有些得意地摇了摇头:“不,绿色能让人联想到很多水果。”
祝理随手拉来了一个路过的男人,指着那杯鸡尾酒问:“你好,打扰一下,请问这种绿色能让你想到什么水果?”
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本着俱乐部“有问必答”的原则,老老实实地回答:“苹果......或者梨子,或者是葡萄。”
“多谢。”
“你看,有那么多水果,但你却很果断地说这是柚子汁。我想......是因为通往吧台必经之路上的一排冰柜,今天里面放的是进口柚子汁,看来它们给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啊。”
易君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排整齐的玻璃瓶,它们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昂贵的浅绿色。
“我听说过一件趣事,一个吃播善于描述食物的口感与味道,因此很受欢迎,直到他在一次直播中不小心吃下了一整块辣椒油却毫无反应,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味觉。”
“他自己没有发现吗?”
“是的。他的大脑在无意识中加强了嗅觉与触觉、视觉等感官之间的联系——也就是通感,让他产生了自己能尝到味道的幻觉,导致那个主播在假想的美味中直播了三年却毫无察觉。也就是说,可能有些人直到死也不会发现自己有感官方面的缺失。”
易君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复杂的、美好的气味在瞬间烟消云散。
“我想你应该也是那种生来就拥有强大通感能力的人,那么你的破绽就非常明显了。”祝理轻轻咳了一声:“问题就在于最后的对话。”
“他说裴离在爬山的过程中,被人泼了气味古怪的饮料,而你却说裴离的身上有桂花的味道。假设你是没有嗅觉的,那桂花味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呢?”
“视觉。”他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
“因为你在裴离身上看到了某种像是桂花一样的东西,所以你觉得自己【闻】到了桂花味——那条项链。他在记述中说,那个桂花形状的装饰品被他小心地藏在颈后,如果没有靠近过裴离,是不可能看到那片桂花的。这证明你撒了谎”祝理用银色的水果叉叉起一块蜂蜜番茄,指向易君:“你杀了他,百分之八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
“那就是我猜错了,一切都是巧合。”
祝理伸了个懒腰。
就青年的反应来看,他似乎猜了个**不离十。至于这个像自述一样诡异的故事......他选择把它藏到心里。
易君对这个男人的表现可以说是很满意了,他今天有相当长的时间可以用来消磨,为此,他不介意给对方一点奖励。
比如说,一把用来开门的钥匙。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他凑到祝理的耳边,低沉沙哑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我是怎么死的。”
一声惊雷撕开了轻松的爵士乐。
酒吧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唯一的一扇窗户,灯光之下,暴雨倾盆。有些人低下头去,仿佛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似乎也成为了某个故事里的角色。
“那我有幸能目睹你的死亡吗?”
“非常乐意。”
易君勾起嘴角。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吧台后方的挂钟,2018年6月28日,晚上8:30。
易君“死亡”后的第9个月。
离戏剧的落幕还有3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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