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抬指揉了揉跳个不停的额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若是奶妈妈在就好了,她是位强悍女人,定能将那不要脸皮的王屠户骂得狗血淋头断了对她的念想。
月上梢头,正是深秋之际,凉风穿堂而过,沈姝拢了拢衣衫,暖意未显,她还是打了个寒颤。
她对自己的未来志得意满,可一个王屠户已如拦路虎般横在了前路。
她对王恬无意,经过白天那一遭更是对她厌烦。
左右也过不去,沈姝手中圣贤书如何也读不进去,左看一条,是要吃人,右看一条,是要占家产。
她从书页中抬起头,迎着半开的门扉忽然福至心灵——要不然就绕开吧!
沈姝突然想起来她在青城还有一位姨母,那位姨母虽然可能和她母亲有些嫌隙,但也说不定看自己可怜,念起旧情来呢。
再者,到青城躲一躲也好。
说干就干,沈姝行动力极强,当夜就收拾好了家中财物锁紧了门窗,等至午夜三刻夜深人静之时才顶着满天星子出了城门,直奔青城而去。
一路奔波,从东城门进了城,沈姝先是找了家客栈。
虽然不愿意承认沈府没落,但她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穷亲戚,一路风吹日晒,虽然衣着还算体面,但就那么上了宴家的门总不大尊重主人家。
到了客栈向小二要了间房拿出仅剩的银钱又要了桶热水,及至收拾妥当,穿着包袱里唯一没打补丁的月白衣裳时,她这才循着方才店小二给指的路一路找到了宴家。
宴家在深巷,两侧不见人家居住。往里看去,血一般的朱红大门紧闭,沈姝远远看过去,心尖不知为何,忽而颤个不停。
她想起问路时店小儿欲言又止的古怪模样,想着总不能是宴家出了什么事吧。
愈往前走,便觉冷意一点点钻了上来,沈姝想大概是这巷子背阴的缘故。
也不知宴家是怎么想的,高门大户的,偏偏把大门开在这边。
到了跟前拾阶而上,沈姝即将拜见姨母,她紧张地捋了捋头发,又扯了扯衣襟,这才叩了三次门,第一次停顿下,再敲两次,这是规矩。
朱红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年岁不大的粉衣姑娘探出身子疑惑看着沈姝,脆声问:“您是?”
这姑娘好似藏不住事,眼中疑惑带着些微的……兴奋。
沈姝觉得是自己看错了,镇定道:“我是潍城沈昙云的女儿沈姝,贵府的沈舒云夫人是我亲姨母,劳你通传一声,沈姝冒昧前来探望姨母。”
姑娘点点头,随即让开身请沈姝进去:“您先进来吧,夫人已经仙逝十余年了,现在府上管事的是我们家小姐。”
姑娘一脸平静,可话落在沈姝耳朵里却是如遭雷击,她怔怔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沈姝不可置信道:“您的意思是,是我姨母她已经……”
姑娘敛眸:“请您节哀。”
沈姝只摇头,她从未见过这位姨母,节哀算不上,大抵是有些悲凉,原以为自己在这世上还有最后一位亲人,却不想姨母竟去的那般早。
怪不得她从未归家,怪不得……
她停住脚步,面色犹豫起来,姨母已逝,她更没有理由拜会宴家。
可若是就此回去,那王恬恐怕又会纠缠不休,家财连同她人一起,保不保得住都不能说。
真是愁人。
姑娘客气极了,见沈姝犹豫,又道:“您随我到前厅罢,小姐久病缠身不便见客,您既是夫人的甥女,便也是府上的表小姐,不如在府上小住几日。”
这话说到了沈姝心里去了,她心里意动,但还是觉得不妥,宴家和她已经没了关系,怎么能厚着脸皮住进来呢。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此来是为探望姨母,姨母不在我自当离开,今日叨扰了。”沈姝咬牙说着,便要转身。
