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会是我的大哥……”虞惊郁低声道，就是不和虞恣吾对视。
虞恣吾颇为无奈，他轻轻搂过虞惊郁，温声道:“惊郁，我们认真点聊这件事，好吗？不要逃避。”
“怎么个认真法？”虞惊郁转过身，终于直视虞恣吾。
虞恣吾把他拉到床上，让他好好坐着，然后才道:“你会觉得大哥恶心吗？”
虞惊郁的身形顿了顿，迟疑道:“不恶心啊，怎么了？”
“那为什么接受不了大哥喜欢你这件事呢？”虞恣吾很敏锐，一针见血。
虞惊郁的牙齿咬了咬下唇，直把自己的唇咬得通红，他才缓缓开口，“也不是这么说的……总之这是不对的事情。”
“哪不对？”虞恣吾步步紧逼。
虞惊郁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浑身不对劲，“这是□□！这就是不对！”
虞恣吾的墨色眸子沉下来，似一潭深水，里面有若隐若现的怪物，稍有不慎就会把入水的人拖进去，他定了定神，笑道：“惊郁，你还不明白吗？你怎么可能是父亲的孩子呢？”
“什么？！”虞惊郁大吃一惊，双唇微微分开，金色的眸子瞪大了。
虞恣吾心道，你真是天真啊，惊郁……
“你不是父亲的孩子……”虞恣吾重复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虞惊郁不相信的，但是他想起虞凉栎的面容，虞恣吾和虞凉栎都是棕黑色的发和眼眸，唯独他，他连睫毛和眉毛都是浅色的，比普通人所认为的浅色还要浅。
妈妈虽然是浅棕色的头发，但是远远达不到金发的从程度。
虞恣吾看起来早已准备好，他拿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到虞惊郁的面前，“左上角的文件夹，你自己点开看吧。”
虞惊郁浑身都颤抖起来，点开了文件夹，看到好几张图片，他一一点进去，越看越难以置信。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到头来我才是野种？”
虞惊郁跑了出去，虞恣吾没有拦着，但是也跟着跑出去。
“惊郁？去哪？”虞恣吾喊一声，眼看着虞惊郁就要夺门而出了，他穿了鞋子，追了出去。
“虞惊郁！你要去哪里？！”虞恣吾担心着，心里有些责怪刚刚的自己，不应该那么早让虞惊郁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虞惊郁没有回头，他出了前院之后，就在马路边蹲着。
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原来他不是什么小少爷，他有什么资格嘲讽虞凉栎呢？原来他才是那个没资格进虞家的人。
虞恣吾追了上来，但是他没有靠近虞惊郁，只是隔着一些距离，远远看着虞惊郁。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虞惊郁站了起来，看起来好多了，脸上还残留有一些泪痕，他主动走向虞恣吾。
“我还可以叫你大哥吗？你要赶我走吗？”虞惊郁垂着眼睫，路灯的灯光都待他极温柔，睫羽尖的地方亮亮的，像个发光的小灯泡。
虞恣吾无奈叹气，觉得自己要栽在这个人身上了，他轻声安抚道：“惊郁，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
“可我只希望你当我的大哥，这样不好吗？”虞惊郁一点一点后退，抗拒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躯体，看到自己在往后退，试图远离虞恣吾，远离真相。
虞恣吾抓住了虞惊郁的手腕，一把就把虞惊郁拉进自己的怀抱里，“我不逼你了，惊郁，别哭。”
听到这句“别哭”，虞惊郁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甚至有些已经滑落进衣领里面了。
“大哥，就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喜欢我吗？”虞惊郁说着说着，悬在睫羽上的泪，啪嗒的，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虞恣吾看着这样的虞惊郁，轻轻哼笑一声，“惊郁，别人都想要有人喜欢自己，你怎么会这么想？”
虞惊郁抬起头，仰视着保护自己多年的这个男人，他怔怔对视着，他忽然发现，虞恣吾从来没有掩饰。
他的大哥，也是个有正常**的男人。
可他很自私，只想要一个大哥，别的什么都不需要。
“我就是希望，当一个正常人......难道还是因为我的脸吗？”虞惊郁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神思飞远。
虞恣吾握住他捂着面颊的手，拉过这白皙骨感的手，轻轻贴到自己的心脏上，“你听，大哥说了什么？”
