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发酵

时间一眨眼又过去了两个月,张萧是在过了江的地界偶然看到了林星稀,林月明带着他将他交了出去,他就乖乖的跟人走了,脸上甚至带着卖乖的笑。

那一刻张萧是懵的,第一情绪就是愤怒,然后才开始变得复杂,可他没有叫住人,更不想去阻止什么。他觉得是自己的力量太轻了,一点施舍不足以承托未来,他也恨,恨林星稀看轻了他,连试一试都不来跟他张口。

既然要自轻自贱,那就随便吧。

就在张萧要放弃时,林星稀忽然回头了,遥遥的四目相对,很快都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一个笑容僵在了嘴角,一个很快由怨恨变成了心疼。

似乎有千言万语,可什么也没能改变,林星稀还是跟人走了,上了一辆黑色的S480,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张萧也很快的转脸,没有让他大哥和周围人发现任何的端倪。

过了两天,张萧去到了林星稀家,家里只有哥哥一个人。门没锁,张萧在外面问了一声就进屋了,哥哥躺在床上,睁眼盯着天花板。

尿袋快满了,看来家里没人已经有一会儿了,张萧不知道怎么弄,只是问哥哥:“要坐起来吗?”

“好啊,麻烦了。”哥哥伸出胳膊来,示意张萧搭他一下就行了。

“喝水吗?”张萧又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哥哥没回答,只是问张萧:“你是等稀稀回来,还是在他回来之前走?”

张萧没犹豫,回道:“我等他回来。”

哥哥沉默了片刻,忽然对张萧说:“稀稀喜欢的不是你的身份,他并不羡慕你的出生。”

张萧多少有些情绪,淡淡的问:“那他喜欢我什么?”

哥哥又沉默了少顷,回道:“他大概馋你这个人吧。”

这个回答不禁让张萧失笑了,但他只弯了一下嘴角,又瞬间黯淡了下来。

那天带走林星稀的男人也不年轻了,老男人不行不代表他不会,光是胡思乱想,脑中就冒出了一堆不堪入目的污糟画面。

挣扎的这两天里,他去调查了林月明,原来那天看到林星稀不是意外,就他能力范围内,已经查到了三次,其中一次那个门里甚至陆续进去了两个人。

感觉林星稀就是一个好看的娃娃,在你争我抢中不断的转手,很快娃娃就脏了,坏了,臭了。就算最后拥有了他,就算让他重新长出血肉,那心呢?有那个能力缝合他破碎的心吗?

张萧的心沉到了底,心灰意懒的不想要了,果然不该有奢望,强求什么呢,他连愤怒都发不出火了。老天只助自助者,林星稀自己都放弃了,他怎么给他力量!

可他还是来了,虽然也不知道见到林星稀要说些什么,说分手吗?可他们从未真正谈过感情,他都能猜到林星稀会说什么,无非就是无力解释的:“对不起,谢谢你。”

“如果他注定得不到,那就别给他希望吧。”哥哥很认真的对张萧说,“兴许你只是有点不甘,但他要赌上整个人生。”

张萧明白了哥哥的言下之意,可他却觉得后脊生凉,他们家连哥哥都贪得无厌吗?他凭什么跟自己要态度?他以为林星稀配吗?

“那打扰了,我还是不等他了。”张萧站了起来,将脚边的手提袋拎起又放下,“替我转告林星稀一句,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他了。”

林星稀回来,张萧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看到地上放的手提袋,他愣了愣。

哥哥问:“是钱吗?”

林星稀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他人还怪好的。”哥哥说,“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也没道理要施舍给你。”

林星稀“嗯”了一声,勉强笑了笑说:“就他这桩生意最划算。”

哥哥没有接他的话,也没转告那句“以后不会再来找他了”,他瞥开目光不忍心看装作无恙的小弟。

小弟单薄的身躯从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有过温暖的怀抱,躺在他的床尾一天都没人管,渴了饿了就嘬自己的手,手指手面都吸肿了也不哭,就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

哪里想来这个家啊,从来都没能吃一顿饱饭,却永远都在骂他是讨债鬼。

那时候的哥哥天天只想死,对这个小弟很淡漠,可一天两天的他没能死掉,小弟也顽强的活着。

“他饿了。”哥哥对妈妈说。

妈妈给哥哥灌下流食,看也不看小弟一眼:“家里全是吃饭的嘴,哪里还有剩饭多他一张。”

“那把我的分一半给他。”哥哥说,“我只有一半,吃一半的饭就够了。”

小弟一岁就会走路了,可以跌跌撞撞的给他拿东西了,可他却永远的只能躺在床上,一直要小弟照顾。

可小弟不欠他啊,他既没有给小弟生命,也没有能力养活小弟,反倒是小弟无怨无悔的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供养他。

他真的很想解脱啊!

