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欢龄身上感受到过!
一曲毕,逢怀眼眸抬起,一双没什么生气的眼睛,亮的出奇。眼下青黑,精神反常的亢奋。
“你们好,我是逢怀,是方才那个男人的儿子,也是请诸位进来的人。”
穆囚月:“请?”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两眼周边的笼子,语气很平和,“这可不像请来的。”
“抱歉。”语气听起来也不是很抱歉,逢怀看着他们,“我只是想请诸位来帮我一个忙。”
笼子的门应声而开。
“......”
他们走出逼仄的狭小笼子。穆囚月伸展了一下被挤得僵硬的身体,站在段衔音身边不声不响地着看逢怀,斛炘也站在他们身侧。
无视他们不满地态度,逢怀自顾自地娓娓道来:“这南风十里楼是我父亲建的断袖伶人馆,每年他都会分批次买四百余人回来填充楼里的人数。”
没人接话,安静几秒。
斛炘叹气:“......这么多人?我听说这南风十里楼没有分楼。楼里装得下?”
“装得下,因为第二年开春,前一年买进来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什么?!”斛炘咽了下口水,“死了?这么多人,全都死了?”
“......”穆囚月闻言嘴角撩起的假笑淡下来,眼帘压低。
就连恹恹地靠在穆囚月身边的段衔音都抬头看向逢怀。
斛炘脸色难看:“没人发现?”
“发现?都是天生体弱多病的人病逝,有什么可奇怪的?”逢怀笑得古怪又嘲讽,“而且人都是逢渠专门从各地采买来的,如今怨邪横肆,家破人亡之人数不胜数,都是无名无姓,无根之人,没人在意,没人知晓,有谁会发现?”
他的语调也就有那一瞬的古怪,随后语调就变得平实,有种司空见惯的冷静近乎冷漠。
“而他们的死和楼里的一个法阵有关,那是我父亲设下的。而且我发现这法阵里还镇着活人,为了救人。我研究了一下,找到了可以进入法阵的曲子。但是因为我没有正式学习过阵法,所以没有贸然行动,就想着找明昇楼的人来。”
穆囚月摸摸下巴,话里有话:“为了救人?那逢公子真是个善良的天纵奇才啊,不过十五岁就能自创入阵乐曲,还可以在一个人的灵魂里杂糅怨邪,用以帮你传话。我很好奇啊,要不你说说你制造了多少个这样的棋子送出去帮你传话?”
斛炘听罢,猛地转头:“?什么意思?”
穆囚月笑笑:“字面意思。”
逢怀听了他的话,沉默两秒:“是,我没有那么高尚,说我是把你们骗进来的也不为过。这一点我给你们道歉。至于那些被我送出去的人,他们本来就要死了,在南风十里楼的法阵里呆久了,灵魂本身就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若不是灵魂残缺,我也没办法把怨邪镶嵌进去,多活一会,少活一会有什么区别,不如发挥价值。”
斛炘说不出话。
看到对面三人的目光,逢怀眼睛颤了一下:“......我也只能利用这个传话了,只有将死之人和正常人看不到的怨邪才能躲过父亲的眼睛送出楼去。我心里也很难受,不过这都是正确的,是正当的。为了大多数还有救的人。”
“你这是什么理论?”斛炘震惊,“你这样是在罔顾他人性命,就算他们活不长了,他们的生命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不该由你支配!”
“我当然是错的。”逢怀看过去,眼睛近乎偏执,“我会被降罪的,我也会赎罪的,我知道我罪无可赦。只不过那都是在我把他们都救出去之后。”
......穆囚月安静的看着逢怀的眼睛——不喜欢这个小孩的眼神。
他撇开眼,左手绕了绕腰侧的飘带。
他直觉这小孩藏了什么没说,而且这小孩的法力波动太轻微了。
穆囚月感受了一下逢怀周身的法力波动。
他有这么高的天赋和悟性,布完隔音阵之后法力就耗尽了?
穆囚月沉默一会:“你要我们帮你什么?”
“跟我一起进法阵,找到破解的办法,让整个南风十里解脱。”
“可以。”穆囚月道:“但你要给我们保证。”
“什么保证?”
穆囚月突然转向斛炘,“斛小少爷,你那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逢公子听话些?”
