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长发与衣衫飞扬在身后,身上邪气冲天,眼中猩红一片,眼底却是不屑与张扬。
“你——”心魔大骇,它刻意在燕支神思最弱之时出现,却不想她竟还能抵抗,它不死心地继续说,“你不恨吗?四十九日的焚烧炼化,骨肉化烬成灰——”
心魔的声音越发尖锐,“燕支,你恨极了,你杀了他们,你要杀尽天下仙门!”
“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说。”燕支勾起唇角,抬手竟是结了一个引雷的印,“区区心魔,也配!”
“你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心魔扭曲嘶吼。
“轰——”
一道远超前几道天雷的雷蛇直冲而下,快地似乎撕裂了空气,银白的光近乎照亮了这一整片的天地,将燕支整个贯穿而过。
刹那间,天地之间似是按下暂停键般,风停声止,却又在下一瞬翻涌的黑浪与银蛇再度猛击而下。
“啊——”
剧烈的疼痛贯穿全身,燕支的双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轰然跪地,颈间青筋乍现,整个人如同从血水里捞出来般。
她无力的垂着头,耳边尖锐的鸣声似是要穿破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声音终于如潮水般退去,残留在丹田识海之中的邪气荡然无存,灵台一片清明。
燕支终于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一声接着一声,缓慢而沉重。
她吃力地眨了眨眼,眼中的猩红之色缓慢退去,蒙在眼前的阴翳消散开,视线清晰起来,她微微抬头看清了眼前。
黑云退去,天雷消散,微亮的天光乍泄而出。
竟已过了一夜。
燕支沉沉地松了口气,终于没了支撑的力气向后倒在地上。
尘土弥漫间,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光点逸散而出,是她的神魂开始溃散,渐渐地连意识都有模糊。
恍惚间,她不自觉地抬手想要摸一摸这天光。
可天光如何是能抓住的?
她抓了个空,却在要垂下手时,丝丝缕缕地金芒自天穹之上落下——
是功德之力。
它向下,拢住了所有红色。
燕支动了动指尖,在触碰的刹那,无数金色凝成无数条金线牵动着溃散的神魂涌入她的体内将她包裹起来。
这种感觉……温暖、平和。
燕支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她赌赢了。
她活着。
.
另一边,察觉到天罚的长淮早就来到了附近。但因他是神,若是进入天罚的范围,会加重天雷,所以只是站在远处。
因着天道限制,他看不到内里情形,却猜得到大约是燕支凶剑引邪气入体,才招来的天罚。
他本想等天罚结束便过去寻她,却不想,燕支凶剑跑得极快。他过去时,那处仅剩下天雷劈过的焦痕和星星点点的血迹,连燕支的一丝气息也无。
“真是聪明。”他看着此处的狼藉轻轻一笑,而后抬手将此处的痕迹全部抹除。
“长淮,你的力量已经逐渐溃散,轻易不能动。”循着长淮气息而来的白榆恰巧看到到长淮动用灵力的这一幕。
“无妨,只是一点。”长淮收了手问他,“你寻来此处,可是推演出来了?”
提到这个,白榆神色不是很好,他抿唇,望着长淮,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淮见状,笑着替他说了出来:“依旧是,死劫。”
.
菩提心寻来时,燕支已经变回剑身,靠在一处洞穴旁晒太阳。
见到菩提心,她懒洋洋邀请,“来晒太阳。”
菩提心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飘在燕支面前闪得格外耀眼。
“主人真厉害,受了重伤还能自己抗住天罚。”
“扛完天雷还能寻到这样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晒太阳。”
“晒完太阳是不是还能再去杀几只邪灵啊。”
“主人真是最了不起的剑灵。”
“……”
它似是越说越生气,闪的更快了。
分明是如此吵闹的阴阳怪气,却将燕支心中的最后一点戾气也清了个干净。她安静地听着,觉得菩提心此刻怕是恨不得长上十张嘴。
想到这里她无声笑了笑。
察觉到燕支在笑,菩提心更闪了,“还笑!”
此刻她们的关系像是颠倒了过来。
燕支好脾气地说:“对不起,我不该笑。”
她说完主动散了周身禁制,引着菩提心重回了识海。
菩提心一进去便看见了枯竭的识海,往深处探去,发现竟是连那一直小心珍藏的功德之力都散尽了。
它最是知道燕支有多宝贝那点功德之力。
凶剑是离着邪剑最近的,几乎是一着不慎便会被蛊惑沦为邪剑,这也是为何仙门想要封印燕支——
凶剑之首,正邪只在燕支的一念之间。
也因此,她想要修炼出功德之力格外不容易。
菩提心沉默地将燕支的神魂包裹起来扔到角落里去,自己带着燕支剑与燕支进了洞穴,边走边念叨:“没有力气还强撑什么。”
它与燕支还是有点默契的,既然选在这里等,表示说明要在此处留一留。
燕支没有抵抗菩提心,她的确是没有力气了,如今同菩提心说话都是强行提起精神。
“所以啊,”她闭上眼睛,紧绷的神魂终于得到放松,她喟叹一声,“幸好你找来的及时,再晚一些我就要曝尸荒野了。”
菩提心张嘴就来:“是吗?我那么重要吗?那么重要还会被抛下。”
“气性真大。”
菩提心冷哼。
“别气了。”燕支哄它,“我这不是没事嘛。”
“百年的修炼一朝成空,狼狈成这样。”
燕支疏懒道:“幸好有这百年修炼,否则也挨不住这一遭。”
她心中虽有可惜,但也不是特别在意。
她原本是活不了多久的,若非阴差阳错成了剑灵,这会儿恐怕都彻底消散在这六界之中了。
如今活着已是幸运。
她不贪心,能活着就好。
菩提心闻言,沉默下来,就在燕支以为它不会再说话时,却听见它问她:“燕支,不会死,但你不疼吗?”
燕支一顿,倏而没了话。
半晌,她低声道:“疼啊,但活着就是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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