那姑娘却紧紧拉住她,看沈姝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郑重,沈姝以为宴家重礼,并未多疑。
她说话体面极了,道:“小姐您何出此言,夫人是我们宴家的人,您自然也是我们家的小姐,且在家里安心住下吧。我过去侍奉夫人左右,常听她念起潍城的姐姐呢。”
沈姝望向她,眼底颤颤有泪花闪动。
先前本是意动现在已经是心动了,她离开宴家本就没有去处,姑娘的话正中她下怀。
读书人嘛,其实厚脸皮一点也无妨。
沈姝感激一笑,说:“那便麻烦您了。”
“怎会,您愿意住进来才是我的荣幸。”
姑娘扯唇轻笑,便领着沈姝朝后院走去,宴家瞧着比沈家还要大些,不知走了多久,及至姑娘推开一扇卧房的门请她进去时,沈姝才安了心。
“您就住在这罢,需要什么就和下人们说,我先去跟小姐知会一声。”
“好,欸——等等!”沈姝顺口应下又觉得不妥,姑娘带着她走了那么久她却连对方姓名都无从知晓,实在欠缺。
“这么久了还未问及姓名真是失礼,请问姑娘您叫什么?往后我也好称呼。”她面色一红,忙补救似的问了出来。
“陆仪伶。”
姑娘听见声音回身莞尔,等沈姝回神时人已经走远了。
*
“今日府上来了位客。”室内昏黑,陆仪伶随意与闲登上落座,语气轻慢道:“瞧着有些意思,说话文绉绉的,怪可爱。”
宴奚辞半卧在美人塌上,正捏着一颗圆润饱满的紫葡萄把玩在指尖。
“来便来了,何必要和我说,你们自己玩去罢。”她看也不看陆仪伶,懒散随意道,苍白指尖稍稍用力,葡萄的汁水便淌到了指腹。
“知道了,我来时碰见了孟娘和阿岁,来了个人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已经去了。”
陆仪伶原想着将沈姝的异常告知宴奚辞,听见宴奚辞这么说也觉得自己多事,还过来做什么,直接吃掉就好了,也省得被其她人发现,还要分几份出去。
她压下心底兴奋,挑起一块素色手巾丢了过去。
宴奚辞抬手接过,手巾握在指尖时忽而闻嗅出一阵浅淡墨香,翻开手巾,果然看到角落里用金线绣着的“姝”字。
眨眼间,眉心已经压了下来,“谁准你去的书房?”
她声音不怒自威,眼波流转间定在了陆仪伶身上,动作极快,不过铮然一声,长剑出鞘,直刺进姑娘肩头。
陆仪伶早就双膝跪地浑身打颤,那剑刃上施了咒法,不能杀她却能让她疼,钻心刻骨的疼。
她疼得冷汗直流,不得不咬着牙求饶:“冤枉啊,我整日都候在门口,只盼着能进来一个人,从未踏进过书房一步啊!”
宴奚辞剑刃又进一分,冷声道:“若不是去了书房,你怎会有这手巾?”
陆仪伶实在冤枉,她也只是从那位客人身上顺来的,好心给宴奚辞,谁知道会无端招来灾祸呢。
但陆仪伶足够聪明,从前读书时老师便夸她灵秀,将来是能做官的,不过几息间她就将事情想了个通透,那位客人定然和宴奚辞有关联。
但是,要说出来吗?
陆仪伶捂着被穿透的肩头,白着脸压住眼底的戏谑惨惨道:“是在路上捡来的,没仔细看,我以为是孟娘落下的手巾。”
算下时间,孟娘和阿岁也应该到地方了,一想到那客人吃惊的可爱模样,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吃吧,吃吧,吃干净些,别给宴奚辞留一点碎肉。
若是宴奚辞发现来兴师问罪,陆仪伶垂眸浅笑,这怎么怪得了她呢,是宴奚辞的错,谁让她拿剑捅自己的。
非日更,猫狗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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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城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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