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影闻声抬头,不可避免的先被她已显怀的身段吸引了目光。
视线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转了一圈,便挪开了,看向柳星辰,轻声道:“星儿怎么来了?”
柳星辰总带着怯生生的娇嫩,道:“姐姐回府多日,都未来看望星儿。”
柳月影放下手中的烙铁,轻声道:“你也知晓,府中柜上太多事,我很忙,但你的近况我都了解。”
说着转头吩咐道:“给星姨娘上点儿喝的。”
春禾应声去了,夏蝉站在柳月影身后,不屑的撇撇嘴。
这星姨娘到底要让人教几遍,就是学不会“少夫人”这仨字儿?
柳星辰在秋叶的搀扶下小心的坐到了软榻上。
她四月有余的身孕,并不笨重,她却格外小心,时时刻刻不是扶着腰就是抚着肚子。
柳月影专心将桌案上熨烫好的衣袍叠起,递给夏蝉去放好,又顺手抖开一件,平铺到桌上。
柳星辰舔了舔唇,问道:“姐姐,这是川哥哥的衣袍吧?还要姐姐亲手熨烫,当真是费心了。”
夏蝉实在没忍住,插嘴道:“星姨娘有所不知,这些年来,世子爷的衣袍清洗完都是要少夫人熨烫的,否则世子爷是不会穿的!”
柳月影手上一顿,幽幽的看了眼夏蝉,示意她话太多。
夏蝉不服的撇撇嘴,到底是不敢再说了。
柳星辰面上微微一僵,轻声道:“姐姐和川哥哥自小感情便很好。”
柳月影没接话茬,手上活计不停,道:“星儿,我听闻前些时日,你冒犯了青姨娘,和霓裳起了冲突,是吗?”
柳星辰一脸的委屈,道:“姐姐,怎地是我冒犯了青姨娘呢?是那日偶遇,她不由分说就对我说教,我又不认得她,这才顶撞了两句,被霓裳撞见,指着我的鼻子骂,她们欺负我不就是在欺负姐姐吗?这让我如何忍?”
柳月影淡淡道:“再怎么说,青姨娘也是长辈,即便说教你几句也是应当的。霓裳年岁小,你同她一般计较什么?这点儿小事还值当告到母亲那里?”
柳星辰咬紧了下唇,红了眼眶。
“星儿,你已嫁入侯府,不比在家中时,娘亲什么都依着你。出嫁从夫,你当明白上下尊卑,长幼有序,对上恭谨孝顺,对下宽容和睦。”
柳星辰深吸一口气,怯怯道:“是,星儿记住了,姐姐不要生星儿的气。”
柳月影叹了口气,道:“你是我亲妹妹,有些话我不好去苛求外人,只愿你规范己身,安稳度日。祖母让你抄写十遍金刚经,静静心,算是小惩大诫吧!”
柳星辰死死咬着牙关,才能忍住没哭出来,委屈的点点头。
恰时,春禾端着托盘进来,边给柳星辰上碗盏,边说:“星姨娘用一盏花生酪吧,养胃的。”
柳星辰拿帕子沾了沾眼角若有似无的泪花,点头应道:“多谢。”
春禾转而冲柳月影道:“少夫人也用一盏吧,忙活一早晨了,歇一歇。”
柳星辰看了眼软榻上还有厚厚一摞的衣袍,起身道:“姐姐歇一歇吧,我帮姐姐熨一会儿。”
“你身子重,还是坐着吧!”
柳星辰已起身,笑盈盈道:“这点儿活不累人的。”说着便走到了桌案旁。
柳月影拗不过她,便随她了。
她转身朝软榻走,刚转身,便听身后传来尖锐的惊叫声:
“啊!!”
“砰……”伴随重物落地的声响。
柳月影猛地回头,便见烙铁砸在地上,通红的碳块儿滚了一地,柳星辰正捂着右手,痛苦的哀嚎。
豆大的汗珠子从她额上沁出,疼得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柳月影一个箭步冲到柳星辰身边,捏住她的手腕端详了一眼,只一眼便惊得心口直跳。
柳星辰整个右手背都被烫得血红一片,女儿家肌肤太过娇嫩,这红便格外的刺眼夺目。
柳月影厉声吩咐道:“快,去柜上请郎中!”
“姐姐,我好疼。”柳星辰哭唧唧的声音传来,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柳月影眉心紧拧着,安抚道:“别怕,没事的。”
她搀扶着柳星辰在软榻上坐下,春禾端来干净的凉水,将柳星辰的右手浸入水中降温。
柳月影烦躁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烙铁都拿不稳吗?!
柳星辰抽噎道:“是夏蝉,她将烙铁递给我,直接放到了我的手背上。”
夏蝉早已被突变吓白了一张小脸儿,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道:“少夫人,奴婢没有!”