突然被点名的斛炘懵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掏出了一个木镯子:“喏,这个。”
“好嘞。” 穆囚月从他手上干脆利落的接过透过,在逢怀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了他的手毫不拖泥带水地向上一推,帮他带上了。
逢怀看着莫名其妙来到他手上的丑镯子:“……”
逢怀:“......这是什么?”
穆囚月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不知道,你等会。”
“这是什么啊?”穆囚月扭头就问。
逢怀:“......”
斛炘:“你怎么又不知道......这是炼器大师浮游子创造的法器——囹行。”
“法器?这看起来是个粗糙的木镯子啊?”穆囚月好奇地探头打量着。
浮游子做的?之前没见过啊。
“不识货。”斛炘接话,翻他个白眼,认命地开始给他科普介绍,“囹行,其形似镯,通体木纹,是顶级的束缚类法器。法器认主后将法器戴在人手上后就只能由主人摘下。平日法器不限制所带者的正常言行,但只要主人下令,就可让所带者的身体受法器主人支配,毫无反抗能力。”
穆囚月发现那一窄细细的木头镯子,其中一边有个缺口形的槽,道:“这看着像是有一对的?”
“是,有传言说那位大师在炼制此等法器时,还有可以与之一同使用的另一半,名为围情。当二者合二为一便可将一人身心禁锢,所思所想,一言一行,皆为一人。不过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连浮游子大师都少有人得以一见,更别说是传言中的围情。”
穆囚月受教了似地点点头,眼神不经意瞟了一眼逢怀,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手上的镯子发呆,看不出在不在意。
刚才自己强行给他戴镯子,其实也有试探修为的意思,毕竟不知道是敌是友。穆囚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这个小孩的修为的确是不高的,没有刻意伪装,甚至比他感受到的法力波动还要低微。
“按照惯例,有新人来这,父亲都会让我弹《幻灵曲》给新人洗去记忆,所以烦请诸位配合一下,到时候我再找机会带各位通过阵眼进入法阵......”
讲完这些,逢怀便不再搭理他们,抱着琵琶闭目养神,手时不时摸一下手上的镯子,手指不时拨弄着弦,不流畅的曲调不期冒出。
四周安静下来。
斛炘朝穆囚月的方向挪了挪,压低声音问他:“感觉很奇怪。”
穆囚月顿了一下,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回到:“怎么奇怪了?”
段衔音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说着满屋子都能听见的悄悄话的两人,悄悄往穆囚月的方向挪了挪,一只小铃铛凭空出现在他左手,摇了一下,没有声音。他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
穆囚月没有回头,却感受道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法力波动在自己和斛炘的身侧蔓延开来——又一个隔音阵。
斛炘丝毫没有察觉:“你不觉得太顺了吗?我们进来之后,前因后果有了,进入法阵的办法也有了,怎么感觉他是在故意引我们进去呢?”
穆囚月看着他点头:“好像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
“你问我?我在向你征求意见!”
“这样啊,不怎么办啊,这么危险,就走呗。”
“......”
穆囚月笑得很欠揍,斛炘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克制着想翻白眼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十四岁非要出门去闯荡世界把母亲气得够呛的表情或许就是这样的。
他兀自无语一阵,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余光瞥见一直将目光像钉在穆囚月身上的段衔音:“你跟他是之前就认识吧?”
“什么?”
“他一直盯着你,你也没什么反应。”
“......”穆囚月懵了一瞬,而后忽地反应过来,他回身抬眸的一瞬间,浑身一紧,几乎同一时间,穆囚月的右手微不可察一抬,一道莹白流银如水流般缠绕蜿蜒在他指尖。
四目相对,好一会,穆囚月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抬手摸了摸段衔音的头发,看着段衔音不自觉地配合他,在他的手心蹭蹭,还眯了眯眼。
......虽然自己没什么记忆,但是根据这具身体条件反射。他可以判断他最少是上过大战场的,感知和预知准得可怕,就像那时他的本能告诉他,他要赖上斛炘一样——是在无数枪林箭雨中才能锻炼出来的直觉。
所以,他不可能对一个人的视线毫无察觉。
但他又实实在在完全感受不到他落在身上的视线,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细碎的片段闪现,穆囚月企图抓住却是徒劳,只有一句话清晰——
“你走吧,我就在你身后。”
[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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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走吧,我就在你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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