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动,许多人都蠢蠢欲动,一向“平静祥和”的尧山岛,忽然间便暗涛汹涌,仿佛每个人都有了秘密。
人怎么可能没有秘密呢?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或者是和另一个人互为把柄的秘密,这才是常态。
只不过,从前没有爆发的契机,大家都得过且过,愿意维护那表面的祥和而已。
那在沅湘口中戛然而止的“祭献”二字,如滴进滚油锅里的凉水,滋滋啦啦,一下子便催发了隐藏的躁动。
陆言不傻,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恐迟则生变,用灌顶之术助新来的两位妹妹修行,一年之后便要开启那个阵法。
一年呀,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对于迈向死亡的人来说,一年的时间实在短暂,堪称转瞬即逝;可对于勉励按耐住躁动与杀意的我来说,一年又似乎太长太久。
其实我很怕,很怕拖得太久,对陆言的情谊就会让我动摇,事到临头又下不了手。
可真到了临头,我却猛然发现:我最爱的终究还是我自己,喜欢陆言,不过是爱自己之外余剩的感情的挥洒。只是恰好出现了那么一个人,那个担任了救赎者身份的人,让我那剩余的爱意全部都撒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而已。
四十九个水灵根的女修,按照固定的方位坐好,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祭台,祭台上放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剑。
陆言告诉我们,这阵法是为了引天光、濯仙剑,使蒙尘的仙剑重现昔日辉煌。
不知有多少人信了,反正我只知道,哪怕就在昨天,针对芙蓉的阴谋也依旧层出不穷。只是有了上次的事,陆言防备得紧了,没人能得手而已。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姐妹们彼此间也在相互防备,害怕谁为了延缓阵法的开启,对身边之人痛下杀手。
我就在自己房间的香炉里、每日要饮的甘露里,还有必经之路的花圃里,发现过各种各样要人命的东西。
好在我足够谨慎,一一都躲了过去。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坏处。
我暴露了自己的心思缜密,那层怯弱无能的面具摇摇欲坠,他们对我的防备也明显增多了。
唉,我忽然想起书上的一句话来——夏虫不可语冰。
他们只想着扬汤止沸,唯我一人要釜底抽薪。
——陆言才是一切的源头,只有杀了陆言,这一切才能真正结束。
或许是我比较老实,又或许是我的功法合适,坐的地方离祭台极近,也离站在祭台上的陆言极近。
和陆言一起站在祭台上的,还有芙蓉,我的四十九妹。
我身上挂着香囊,香囊里装着常用的香料。在香囊的最中心,还有一颗被蜡裹着的药丸。
那蜡薄薄的一层,随着祭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蜡层融化,里面的药丸露出来,与香料混合在一起,加速了香料的挥发。
陆言和芙蓉双手交叠,一起按在那锈剑的剑柄上,齐声吟诵某种奇异的符咒。
吟诵声戛然而止,两人先后喷出一口血来,鲜血喷溅在锈剑上。剑得血祭,冷锋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鲜血的主人。
祭台下“啊”的一声惊呼,元英飞身而上,从后面将芙蓉推到了陆言身前,又顺手拽了陆言一把。
仙剑自芙蓉身前透胸而过,钉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芙蓉死了,死得透透的,一双明媚的杏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我迅速低下头,也掩饰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嘴角。
——意外之喜,当真是意外之喜。我原本只想打断祭献,趁着陆言法力滞阻、经脉逆乱之机杀他。
却没想到,那锈迹斑斑的剑竟还别有玄机,顺道杀死了芙蓉。
我知道错的都是陆言,可这并不影响我妒忌芙蓉。妒忌这种感情,本也是没有道理的。
只可惜,元英终究和我不同,她只想着弄死芙蓉,傻乎乎地觉得只要芙蓉死了,一切就都会回到从前。
不,或许芙蓉的出现,还让她有了更多的奢望,奢望陆言会向对芙蓉那样待她。
妄念呀妄念,元英的性情与我如此相类,怎么就看不透这一点呢?
更可笑的是,陆言并不感激她,反而怀疑自己法力突然凝滞,就是她做了手脚。
她因心系陆言,所以才在与陆言相关的事情上反应格外迅速。可陆言对她无情,自然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只会把这种因本能而促成的巧合视为早有预谋。
面对陆言的声声质问,元英伤心欲绝,却百口莫辩。
众姐妹围在了一起,脸上都或真或假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有的看向芙蓉的尸体,有的看向争执的两人。
我声音颤抖地提了一句,“方才……方才师傅是说……他此时灵气逆乱,法力凝滞?那岂不是很危险?”我的语气焦急了起来。
有人的目光亮了起来,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满脸焦灼地走向陆言,好像全是担忧。
我认得他们,他们都是沅湘的拥趸……不,应该说是沅湘原本的拥趸。
自从知晓沅湘和陆言沆瀣一气,准备拿他们的命做阵,祭献以成全陆言之后,那些拥趸里就有人因爱生恨,比我更想要陆言死。
良机难得,哪怕有一分是真,他们也要赌一赌。
所以,满脸担地接近陆言之后,趁着他毫无防备,他们一起出手了。
只怕直到咽气,陆言也绝对想不到,他自己会死得这么草率,更想不到他会死在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的炉鼎手中。
炉鼎也是活生生的人呀,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并不是任人宰割的猪肉。
这件事告诉我,不要小看任何人,哪怕再不起眼的人,在合适的时候,也能反杀。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陆言的死让元英陷入了疯狂,她抱着对方的尸体尖叫哭嚎,又要拉着出手的几个姐妹陪葬。
他们打了起来,现场顿时混乱至极。
就在这一片混乱里,我悄悄摸到陆言的尸体旁,拿走了他手上已无主的储物戒子,并悄悄退了出来,直奔藏书阁。
和我一样反应快的并不是没有,但他们退出来之后,去的是尧山的几处藏宝的库房。
库房里是有很多宝物,我也并非不觊觎。
可我更明白,做人是不能贪心的。太贪心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我把藏书阁中的秘术搜罗一空,更是趁机毁掉了记载那种扰乱人法力的香料那几页书。
从今往后,这个世上,就只有我会制那种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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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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