“夏蝉,我再怎么说也曾是你的二小姐,你看我不顺眼也不必如此待我,我还怀着孕呢!”柳星辰哭得梨花带雨,气堵声噎,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秋叶早在柳星辰惊叫那一声时,便跑得没影了。
海棠院这厢焦急的等着柜上的郎中,李氏这厢已听着了信儿,匆匆忙忙赶到了海棠院。
“大喜的日子,闹什么!”人未到,声先至。
听闻李氏那尖利的嗓音在海棠院外响起,柳月影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李氏一进门便快步凑到软榻边,看到柳星辰那红彤彤一片的手背,气不打一处来,拧眉喝道:“怎么回事!”
秋叶忙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她是柳星辰打小的丫头,又陪嫁到了苏家,自然事事向着柳星辰。
待秋叶说完,柳星辰委委屈屈道:“夫人,是星儿自己不小心,此事不能怪姐姐。”
李氏听得火冒三丈,侯爷夫人的款儿端得比往日更足了三分,谁让她现在腰杆子更硬了呢?
“月娘,不是母亲说你,你掌家这么多年,当真越来越不济了,自己院中的奴才都管教不好,如何管教好整府的下人?!”
柳月影抿了抿唇,平心静气道:“母亲,虽事发突然,我未亲眼得见,但我相信夏蝉,不会做以下犯上的事。”
李氏柳眉倒竖,怒道:“你的意思是星儿诬陷她?她是你的亲妹妹,是堂堂世子爷的妾室,犯得着污蔑一个下贱的奴婢?!”
柳月影哑口无言,常理来说是犯不着。
可夏蝉伴她从小长大,虽平日里稍显急躁,不如春禾稳妥,可也只是嘴上图痛快,实则心思单纯又直率,她不信这丫头会做这种事。
正争执着,苏离川来了。
来的路上他已听闻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一张俊脸也是阴云密布。
进了海棠院,先看了眼柳星辰受伤的手。
柳星辰一见他,那眼泪更是刹不住的往下落,“川哥哥……”
娇滴滴哭唧唧的一声唤,委屈难过千回百转。
苏离川眉心都拧紧了,拍了拍柳星辰的肩头,安抚道:“别怕,郎中很快就来了。”
李氏还在气头上,胸膛起起伏伏,指着跪在地上的夏蝉,怒道:“川哥儿,你说,这丫头谋害主子,该如何罚?!”
柳月影忍不住辩解道:“夫君,夏蝉不会做这种事,只是一场意外,许是有什么误会。”
她没看到那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凭无据的事,只能凭自己的本心出言辩驳,自然显得苍白无力。
苏离川深深看了眼柳月影,道:“先给星儿看诊再说。”
郑郎中被从济世堂喊来,这时节亦是跑了一头的汗。
进了海棠院都顾不上行礼,先看了眼柳星辰的手。
一看便知是烫伤了,郑郎中翻出药箱中的烫伤药膏,挖出一大块敷到伤处。
乳白色的药膏带着丝丝沁凉,有很好的阵痛作用。
柳星辰方才一直咬牙忍着痛,忍得满头冷汗,终于敷上药,方觉稍稍缓解,长长的舒了口气。
郑郎中利落的敷药包扎,沉声道:“姨娘这是被烫伤了,只是看起来吓人些,无甚大碍。”
郑郎中轻描淡写,实事求是的说明,只是烫到了皮表,女子娇嫩,看起来严重,实则没大事儿。
柳月影关切的问道:“郑郎中,这可会留疤?”
毕竟是女儿家,留下疤痕,又是在手上,总归是不好的。
郑郎中微微一笑,道:“不会留下疤痕的,少夫人放心,我这烫伤药有止痛麻痹的作用,姨娘感觉会好很多,三日换一次药,这些时日不要沾水。”
柳月影微微松了口气,道:“还是请郑郎中帮忙切一下脉吧。”
他虽不擅千金一科,可区区一个喜脉胎像还是看得准的。
郑郎中点点头,给柳星辰诊了脉,点头道:“姨娘无碍,胎像安稳。”
如此,众人也算放了心。
柳星辰吸了吸鼻子,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看向柳月影,小声道:“姐姐,怎么办,老夫人让我抄经,可我这手……”
李氏刚熄下去的火,蹭一下又冒了上来,怒道:“抄什么经?”
柳月影只觉得憋气,慢慢拧起了眉,深深看向柳星辰,但见她满眼的无辜与恐慌。
清澈的好似那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处处需得人保护。
柳月影沉出一口气,如实道:“因着星儿前些日子冒犯了青姨娘,母亲只责罚了霓裳,祖母便罚星儿抄十遍金刚经,静静心。”
李氏不敢跟老太太掰腕子,可敢冲柳月影蹬鼻子上脸,闻言破口大骂道:“我罚了霓裳那个小贱蹄子又怎样?她跟她那个娘一样,生来的下贱坯子,星儿怀着身孕,是她能冲撞的吗?!月娘,你不说替自己亲妹妹说话,胳膊肘竟往外拐,这家你还能不能当了!”
一股烦躁涌上心头,柳月影尽可能平稳心绪,看着李氏,淡然道:“母亲,抄经是祖母罚的,若母亲如此有理,何不去同祖母理论一二?”
“你!”李氏气得胸膛起起伏伏,转而看向苏离川,道:“川哥儿,你评评理,此事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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