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暂时有些动摇

长淮与燕支神魂相接,邪气从外面侵染不了他,却可以借着污染本命剑而污染他,几乎是在刹那间,他眉间的额纹同燕支的一同亮起,青灰的邪气如同跗骨之蛆覆盖住了全部的金色。

谁都没料到,血池中的阵法如此强大。

骤然之间爆发的邪气不仅冲破了长淮给燕支设下的隔绝咒,甚至直冲两个人的神魂,巨大的冲击让两个人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前辈——”

“神君——”

云清等人看到这一幕大惊出声,想要上前,却被巨剑的虚影与苜影相撞而发出的庞大威压冲到在地。

青灰的邪气如同浓稠的云雾自血池底部升腾而出,整座山洞都暗了下来。

遥遥地,隔着血池与肆虐的邪气,燕支与长淮对上了目光。

这一眼没什么情绪在里面,两个人也都没有说话,但这一刻两个人却似是有了默契般。

这个邪阵必须毁掉。

燕支不想成为邪剑,长淮不会放任邪灵为祸凡间。

他们二人一同起身,双手快速结印,两人的腕间灵力自手镯中不断注入,但是这还不够。

凡间对灵力的压制实在太狠了,他们二人又都多次使用灵力,近乎被削弱到了最低,十一万的灵石也已经被耗了大半……

燕支望向长淮,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她成为长淮的武器。

但是她能相信长淮吗?

她才算计了这人,甚至拿此处诸多姑娘的性命做赌,身为掌一处法则之力的神君能容她吗?

而一旦变作剑身,主动权就不在她手中了,长淮若是以神力压制,她想再出来就难了。

长淮没有催促,望着燕支时双眸平静无波。

燕支能看到长淮的周身神力溃散严重,邪气肆无忌惮地在入侵识海,但那人仍旧只是沉静地注视着她。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的身边也并不安全。

琉纱操纵着新娘趁机攻向二人,无数邪灵也在朝着他们周围聚集,云清与祁商一人一边以剑和阵法同时抵挡,其他弟子纷纷以法器诛杀邪灵,那些还有神志的姑娘也知道此刻不能添乱,捂住嘴靠在一起,满脸是泪,却不出一声,惊恐又小心的缩在云鼎宗弟子布置的阵法中。

一切都是混乱危急的。

“燕支。”忽然,识海之中响起菩提心的声音,“你与长淮联手。他不会不容你。”

它与燕支同样神魂相接,自然感知得到燕支的顾虑。

燕支冷静地说:“我不信他。”

“他若不容你,我会带你走。”菩提心说,“我不会让你死。”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主人。”

菩提心说完这句,便再不出声,静静地等待着燕支做出选择。

燕支不是第一次听到菩提心喊她主人,却第一次在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

其实,这一声比那句摆脱要更顺耳些。

但她分明更想听的是“摆脱”。

真是奇怪。

燕支淡淡的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涌入了小小的啜泣声,里面夹杂着邪灵肆虐的鬼哭和一些弟子的吱啦乱叫。

很吵。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手中灵力撤去,周身黑雾缠绕,细碎的血色弥漫而上,她说:“信你一次。”

话落,一柄通体漆黑,血线缠绕的长剑出现在原地,随后,长剑刺穿攻上来的邪灵,刺破血池之上的青灰邪气,张扬霸道地横贯在了长淮的身前。

长淮抬手握住剑柄,划破掌心,以纯净的神血为引,荡涤开燕支神魂之中的邪气,鲜血饮尽的刹那剑身嗡鸣,似是回应。

随后,他脚下发力,腾空而起,长剑在手中挽了一道剑花,他反手握剑,跃向血池中央,神力的威压让周遭的邪气与血水翻涌着退开,露出了底下的阵法。

长淮双手握剑,单膝跪地,燕支凶剑直直刺入阵眼之中。

邪气与杀伐之力碰撞,长淮的衣衫翻飞,手背青筋乍现,阵眼处却纹丝不动。

时间都好似在此刻静止。

然而下一刻,碎裂之声轰然而起,邪灵呼啸着扑向血池。

罡风自长剑刺入地底的断裂处旋转缠绕而上,地面裂开无数纹路,周遭血水似是要冲破神力的屏障猛灌入阵,中央血红的阵法爆裂扭曲,像是最后的反扑,却都被长淮拦在了禁制之内。

众人只见长淮巍然不动,只有燕支知道,那些力量全部打在了长淮的身上,否则,此刻在这里的所有人能不能活都另说。

不仅如此,燕支还感觉到自己被暖融融的神力包裹了起来。

她神识外化,看到了长淮掌心的血顺着剑柄流下,化作一层金芒镀在她剑身的表面,替她阻隔了全部的冲击。

燕支心中一顿,撇开了眼。

终于,那阵法挣扎许久后,力量全部耗尽,彻底消散。

但这并未结束,只见碎石掩盖的底下,有一道更亮的阵法倏然亮起,刺眼的水色近乎闪亮了整座山洞。

这竟然是两个阵法叠加在一处。

最下面的赫然是一个复生法阵。

在燕支凶剑下,一道扭曲的痛苦哀嚎尖锐地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而与这一声一同响起的是一道近乎呕出鲜血的撕声长吼——