“什么？”虞惊郁稍稍回神，从愣神中清醒了一点。
“大哥心里都是你，从来不因为你长得什么模样，就对你不耐烦，或者因为你的脸就偏爱你，纵容你。”虞恣吾说清楚出来，忽然感觉自己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虞惊郁迟疑问道：“真的？”
“当真。”虞恣吾回答道。
两人开始往回走，虞惊郁突然想起被遗忘的虞凉栎，他问了一嘴，“二哥知道这事吗？”
“知道，他是第一个知道的。”虞恣吾说完，翻了翻自己的手机聊天记录。
虞惊郁探头过去看，发现已经是前几年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虞凉栎明明知道自己才是外人，还愿意这么纵容他，关照他。
回到家里，虞凉栎被刚刚的动静吓到了，正在门口等着两人。
“这是怎么了？”虞凉栎摸了摸虞惊郁的脑袋，把翘起来的几根发丝抚下去，“小郁怎么哭了？”
“没什么。”虞惊郁扯了扯虞恣吾的袖子，让虞恣吾不要说。
虞凉栎皱眉望了一眼虞恣吾，两人点了点头。
·
目送虞惊郁回房间了，虞恣吾才和虞凉栎说话，虞恣吾愁得点了根烟，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太会拿烟了，只是因为虞惊郁不爱烟味，所以他已经戒烟许久。
“我不该逼迫他的......”烟雾缭绕中，虞恣吾的面容模糊了，似是盖了一层滤镜。
虞凉栎也点了一根烟，只不过他不抽，只是夹在手上，静静等待烟草燃烧，定定看着烟头火光暗了又亮。
“他知道了？”
“嗯。”
虞凉栎叹气一声，神色落寞，声音沉沉的，“他......有说什么吗？”
空气静默了片刻，两人都沉默着，沉默着。
“他很伤心，但是接受了。”虞恣吾说完，按灭了烟头。
虞凉栎也随之按灭了烟头，扯出一抹寂寞的笑意，“如果少了惊郁，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他定是接受不了我们的。”
“算了，就这样吧，只要他在我们身边，那就好了。”虞恣吾说完，上楼睡觉了。
·
翌日，早晨。
或许是不想待在这伤人心的地方，虞惊郁离开了虞家，赶往水星苑，回到自己的画室里，先开了一张画。
虞惊郁的灵感总是很多，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情，他都会有新的灵感出现。
他并不需要看别人的作品才会有灵感。
他开的这幅画，打破了往常的构图，是一个直直俯视的视角，四个边都站满了仰着头的人，他们面朝画面之外，中间有一个全白的人，仰着头，和画面外的看者对视，脚底下是血池，鲜红滚烫。
他每开一幅画，就会想要在短时间内出一个大效果，所以等他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时间了。
走出画室，刚好和庄云疏碰上面。
“茶茶呢？我可以看看他吗？”虞惊郁问道。
庄云疏回应道：“你回来了啊，可以的。”说完，他往下走，去领自己的外卖了。
虞惊郁走进庄云疏的卧室，落地窗外是艳丽的阳光，窗帘被拉开到一旁去，光线闯进来，照在地上，还有茶茶的身上。
茶茶懒洋洋睡在自己的窝里，晒着太阳，看到虞惊郁进来的时候抬眼喵了一声。
他嗅到庄云疏身上惯有的气味，一进入这里，就好像被庄云疏拥抱了一样。
昨天他还没这样的感觉，可能庄云疏在他身边，他没主意到，现在庄云疏不在，他就嗅到了那种味道，不是香水的味道，是沐浴露和洗衣液混合后的味道。
“茶茶，想我了吗？”虞惊郁蹲下来，拿了一个猫条。
茶茶看到吃的，匆匆从窝里爬出来，跑到虞惊郁的脚下，伸了个懒腰。
虞惊郁撕开包装，递到茶茶的嘴边，茶茶毫不客气吃了起来。
和茶茶玩了一会，吸了一会猫，虞惊郁就下楼了。
庄云疏正吃着午饭，不知道今早一直在房间做什么，衣服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苍白有力的手臂，上面有淡青色的血管，让人能感受到其生命力。
“你还用吃药的吗？”虞惊郁拉开椅子，坐到了庄云疏的对面。
庄云疏看了看手机，再瞥了一眼虞惊郁，道：“用。”
虞惊郁哦了一声，又道：“你说，如果我也有了心理疾病，会不会有更多的绘画灵感？”
“你怎么了？”庄云疏敏锐察觉出来，这不是虞惊郁真心想说的话。
虞惊郁讪讪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道：“你说，我平常是不是挺嚣张的？”
“嚣张？称不上，最多只是外表张扬。”庄云疏说完，外卖吃了一半。
“你要吃点吗？”庄云疏多嘴问了一句。
虞惊郁摇摇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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