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越发幽暗。
今天是个难得的阴天，虽未下雨，但厚重的云层早已悄然堆满整面天空。
灰蓝色的天空，黯淡的带着一丝阴霾，让街道两边高耸的建筑都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空气潮湿而沉闷，虞薇急匆匆的向前跑着，不过片刻，就已经喘不过气来。
人呢？
那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呢？
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个漆黑的脑袋，黑白灰暗沉的衣裳，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单调而模糊。
因为浓重的乌云，天空被压得很低，就像一块巨大的铅板，让人胸口阀门，透不过气来。
虞薇不断的在人群中穿梭，脚步逐渐变得踉跄，心中也从恐惧逐渐变得迷茫。
她开始胡思乱想，思索女人的身份。
不知为何，脑中却突然想起最近在宁城引起了轰动的那则新闻——那个浑身**，被人沉尸湖底的女尸。
尸体的身份被确认了吗？
在被剥光衣服之前，她的身上穿着的会是什么样的衣服？
……会不会，也是一身红裙？
虞薇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就见那名她找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的红裙女子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
“啊——！”
女子面色苍白，长发乌黑，双眼黑漆漆的仿佛两个黑洞，嘴角却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虞薇，眼神中则透露出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阴寒恶意。
虞薇尖叫着抬手，触手却是一片坚硬的冰寒。
她心脏险些要炸开，本能的向后退去。
周围的路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惊诧的向她望来。
虞薇想，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像鬼一样狼狈，人群慢慢围了过来，有人关切的搀扶住她的手臂，有人声音嘈杂的问着什么。
于是，等到虞薇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回过神后，那名奇怪的红裙女子已经再次消失不见。
“不，我没事！”
“拜托，让一让！”
“请让我过去！”
虞薇挣扎着拂开关切的人群，踉跄奔向女子方才站立的方向。
也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女人并不是直接站在她面前的，两人之间隔着一块透明的落地窗。
她仰起头，看了一下落地窗所属的店面，是一家装修很高档的时装店。
她加快脚步，快速冲向正门。
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个神秘的红裙女子早已再次消失不见。
虞薇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一瞬间的对视，女人充满恶意的眼神，总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苍白的脸颊，诡谲的笑容，还有那鲜艳如血的红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令人不安。
她到底是人是鬼？
诡异的，虞薇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不知为何，脑中却总是想起曾经看到的那条新闻……被抛尸在湖里的女人……
莫名心惊肉跳，格外在意。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虞薇却只感到冰寒刺骨
她浑身无力的靠在一个没人的墙角，掏出手机，想要在网上搜索一下那则新闻的后续。
因为是近些年宁城难得出现的恶性案件，因此在本地引起了不小轰动，网络上讨论的人也很多。
她将几个常用的软件都调整到同城频道，有不少人都在说这件事。
有些神通广大的网友甚至发了打捞现场的照片——当然是打了马赛克版本的，可依旧能看出女子浑身**躺倒在地的样子，被池水泡得发白的尸体，乱糟糟，了无生气的长发，还有脏兮兮的泥土……
虞薇轻轻闭了闭眼，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她是个性格很单纯的女生，胆子很小，平常连恐怖电影都不看，如今却深陷这样诡谲又可怕的事故无法自拔……
她深吸口气，强压住不断翻涌的，恶心的感觉，继续向下看，才发现一天过去，案件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女尸的身份被确认了。
也许是出于保密的原因，警方暂时没有公布受害者的具体信息，只说案件暂时还在侦办中，等后续有了新的进展，会发布公告。
虞薇的心情顿时五味陈杂，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提起。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有后怕，有惶恐，有焦虑，有对生命逝去的惋惜与感慨，还有对未被抓获凶手的猜测与恐惧。
她又靠着墙原地愣了许久，才慢慢放下手机，深吸口气，有些痛苦的捂住额头。
她从墙角缓缓走出，
——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干瘪枯黄的老人的脸。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
