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洁白的纸张上画着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棕色的画笔潦草地图画了女孩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两只豆豆眼一大一小，睫毛一根根画出来是长到吓死人的程度。
嘴唇用鲜艳的大红色涂满勾勒出来的不规则唇形，火柴人穿的衣服勉强能看出是件靛色水手服，还背着一个粉色小猪书包。
神琢见唐丞延表情崩坏得厉害，皱眉问：“有那么夸张吗？”
说着，他接过唐丞延手中的那张纸，端详两秒，也陷入了沉默。
门口的小朋友扎堆，各自欢欢喜喜地奔向自己的家人，唐丞延和神琢盯着走出来的队伍，勉强根据白衡给的“肖像画”分辨。
神琢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那只萨摩耶说过这个小孩是哪个班的吗？”
唐丞延仔细回忆，却无济于事。
“想不起来了，他走之前和希希单独说的，我那时候在收拾厨房。”
神琢无可奈何问道：“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回去一趟问问她。”
唐丞延点头，忍不住碎碎念，“虽然我是妖怪，用不上手机，但感觉有时候还是很需要一部手机来和希希联络的，可是手机好贵，希希赚钱也不容易。”
神琢睫毛很轻地动了下，没回应，抬腿作势要离开。
突然，一个小孩冲到他腿边，背着小书包环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
神琢下意识后退半步，收敛惊讶的目光，示意身旁的唐丞延将小孩提溜走。
唐丞延正打算上手，目光触及到小孩的背影，动作顿住。
他不可置信地拿出那张画稿重新扫视一遍，和图上那个抽象的人像对特征。
“水手服，散头发，粉书包......”
神琢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目光下落，瞥见女孩显而易见的特征，不再动作。
他清了清嗓子，缓声问：“你是白明灿吗？”
女孩仰起小脸，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眼眸明亮，扬起的笑容灿烂无比，倒真对得上名字里的“明灿”二字。
白明灿点点头：“昨天我梦到小白说今天有哥哥来接我，就是长你这个样子的。”
神琢松了口气，没想到那只萨摩耶还挺靠谱，知道托梦通知一下当事人。
唐丞延蹲下身，和白明灿平视。
“那你跟我们走吧。”
白明灿朝他吐了吐舌头做鬼脸，松开抱住神琢腿的手，往人群里跑了两步。
“略略略，我才不要跟你们走，我要回教室写作业。”
唐丞延见势不对，怕她跑进人堆里找不着，一把薅过神琢衣兜里的波板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
“喂，小孩，你吃不吃糖？”
白明灿往前跑的脚步顿住，转头，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唐丞延的手上的波板糖上，又慢慢转向唐丞延的衣着和面庞上。
她向唐丞延走了几步，盯着他出神。
白明灿一把抱住唐丞延，有些兴奋道：“哥哥，你好像我的男神。”
唐丞延愣了下，随即冲神琢抛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我就说我招人喜欢。”
神琢呆若木鸡地“哦”了一声，不太在意这事儿。
这小孩爱跟谁跟谁，只要林子希给他安排的任务完成了就行。
白明灿主动拉上唐丞延的手，唐丞延将波板糖递给她。
她喜滋滋地拆开糖果包装，好奇问道：“哥哥，吃了这个糖可以跟你一样变身吗？”
唐丞延不太懂她说的什么意思，敷衍道：“可以可以，你先跟我们回家好不好，有个漂亮姐姐做好晚饭在等你了。”
白明灿没吃糖果，哼哼唧唧：“行吧，但是今天老师布置了作业，明天要带去学校给老师批阅，我写完就跟你回去。”
唐丞延摆摆手，“幼儿园的作业有什么难的，给我吧，我包能帮你写完的。”
白明灿勾起甜滋滋的微笑，从书包里翻出作业纸双手递上。
唐丞延不以为意，拿起纸扫了两眼上面的题目，陷入沉思。
神琢见他呆愣住，嗤笑一声问道：“你不会被幼儿园的题目难住了吧？”
唐丞延扯了扯嘴角，将纸塞给神琢。
“我一个班级吊车尾，当然比不上您这种打小被当作全族希望培养的人才啊，这我还真不会，你行你上。”
神琢“切”了一声，目光流转到纸上，看清楚上面的字，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只见这张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请家长在陪伴孩子观看红色电影《守卫先锋》后与孩子一同探讨出心得，并给先祖写一封信，告诉他你现在的生活，以及你将如何振兴自己的家族，不少于一万字。】
神琢：？？？
人类人均贵族的吗，居然还谈上振兴家族了？
他们恶龙一族也才三个旁支，五大家族。
还有，这到底是给小孩布置作业还是给大人布置的啊？
他安静须臾，将纸折叠好，放入衣兜。
神琢蹲下身，温声细语地哄道：“这个作业我们吃完晚饭再写好不好？”
白明灿嘴巴一撇，神琢还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唐丞延已经觉得不太对劲，往后挪了两步。
只见她乌溜溜的眼睛里包了一泡泪水，眼泪说掉就掉，与此同时，鼻腔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并且声音逐渐放大的趋势。
神琢手足无措地去捂住白明灿的嘴，她哭得愈发大声，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眼眶通红，一边嘴里还高喊着“你们真没用，我要爸爸妈妈”。
周围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唐丞延脑袋有点发懵，抱起地上的白明灿就打算先将人带回店里再说。
他刚将孩子抱起来，却见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人一把将他拦下。
“小黄毛，干什么的你？我观察你好久了，这孩子是你家的吗你就抱！”
唐丞延解释道：“是这孩子的家人让我来帮忙接的。”
神琢在一旁帮腔：“对，她哭是因为我们写不来她的作业。”
保安目光逡巡在神琢和唐丞延脸上，又仔细看看白明灿可怜兮兮的小脸蛋，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
“小张，你去报个警，我怀疑有人贩子要拐卖咱们幼儿园的孩子。”
唐丞延瞪大了眼睛，“我们不是人贩子啊，她真的不是因为被拐卖哭的。”
保安冷笑一声，看向唐丞延和神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鄙夷。
“当我傻呢，那幼儿园的题目你们俩大小伙子还能做不出？有什么话和警察解释去吧。”
神琢：......
