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关注着他的段衔音早就察觉到他的状态。他走到他背后,俯下身,贴近他,上手撩开挡住脖颈的发辫。
斛炘想阻止他,让他别打扰穆囚月,却被段衔音一个眼神凶回去,不敢动了。
段衔音的手抚摸上穆囚月的喉颈,摸上喉结,要害被掌握在他人掌心,穆囚月却跟没察觉到似的,半点不动。段衔音从身后环住穆囚月,让他靠进自己怀里,低头对着那还未消散的咬痕,再次咬了上去。
那一瞬,穆囚月感觉到一股纯净冰寒,却让他感到分外清凉的法力涌入体内,浸泡着他紧绷的神经,肌肉和干涸的丹田,如太极八卦阵一般,两仪相生,穆囚月的法力在段衔音法力的冲刷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增长着。
穆囚月感觉身体的重力消失,晃悠悠地舒适又安心。
“你下次想审人,我来,你会的,我都会。”段衔音凑在他耳边轻声说。
“为什么?”穆囚月舒服得迷迷糊糊的,凭借本能问。
段衔音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又像没有,他道:“因为都是你教的。”
“什么?”
穆囚月想张开眼睛去看,却怎么努力都张不开,眼前困顿,一片模糊。
“没什么,你现在太累了,睡吧。”
那一句话,就像一声指令,让他立刻沉入梦中。
段衔音将睡着的人抱起来,在他的额头轻吻。而后他的脸自穆囚月的发间抬起,狭长上挑的眼眸撑开,瞳孔淡漠异常,他眼里只有一片荒漠,什么都装不下。视线落在已经稳定下来的李二身上,不像在看人,想在看一滩肉和骨头:“说。”
即使被摄魂,强烈的预感还是让李二浑身战栗了一下,颤着声道:“而且,进,进了南风十里楼的人,就没有再出来的。无论是被赎身,死掉,乱葬岗,都没有。这个楼像会吃人一样。甚至他们外出演出,都是被一个法阵送去,然后再一刻不停的送回来。算是从没出过南风十里楼的范围。”
“后天,将我们送进去。”
命令被植入脑海:“是。”
“斛炘,给钱。”
斛炘:“?”
段衔音看他一眼:“不给也行。”
“......”斛炘。
但是他心中发虚,毕竟他们是为了填自己挖的坑。掏出对了数的银子扔上桌子,他虚张声势地横了段衔音一眼,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
过去两天,三人并排坐在诺城城郊的一座山丘上,等着李二安排他们进楼。
现在正值傍晚黄昏,落日壮阔。
金光镀万物,红日画雾云。
春风微微凉顺着脸颊吹,很舒服。
好久。
斛炘问:“你们觉得南风十里楼的委托关键点在哪里?”
“人数。”段衔音冷不丁开口,穆囚月和他异口同声。
穆囚月瞧向太阳落下后漆黑的夜空,星点的光芒闪烁,蜿蜒的土路延申向诺城内,城里西侧灯火萧瑟,全然不见热闹,只有靠近东侧霓虹挂彩的南风十里楼承担了一城的光华,真的在三月暖春中肆意舒展惬意。
“他们不在乎孩子的样貌是因为人数需求量大。没有人可以出楼,是因为他们需要留在楼里。而在需求量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还附加的两个要求也就同样值得推敲了。”
为什么只要男孩?为什么非要孤儿?
穆囚月看着灯火璀璨的地界,缓了一下声:“等进楼,或许就都有答案了。”
——————
日光薄透,一缕阳光透过纸窗,用昏黄唤醒渐渐热闹的人世间。
南风十里楼,日落而作,日升则息。一晚上歌舞升平,挥金如土的场子,在白日降临后变得分外冷清。夜晚的疯狂,到白天沉寂了起来。
夜晚霓虹挂彩,纱幕装点的寻欢作乐之地,在白日也只是这条街上再寻常不过的一间木梁瓦顶。
劳碌了一晚上的伶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梳洗,准备休息。
“昨天阿嬷买回来的人都到了吗?”询问声伴着阵阵水声。
“......你别洗了,早干净了,仔细皮都洗掉了......
到了到了,在下面给教规矩呢。过两天就可以放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可以撑过一年的,来这的都是苦命人啊。”
“谁说不是呢。都是嬷嬷心善收留我们这些体弱多病的,南风十里每年被买进来不少人,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好吃好喝的养着,教我们乐器,还想上台就上台,演出都是自由的,接客也随我们心意,上哪找这么好的主家啊!”
“是啊,可惜本来大家身体底子都坏了,都没几个可以活过一年的,像如今我们能活过这些年的,都是福大命大。”紫衣男子摇摇头有些怀念和嘘唏,“当初和我们一起进楼里的都走了,只剩我们了。”
“说真的。”粉衣男子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的身体也要不行了,最多再撑一年。”
“我也是啊。这一年多上台吧,帮楼里多赚点钱,多帮帮嬷嬷,也让后来的兄弟们轻松些。”
“是啊。”粉衣走上前帮紫衣撤下头上繁重的发饰,“最近小阿怀好像喜欢玉石,刚好快到他生辰了,我们也攒个生辰礼给他……”
“好啊。”紫衣抬手接过发钗放进妆匣,“说起来,好久没见嬷嬷了,他总不来楼里看看,还挺想他的。”
“嬷嬷也是为了不影响生意,他的疤嘛。”
“也是.......”
房门是敞开的,谈话声不大不小。
逢怀躲在房间门口的阶梯死角,整个人埋在角落的阴影里,抱着琵琶,眼睛一眨不眨的追随着两人的背影。
他手指抚摸着怀中琵琶银白的弦,没留心,下手重了些,三两音符从手下走漏了音,将昏沉的脑子拽回。
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突然笑了,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情绪,泪滚下来。
手指皮肉深陷,琵琶弦滑落血珠——
在这里,每个人都没有明天。
——————
“嬷嬷,你找我。”逢怀站在门前,声音没有起伏。
“叫爹。”
“.......”
过道昏暗且寂静。
“罢了,走吧。”
昏暗的石门打开又关闭,光线随着抱着琵琶的逢怀和头带金色雏菊发簪的男人缓缓消失,没入黑暗。
[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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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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