“阿姐——”

琉纱瞠目欲裂,扑向长淮,却被神力的禁制冲击在地,她眼中流出血泪,掌心的傀儡丝寸寸尽断。

她趴在地上,只看到黑色的虚影挣扎着湮灭在这一方天地中。

她惨烈地笑了起来,那声音似是从心肺间挤压而出,她双拳紧握,指甲翻开断裂,唇边血流不止,她撑着地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说:“我、会、杀、了、你、们、”

她擦掉血泪,抹了半边脸的鲜血,目光死死地看过所有人,最后看了一眼黑影消散的地方,消失在了脚下的法阵中。

随着琉纱的消失,复生法阵的光芒也散尽,长淮起身,抽出了燕支剑,长剑翻转,横扫而过,杀伐之力将此处的邪气尽数绞灭,那些附身在姑娘身体内的邪灵狰狞着魂飞魄散。

山洞之间彻底恢复了平静。

此处一切尘埃落定。

仙门的弟子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撑着剑坐在了地上,不远处的姑娘喜极而泣。

云清等人聚到了长淮身边。

“神君,可要追?”

“不必。”长淮扫过众人说:“此处你们来收尾。”

他说完,便在此地径直化去身形。

云清恭敬行礼。

.

长淮没走多远便撑不住了,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冷汗遍布额头,经脉之间似是被火灼烧般,嘴里难以遏制地涌出大股鲜血。

他撑着一旁的树,艰难翻过身来半仰着头背靠着树,抬手在自己手腕与心口处点了几下,待到缓过那一阵剧烈的疼才睁开眼睛。

他偏头,看见一旁静静靠着的燕支剑,他抬手在剑上抚过,无形的禁制消失,燕支化出人形,站在了他面前。

他半阖着眼睛,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劳驾,替我护个法。”

他的语气虚弱,苍白的唇和鲜红的血对比鲜明,燕支沉默地将手镯中最后剩的几块灵石取出来,摆了个简单的聚灵阵,而后自己背对着长淮靠在了一颗树旁。

长淮席地而坐,专心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太阳换做了月亮和星星,此起彼伏的虫鸣中夹杂着一些火星炸裂的声音。

长淮睁开眼睛看见了背对着他正在拨拢柴火的燕支。

两个人谁都没有出声。

燕支在长淮气息转变的时候就知道人醒了,但她此刻面对长淮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傀儡师的事情上,她算计了长淮,长淮进入山洞时也是生气的,可在后来,长淮仍旧替她挡住了全部的邪气,甚至没有让那道阵法波及到她。

若只是为了不让她因为邪气而失控,不必做到如此。

所以他此番是为什么?

燕支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般。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中的枯枝挑动着火堆,暖黄色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偶尔在她眼里炸出几颗小火星来。

一时之间,只有微风拂过两人发丝与衣物,牵起一点又落下,来回晃动。

又过了半晌,燕支率先开了口。

她是个憋不住话的人,不喜欢自己瞎琢磨,索性直接开口问,但她没有上来就直接问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而是先出言试探。

“神君替那些人挡下阵法的冲击,为何不让他们知道?”

若非如此,长淮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知与不知,有什么要紧?”

“他们知道,往后便会更加信仰你这位神君,于神明而言,信徒总归是越多越好的。”

“我救他们并非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

此话一出,此地再度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良久,燕支问:“护我又是为何?我自己也可以挡住。”

长淮望着燕支的背影说:“不是你说的吗,要先爱你。护了旁人,怎能不护你?”

燕支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她偏过头,半边脸陷在了阴影中。

她说:“神君,我当时可是算计了你。”

“你虽利用此事算计诸多,却也没误了正事,也没害了旁人性命。”

“倘若当时有姑娘因我而死呢?”

“天道清算因果时,自会罚你。在此之前,我仍旧护你。”

“神君进来山洞时,可是拉了一张死人脸。你当时可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燕支并不觉得这是长淮的真心话,她继续说。

长淮问:“你算计我,还不允许我有脾气吗?”

燕支素来牙尖嘴利,可此时却被长淮这一句给问住了。

长淮继续说:“本君人好,只是挂个脸,不似某人。”

这话明晃晃的阴阳怪气。

良久,燕支转过头来:“神君,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长淮笑了笑。

他此刻因为受伤,脸色苍白,头发略有些凌乱,分明有些狼狈的摸样,可是这般笑起来,在月光的映照下,无端多了几分美。

燕支不禁多看了几眼。

不得不说,长淮此人的传言不全是不实的。

“但是,神君,倘若你救的人反过来杀你,往后你仍旧会如此行事吗?”

长淮望着燕支,坦然道:“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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