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凶徒

客厅里的钟指着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我疲倦地抬手,指尖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仿佛想将满脑子的惊恐和混乱一并按下去。

经历了方才那场破窗惊魂,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可神经却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丝毫不敢放松,连抬起眼皮都觉得费力。

我和陆星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然而一股寒意却仿佛从骨髓深处渗出来。

左手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被牵扯到,此刻正隐隐传来一阵阵抽痛。

那痛感并非持续的钝痛,而是一跳一跳的,宛如一根悄然点燃的引线,顺着神经末梢悄然蔓延,每一次悸动,都在尖锐地提醒我,这座孤岛上的危险从未远离,它只是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下意识地死死攥住手机,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连呼吸都停滞了,是谁?是他吗?是那个总在我心神不宁时,能带来一丝诡异安定感的他吗?

我颤抖着指尖划开屏幕,置顶的对话框里,果然跳出了黑乌木的消息。

只有寥寥数语:“玩的怎么样?这两天去山里钓鱼,信号不好,刚有网就给你发了。”

看着那行漫不经心甚至带着几分闲适意味的文字,我心里那座用脆弱理智勉强筑起的堤坝,瞬间被汹涌的情绪冲垮。

委屈后怕孤立无援的恐惧,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对他迟来关切的失落,如同惊天骇浪般席卷而来,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争先恐后地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滴在厚重的毛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湿痕。

我紧紧握着手机,指腹反复摩挲着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字,仿佛想从中汲取一点虚幻的暖意。

喉咙像是被酸涩的硬块死死堵住,千言万语在胸口翻腾,我想告诉他那个窗口诡谲的黑纱人影,想告诉他深夜破窗而入的斗篷怪客,想告诉他指尖的伤和彻骨的寒,想对他呐喊我有多么害怕,可最终,所有呼之欲出的倾诉,都化作一声极轻极缓的叹息,消散在冰冷而压抑的空气里。

“别哭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我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才发现霍御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沙发旁。

客厅的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轮廓。

那张素来俊美却冷漠如冰封神祇的面容,此刻竟明显带着倦怠的憔悴,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连紧抿的嘴角线条也似乎柔和了几分,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和锐利。

我心里莫名一紧,一种不愿被他窥见软弱的倔强促使我飞快地扭过头,慌忙掩饰此刻的狼狈,更怕他锐利的目光会洞察我情绪的失控竟源于手机上那条迟来的讯息。我缓缓抬起右手,用手背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指尖冰凉,触到温热的泪水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或许是我此刻的模样实在过于凄惶,昏暗光线下,蜷缩在毛毯里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低垂着头,脸颊泪痕未干,眼神涣散脆弱,浑身都在颤抖,霍御的目光明显地软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眼里竟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心疼?

他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是化为无声的沉默,默然在我身边的沙发坐下。

“阿御!”陆星儿带着哭腔的声音道,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和急迫道:“我们叫直升机来吧!花多少钱都行!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真的会疯掉!”

霍御闻言,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柔和瞬间褪去,重新被凝重的神色覆盖,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无奈:“我已经联系过了。直升机公司回复,现在天气极端恶劣,海上风浪太大,他们拒绝冒险起飞。气象局刚发布了紧急预警,这次台风路径突然偏离原预测,正朝我们这边来,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现在不仅是直升机无法出动,所有船只也已被严禁出海,码头彻底封闭了。”

“什么?”我猛地抬起头,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台风封海,舟船禁行,直升机拒飞,这不正是那些侦探小说里最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吗?所有人被困孤岛,与外界彻底失联,而暗处的威胁却并未解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深思。

陆星儿显然也意识到了危机,她眼眶瞬间通红,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绝望的哭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那我们怎么办!”

马婶闻声急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快步走到陆星儿身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星儿小姐,别怕,别怕,台风总有过去的时候。等天气好了,咱们立刻就能走。霍少爷都安排好了,咱们就安心待在别墅里,门窗都锁得死死的,肯定出不了事。”

可我知道,马婶的话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安慰。

客厅里的空气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连暖黄的灯光也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角落的冰冷寒意。

我望向窗外,风雨声愈发狂暴,如同猛兽在咆哮,心中的不安像嗜血的藤蔓疯狂滋长。

“对了!给杨警官打电话!”陆星儿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她紧紧抓住霍御的胳膊,语气急切得几乎变了调:“杨占东不是警察吗?让他现在就来别墅住!有他在,那个凶徒肯定不敢再来了!”

我与霍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顾虑。

霍御先开口,声音刻意放得轻缓:“姐,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外面台风暴雨,山路肯定泥泞难行。杨sir住得离这儿不近,这个天气让他冒险过来太不安全。等天亮吧,等雨势小些,我们再联系他。况且现在大家都聚在客厅,人多势众,那凶徒就算再有胆量,也绝不敢在这种时候硬闯。”

陆星儿怔了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过于冲动,她颓然松开手,无力地靠回沙发背,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都怪我,刚才太害怕,脑子都糊涂了。”接着,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一会儿说这岛风水邪门,一会儿后悔当初不该来,霍御安静地坐在一旁,耐心听着,不时点头应和,试图用平稳的语调抚平她的不安。

趁他们说话的间隙,我悄悄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飞快敲击,我将这几日遭遇的所有怪事,连带着每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细节,一股脑地全倾泻给了对话框那头的黑乌木。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烫。

客厅里只剩下陆星儿断续的抱怨和窗外愈发狂暴的风雨声,每一秒都如同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几乎让人绝望时,手机终于极轻地震动了一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划开屏幕,黑乌木的回复简短得只有一句话:“你的手怎么样了?”

仅仅这几个字,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撬开了我强筑的情感闸门。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滴滴答答地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行简短的问候,我慌忙用手背去擦,使劲咬着下唇,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冷静,不愿在众人面前彻底失态。

我总是告诫自己,心要硬,路要走绝,怜悯,心软,乃至不必要的良知都是奢侈且危险的东西,正是靠着这份近乎偏执的“狠绝”,我才走到今天。可为何,面对黑乌木,面对他这句看似平淡无奇的问候,我所有的铠甲都如同阳光下的冰壳,瞬间消融殆尽?

我想回复他手还在隐隐作痛,想对他哭诉真的好害怕,可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方悬滞许久,最终却只敲出了几个言不由衷的字:“还好,不疼了。”点击发送后,我将手机紧紧攥住,仿佛它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心头五味杂陈,酸涩难明。

客厅里的抱怨声渐渐低微下去,陆星儿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被风雨蹂躏的夜色,霍御则闭目靠在椅背上,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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