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缓兵计暂避夺产局

多么熟悉的话语,多么可笑的谎言!

她当初竟能信了这番鬼话,致使自己一步步走入绝境。

卫璇的目光扫过那枚印章,又落在那份文书上。

母亲留下的产业,她记得大致可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是遍布各地的商铺、商队,由母亲留下的忠心老仆打理,这是她目前能勉强维系和调动的基础;

一部分是京郊的田庄、别院的契书,这部分暂时由侯府公中“代管”,实则已大半落入柳姨娘手中;

最后也就是连通南北的几条商路关系网,以及几家利润最厚的商号印信,正是眼前这枚白玉印章所能调动的。

母亲何等精明,临终前早已通过官府备案立下契书,言明其嫁妆核心——商号印信与主要商路,必须由她的女儿亲自执掌,若她未满十五或未曾婚配,侯府仅有‘代为照管’田庄别院之权,却无权调动核心资产分毫。

这份契书副本,此刻正躺在江南外祖父手中。

父亲和柳姨娘此刻不敢用强,便是投鼠忌器。

然而,她现在羽翼未丰,骤然撕破脸,等于将自己置于整个侯府的对立面。直接对抗实属不智。

卫侯爷见她沉默,以为她有所松动,语气放缓,道:“璇儿,为父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你年纪尚小,不知人心险恶。这些产业交由府中统一打理,是为你好,也是为家族考量。你只需……”

“父亲,”卫璇抬起眼,脸上流露出几分哀戚与疲惫,声音也软了下来,“女儿明白父亲和姨娘的好意。”

她微微垂眸,道:“只是,母亲骤然离世,女儿心中悲恸,实在无力立刻处理这些繁琐事务。母亲留下的产业账目繁杂,许多老掌柜也只认母亲的手令。骤然交接,只怕会引起动荡,反而不美。”

她抬起微微泛红的眼圈,看向卫侯爷,道:“能否宽限女儿几日?让女儿先整理一下母亲留下的遗物,平复心绪,也容女儿私下里问问几位老掌柜的意思,免得寒了忠仆之心。待女儿准备妥当,再与父亲和夫人商议交接之事,可好?”

卫侯爷皱起眉头,显然不满这个拖延。

柳夫人立刻柔声劝道:“璇儿,老爷也是心疼你。早些交接,你也好早些轻松不是?那些掌柜再忠心,还能越过主子去?”

卫璇只是摇头,道:“姨娘就当我再贪恋几日母亲留下的念想吧。求父亲成全。”

卫侯爷看着她一身刺目的孝服和苍白的脸,终究是顾忌着一些,想着反正这些财产迟早都是他的,重重叹了口气,带着几分不耐挥挥手:

“罢了!就依你,给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便将印章和账册移交过来!到时,可不能再推三阻四。”

“多谢父亲。”卫璇福身行礼,掩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半个月……足够了。

柳姨娘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但见卫侯爷已经发话,也只能挤出慈和的笑容:“好孩子,快回去歇着吧,莫要太过伤心了。”

卫璇不再多言,默默退出了书房。

转身的瞬间,脸上的哀戚与柔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拖延,只是为了更好的反击。

父亲,柳氏,你们且等着,属于我的东西,我会连本带利,亲手拿回来!

回到自己那座略显清冷的院落。

卫璇道:“云袖,你亲自去一趟,将我妆匣底层那几张银票,共计八千两,送到望仙楼妈妈手中。”

云袖道:“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那可是您目前能动用的所有现银了。都给了出去,我们日后在府里……”

“不论如何,这钱必须给。”卫璇道,“至于府中用度……”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放心,饿不死我们。况且,很快就不必再看人脸色了。”

她走到书案前,迅速研墨铺纸,笔走龙蛇地写了两封信。

一封火漆密封,另一封则简单折好。

“云袖,你听着,”卫璇将密封的信件郑重交给云袖,“将这八千两银票和这封信,一并交给望仙楼的妈妈。告诉她,钱是包下月隐和打点之用,信是给我的人的,让她记得转交。”

“是,小姐。”云袖小心收好。

卫璇道:“然后,你立刻出城,直接去京郊的‘苏氏粮行’,找到掌柜苏伯,把这封信交给他。”

她将另一封折好的信递过去。

苏伯是母亲最信任的老人。

“你告诉他,我已决定亲自执掌家业,但目前府中有人意图不轨。让他立刻着手做两件事,这两件事情我在信中已有说明,让他照做便是。”

云袖虽不知信中具体内容,但见小姐神色凝重,心知事关重大,重重点头:“奴婢明白!一定办好!”

