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小心!”
昏沉黑暗中,有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沈姝闭眼,落入散着暖香的怀抱里。
雾渐渐散去,声音也跟着消失。
黯淡无光中,沈姝皱紧眉头,只觉得天旋地转。
似乎又是一个梦,别人的梦。
沈姝蓦然睁眼,先瞧见的是脑袋上横悬着的大梁,再是一根沁着暗色血的绳子。
长长的绳子扣住吊在梁上,似乎还在往下滴着血。
沈姝低头,看到地上聚起的一滩褐色液体,她俯身,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是血。
可是……
这是谁的血?这又是哪?
沈姝脑袋发懵,比害怕更先到来的是无穷的困惑。
以及,她到底是个什么体质。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起身,要推门出去时探探情况时,却听见外头由远及近响起迅疾的脚步声。
完全来不及反应,沈姝慌乱四下望去想寻个藏身处时,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陌生的脸,推开门便能闻到浓重接近腐臭的腥气,她眯眼望向屋内,皱眉间却因看清了屋内的场景睁大了眼!
沈姝看得分明,她眼里慢慢爬上惊恐,地上的血仿若藤蔓般绞住这人的心脏迫使她张大嘴巴。
她要叫,因为害怕,因为恐惧,因为看见了屋里的血。
不,不止。
沈姝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她看不见沈姝,她的视线久久停在屋内。
她没叫出来。
沈姝侧身,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是那根绳索,沾了血的绳索正随着涌进来的风在梁下微微晃动。
像极了是有人吊在梁上,她的眼球从眼眶里凸出布满血丝,她的尸体已经死透血液流干,她的灵魂四散奔逃。
不,也许吊死鬼的鬼魂还在这间屋子里。
她吐着长而薄的舌头,无常一样吊在绳上,嬉笑着用充血的眼球瞪着她们。
沈姝环视四下,视野里空荡荡的,没有无常鬼,也没有吊死鬼。
她转而盯着那根上吊绳,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吊死的人是她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沈姝努力甩开这个念头。
门外的人还在盯着梁下那根绳索,沈姝开始盯着她看。
她在等她彻底崩溃,等她尖叫着跑出去喊人。
这样的话沈姝就可以跟着她一起出去。
但她没有。
沈姝注意到她的眼睛生得很润。
杏眼圆睁着,分明是惊恐,可她眼眶里却慢慢钻出些泛着光泽的水液。
仿若湖泊里最清澈的那一掬,她在哭,眼泪无声滑落,顺着下巴尖连线珠般落到地上,慢慢的,竟也聚成了一小滩眼泪泉。
透过她的眼睛,沈姝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该是见过这双眼睛的,只是暂时想不起来。
而且她的情绪骤变让沈姝很是疑惑。
吊死的人到底是谁?
她又是谁呢?
沈姝莫名其妙。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返回到她的现实里去。
不过,沈姝迅速抓住一个将将要消失的想法,这是梦吗?如果是的话,未免太奇怪了些。
她重重掐了一下指尖,立刻发觉心脏也跟着疼起来。
那人身体渐渐低下去,她跪了下来,面朝着屋内,仰着那根绳索。
悲伤从低伏的身体里溢出去,她一言不发,只重重对着绳索磕了一个头。
沈姝依旧在盯着她。
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是哪儿,她是谁,谁吊死了,沈姝该怎么回去?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是状况之外的人,她的魂魄因为某种意外离开身体,她到了这里。
全然被动。
沈姝很不喜欢。
她蹲下身,抬手在那人面前晃了下,对方瞳孔静静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徒劳的试探完毕,沈姝抿唇,只好猜测这里还是宴家。
她试图将这人和宴家的几个人挨个对一遍。
她记得她的眼睛,哭得安静又悲痛,几乎让沈姝认为吊死的人是她母亲。
是宴家主吗?阿泉的那位母亲?
不,宴家主有双和宴奚辞分外相似的眼睛,沉郁冰冷,恍若黑暗中低伏的蛇类。
那么是那位在京城做官的二家主吗?
沈姝觉得不像,宴亓的眼睛里满含着的是被沉浮官场浸透的世俗气,而她的眼睛润得像林间鹿。
二者完全关联不到一块去。
唯三的人选已经排除两个,沈姝还认识的沈家人里头只剩下一个宴奚辞。
但这个答案很显然是错误选项。
沈姝丧气垂头,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那人还在磕头。
沈姝蹲在她身边看她的脑袋贴着地面,她扼腕,心里止不住地后悔起来。
那天夜里回来就该找个懂行的道士来看看的,不然也不会跌进什么乱七八糟的时间线里像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
许久之后,沈姝终于等到这人起身。
她从外面关上门,沈姝顺势挤出门外跟在她身后。
依旧和来时一样,她脚步匆匆,似有要紧事般。
沈姝紧跟着她,一路穿过院子到了这人的书房。
她过去跟着阿泉身边做鬼时大部分都待在那孩子身边,对宴府的探索并不深。
但也大致熟悉了宴府的环境和大体建筑景观的位置。
她方才穿过游廊时,一眼便看到一处占地不小的湖泊,残荷柳枝点在静静水面上,偶尔飘下片细长柳叶荡起一阵水纹。
和她见过的那个湖一模一样。
沈姝确定下来,这里是宴家。
只是,这里没有人认识的人。
是过去还是未来?
这人哭完一场到了书房内便是点灯苦读,大半是经论史书。
沈姝绕着她的书房转了一圈,动作很轻地从她的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
沈姝读书时有个习惯,她会在书的尾页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读完这本书的时间,但这个习惯也只限那些无聊解闷的志怪闲书。
沈姝推己及人,不过不幸的是她在她书房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半本杂书,基本上都是以什么经什么集注什么策论结尾的厚重史书典籍。
无奈,她只好随意挑了一本,翻到最后一页,本该是空白的纸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幽暗灯光下她指尖略过工整楷体一点点从字缝里找过去,没有名字。
沈姝轻轻叹了口气,又抽出几本翻开,依旧只看见密集批注,不见人名。
最后,她实在没了办法,打算抽一本出来消磨时间。
然而打开扉页,却是柳暗花明。
扉页上的字迹较批注粗糙了些,却也足够沈姝辨认出来。
但当她看清那两个字时,不由得睁大了眼。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谁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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