唐丞延：......
-
林子希匆忙带着偷溜出来的白衡去警局保释人的时候，脑子都是混沌的。
就让唐丞延和神琢去接个人，这俩人怎么做到把自己送进局子的啊。
她走到警局门口，一个严肃的男警官已经等候多时，他仔细打量了眼林子希的面容，又看看她身旁的白衡，拿出笔和记录单问道：“你就是那两个人贩子的家属？”
林子希沉默一秒，觉得这有点过分丢脸了，她撇清关系：“不是，他们只是我的员工。”
男警官笔尖一顿，目光变得更加犀利。
“好啊，原来你就是幕后主使。那两个人说就是他们的老板让他们拐走这个小孩的，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林子希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我身边这位是那个小女孩的家人，是他托我帮忙接一下，但我店里生意忙，才让我的员工去接的。”
警官将目光投射向白衡，不再言语，将两人带到治安受理室坐下后，把他们俩填好的信息表单递给主位上的女警官。
她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眉目沉静，身着一套蓝黑相间警察制服，显出几分威严来，身上的柔和气质又忍不住让人信任。
方望蓝接过表单，对着信息看了眼记录的名字，目光里闪过一丝哀怜，转瞬即逝。
她温柔地将白明灿拉过来，轻声问道：“灿灿，你认识那个哥哥吗？”
白明灿呆愣愣地看眼白衡，有些不可置信，下一秒，扑进白衡怀里。
“小白，你真的变成人了耶！”
林子希意外地看了眼白衡，白衡用秘语术在心间和她交流。
“我之前变成人形去灿灿的梦里和她玩过，告诉过她我是他们家的小狗。”
方望蓝琢磨着白明灿说的话，警惕又狐疑地看向白衡。
白衡解释道：“这几天灿灿在家看动画片多了，所以在跟我玩角色扮演，虽然她说的话有点奇怪，但您看，她是认识我的。”
方望蓝继续询问白衡，“你是灿灿的什么人？”
白衡一张口，“弟弟”二字就要脱口而出。
林子希放在椅子下的手掐了他一下，白衡反应过来，“弟”字在喉咙口急转弯了一圈，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堂哥。”
方望蓝怀疑地看向他：“你们那堂哥还有地不地道一说？”
眼看白衡卡壳，不知该如何解释言说，林子希拍了下他的肩膀，勉强解释道：“不是的，他京市人，说话就讲究一个地道。”
方望蓝收回目光，见白明灿这样粘着白衡，也不好多说什么，转头发信息通知同事不用再对神琢和唐丞延继续审讯逼供。
这事显然真是个乌龙。
林子希问道：“那警官，我们家两个员工能放出来吗，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拐卖小孩啊？”
方望蓝捏捏鼻梁骨，有些无语。
“那个黑头发的男生还好，黄头发的那个看着实在像个不良少年，而且这两人还信誓旦旦说灿灿是因为他们做不出来她的作业才哭的，这借口这么蹩脚，谁能信？而且当时灿灿手里还拿着棒棒糖，大多数人贩子都是拿糖引诱孩子的，我们当然要提高警惕，毕竟孩子是家庭的希望。”
林子希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唐丞延不会就算了，神琢也能犯这种糊涂？
但很快，她不好意思地起身道，“是我疏忽了，给你们造成麻烦我很抱歉。拐卖儿童这件事是该引起重视，回头我就向灿灿的父母沟通一下接孩子这件事。”
方望蓝叹了口气，道：“没关系，幸好只是场小闹剧，我们也希望世上被拐卖的孩子和不法分子能少点。”
白衡抱起白明灿去大厅等候，林子希跟在方望蓝身后，心里开始盘算这次要扣唐丞延和神琢多少工资。
走近审讯室，唐丞延欲哭无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张警官，我就说吧，这题目是真的难，被关进来我可太冤了。”
林子希脚步一顿，目光和方望蓝的视线交接上——
什么题目，这么难？
希希：（握紧拳头）（掰手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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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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