夜深了,林星稀还是睡在桌子上,一张薄被子盖一半垫一半,他的书本早就卖废品了,只有哥哥的书可以拿来给他当个临时的枕头。

“你睡着了吗?”哥哥问林星稀。

林星稀说:“睡着了。”

“要是睡不着,可以说说话。”哥哥说,“爸爸妈妈不在家,没人骂你了。”

林星稀在黑暗中砸吧了一下嘴,忽然问:“哥哥,你想死掉吗?”

哥哥缄默了片刻,然后招手:“稀稀你过来。”

林星稀就从桌子上下去了,鞋都没有穿。

“给你。”哥哥给了林星稀一颗糖。

糖放在手心久了,都已经软的要化了,林星稀想推辞不要,但犹豫了一下又打开了糖纸放进了嘴里。味道有点不一般,他问哥哥:“哪里来的糖?”

“那个金枝玉叶的少爷给的呀。”哥哥说着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好温柔啊,都生气的走了,又带着愧疚转回来,还把口袋里的糖都给我了。”

林星稀听了,呼吸一滞,良久问道:“他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不重要,赌气的话不做数,他就算对我不是爱屋及乌,那他本身也是个很好的人。”哥哥放轻了音调,“稀稀,要不我们就贪心一点,与其他的人生总要遇到不怎么好的人,不如就是你。至少你知道他有多好。”

林星稀摇摇头:“我让他失望了,已经有了一次,两次,不敢保证以后我会成为什么样。”

“不管什么样都是你的样子,就算他很好,你都是你。”哥哥摸了摸林星星的头发,淡淡的说,“二十三年前,我都已经拿到N大的入取通知书了,可惜没能看看它的风景。”

“那等天暖和一点,我就带你去。”林星稀说。

哥哥依旧淡淡的:“好呀。”

林星稀默默地念了一句“等天暖和一点”,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春天。

“我想把钱给姐姐。”林星稀忽然又开了口。

“都给吗?”哥哥问,“你不是说这钱不动的吗?”

“都留给姐姐吧,这钱能够她活下去,她一直都太苦了,这个世界从未对她有过温柔。我比她幸运一点,我有哥哥,还遇上了萧萧。”林星稀顿了顿说,“就欠他吧,反正他是个少爷,没谁会跟他计较这些糊涂账。他有人爱他,也不差我一个。”

高一那年的秋天,他被校领导叫去谈话,回来就给他调了班。他是从5班的后门进去的,唯一空桌的前排是个穿着崭新校服的少年,他们学校的校服还是很多年前的老款式,土气又难看,但穿在少年的身上却有一种一眼就识别的贵气。

很闲适的翘着腿,无视周围打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一点没有新来的陌生感和局促。低着头翻看课桌上的新书,背微微的弓着,连同后颈形成一道弧。

校服领子里是衬衫领子,一同衬托出后颈的白,等他走近,那片白仿佛映入了眼帘。他的头发不长也不短,乌黑又蓬松,莫名的有一种冲动,让他想上去抓一把。可怕又荒诞的想法,内心也带出了几分烦躁,让他想离这人远点,但脚步却越走越近。

触不及防的,在他即将要靠向自己的课桌时,前排的少年倏然转头。

目光交接的一刹,他震惊的慌了神,没想到还真是这个人。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所以那天他才敢放肆,才敢撒野,才敢说出心里话。

少年友好的笑意里带着一点狡黠的坏,让他一下明白他的到来就是因为他。

此后的课堂上,他很难再专心,不是他非要摆出学霸的谱,而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一抬眼,连眼底都是后颈的那片白,即便穿着厚厚的棉衣,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腰上的韧劲,别人说那双鞋要好几千,可他只盯着那每天换了不同袜子的脚踝,目光再也没办法单纯。

哪有人大冬天还天天洗澡的,每次洗完回来,阴冷的宿舍里全是那股暖香又清新的味道,他见不得他撸起裤管在那优哉游哉的洗脚,见不得他一本正经的涂香香,见不得他乖乖的缩在绒绒的被子里呼呼睡。

是男人就有野心,他怎么可能不想占有这个金枝玉叶的少爷,可野心再大,他也不可能实现啊!

两人的巨大差距让他望而却步,本能又让他异常迷恋,各种情感交杂,他只敢冷冷清清的拉开一段距离。

也许等少爷先开口会好一点,反正少爷也目的不纯,主动权给他,自己反而不用太被动。

可他们终究不在一条路上,也找不到出路,了解了心意,心反而更痛了,还不如就怨恨苍天不公人性薄凉,还不如就陷在昏天暗地的深渊里不见天日,还不如把事做绝,逼他将吃了他的都吐出来。

他看着在台上弹钢琴的张萧,真就像童话里的完美王子,听着周围人的惊叹,光的阴影下,他张开自己的手,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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