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而蜡黄的脸。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衣裳，款式很老旧，就像是一具从上个世纪走出的干尸。
老人佝偻着腰，手里举着类似传单一样的东西，正不断分发给路过的行人。
路人形色匆匆，有的接过她手中的传单看上一眼，有的则目不斜视，直接从她身边掠过，没有丝毫停留。
“砰砰砰……”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血液在血管中流淌，心脏的每一次勃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
虞薇呆呆立在原地，她看着面前的老人，目光从对方佝偻的身形移到她布满沟壑的脸，无尽的恐惧从脚底升腾而起，逐渐遍布全身。
原来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是真的会失去行动能力的。
虞薇脑子一片空白，她望着对方如骷髅般深陷的眼窝……盈满每一个毛孔的恐惧，比见到红裙女子时更甚！
因为，这张脸对于虞薇而言并不陌生……
在那个纠缠不清的噩梦里……她不止一次见到过这张脸！
虞薇原本以为那场噩梦只是幻想中的产物，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梦中的老人，那个可怕的老人，竟然真实的存在于现实中。
这突如其来的现实与梦境的重叠，让虞薇的心跳几乎骤停，恐惧如同冰冷的蛇般缠绕着她每一寸神经。
梦境……到底是什么呢？
有人说梦是现实的折射，也有人说是潜意识深处的呼唤，是心灵未被满足的愿望在夜间的低语。
她不禁又想起梦中的场景，阴冷如鬼魅般的树林，幽长曲折的小路，还有道路尽头那荒凉又破败的房屋……
那到底是哪？
为何会那样熟悉？
那么面前的这个老人呢？
她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虞薇想知道答案，但她又无端恐惧这个答案。
好像有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悄然发生。
那些阴谋，诡计，恶意，毒液，如黑色触手般悄无声息的蔓延，如一只从天而降的巨网，将她困住，紧紧缠绕成一个茧。
她无处可逃，只能在窒息的绝望中等待未知怪物的降临，然后一口又一口，将她拆吃入腹。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抬起头，精准的望向她。
那浑浊的眼珠空洞而深邃，仿佛可以轻易洞察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秘密。
虞薇僵住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成冰。
耳边又传来老人嘶哑的，拉长语调的呼唤声：“回来……孩子，快回来……”
……
不知过了多久，虞薇猛地从沙发上惊醒，她表情有些呆滞的缓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那个可怕的噩梦。
傍晚时，在与老人对视的一瞬间，虞薇就被吓得落荒而逃。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但深切的恐惧却像是丝丝缕缕的毒气从地底蔓延而出，就像一只只奋力抓握的巨手，想要将她拉入绝望无尽的深渊。
她拼命向前跑，直至再也看不到那可怕的老人，才惊魂未定的慢慢停下脚步。
之后，虞薇又一个人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许久。
宁城的夜晚逐渐来临，夜幕低垂，城市的灯火在虞薇眼中显得格外冷漠而疏离。
在这个由钢筋水泥浇筑的都市丛林里，虞薇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没有亲人在身边，男友顾君亦不知所踪，有家不能回，无处可去……每一盏路灯都像是无声的旁观者，映照着她迷失的灵魂。
她饿着肚子独自在街上徘徊许久，最后也只能再次回到方瑶家。
彼时，方瑶不知去了哪里，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虞薇失神的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不觉筋疲力尽的睡了过去。
虞薇这一觉睡得很沉，却并不安稳。
短暂的梦中似乎又回到那个破败的小屋。
肮脏的黄泥糊成的土墙早已摇摇欲坠，她跌跌撞撞的走向屋内，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家徒四壁，只有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奖状。
那些奖状贴得密密麻麻，很多早已随着时间流逝褪色。
远远的望过去，就像是贴满整面墙壁的……破败的符纸……
虞薇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奖状上的名字，可无论如何，却怎么都都看不清楚。
遥远的天际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声，虞薇猛地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仍坐在方瑶家中的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只薄薄的毯子。
她愣了一会，意识到有人回来了，方瑶的卧室门紧关着，里面正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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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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