“去吧,路上小心。”卫璇目送云袖匆匆离去,心中稍定。

刚转身欲回屋内理清思绪,便见院门口守着的另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

“小姐,谢家公子来了。”

卫璇微怔,随即道:“快让他进来。”

她整理了一下神情,走到院中。

只见月洞门外,一身青色长衫的谢清晏正站在那里。

谢清晏见到卫璇一身素缟安然出现,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快步上前,道:“阿璇,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身影扑了个满怀。

卫璇在看到人的瞬间便忍不住了,整个人栽到她身上,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谢清晏瞬间僵在那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看到卫璇这样,想来她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当下心疼得紧,这才将两只手也小心环上,在她身后轻拍着。

“怎么了?阿璇?他们果真为难你了?”

卫璇只是出于多年未见的思念之情。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把脸扬起来,“清晏哥哥,我好想你。”

时隔这么长时间,她终于再一次见到谢清晏了。他果然还如上一世一样。

谢清晏低头,看到她没哭,才放下心来,听到她这句话,耳根微红,道:

“我也……一直记挂着你。伯母的事,节哀。我父母也甚是惦念,本想亲自过来,又怕扰了你清净,便让我先来看看你可安好。”

卫璇这才微微退开些许,道:“我没事,劳伯父伯母挂心了。”

她引谢清晏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谢清晏观察着她的脸色,犹豫片刻,还是低声问道:“阿璇,外面那些传言,昨夜望仙楼的事可是真的?今早陈家又来人,我有些担心,他们有没有……”

“是真的。”卫璇坦然承认,看到谢清晏瞬间蹙紧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她反而笑了笑,“不过陈家那边,也已经解决了。”

她并没有过多解释她去望仙楼是做什么。

谢清晏有些意外,“解决了?”

毕竟他听闻这陈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嗯,婚约暂且搁置,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没脸再来找麻烦了。”卫璇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话锋一转,神色认真了几分,“清晏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谢清晏来这一趟,本就是想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立刻正色道,“只要我能做到。”

卫璇道:“我想从望仙楼里带一个人出来。不是简单地赎买,而是要彻底斩断与那里的关联,让他能有一个清白的身份。”

谢清晏闻言看向她,张了张口,道:“阿璇,你是认真的吗?你想要赎那里面的人?”

卫璇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若非走投无路,我绝不会开这个口。你知道,我一个闺阁女子,父亲……你也看到了,柳姨娘更是虎视眈眈。若我族中有兄弟肯真心帮我,我何至于来求你?”

她抬起眼,带着些许恳求:“我俩从小一块长大,我绝不会让你去做违背家训,和让谢家为难的事。只是这个人,我非赎不可。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看着她这般模样,谢清晏的心早就软了,哪里还忍心拒绝。

他叹了口气:“我并非不愿帮你,只是担心你卷入是非。既然你心意已决……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卫璇见他答应,便立刻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许:

“清晏哥哥,你只需帮我做一件事——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且与谢家明面上毫无关联的人,去京兆府尹的门房,匿名递一句话。”

“什么话?”

“就说,望仙楼后院里藏着往来账册,其中或有与北狄禁药‘逍遥散’相关的线索。只需递这句话,别的什么都不用做,更不要留下姓名踪迹。”

谢清晏闻言,瞳孔骤然一缩,道:“阿璇!你从何得知此事?”

这“逍遥散”乃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祸国殃民的剧毒之物,一经查实,便是抄家流放的大罪。

卫璇心中冷笑,她如何得知?

自然是前世萧绝登基后,雷厉风行彻查京城污秽,望仙楼这藏污纳垢之所正在首批清算之列。

当时此案牵连甚广,卷宗里也明确记载了查获账册和禁药的地点。

此事此刻虽尚未爆发,但望仙楼背地里做的这桩杀头买卖,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不能明说她意外重获新生之事,因为她自己也觉得像做梦一样。

只得垂下眼帘,做出几分后怕又庆幸的样子,半真半假地解释:

“我昨夜在望仙楼,无意间撞见两个形迹可疑的仆役低声交谈,提到了‘逍遥散’和‘账册’,还说什么‘东厢房暗格最安全’。我当时心中害怕,并未声张。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安,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任由其发展,不知要害了多少人家。只是我人微言轻,若无凭无据去告发,只怕反被其害。”

她抬眼道:“清晏哥哥,我不敢确定此事是真是假,或许只是我听错了。但万一是真的呢?我们悄悄递个消息,让官府去查证。若是虚惊一场,自然最好;若真有其事,便是为民除害。”

她没把话说透,但谢清晏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望仙楼一旦因此事被官府盯上,必定焦头烂额。

届时,卫璇再想从中捞一个人出来,无论是谈判的筹码还是对方的抗拒心理,都会大大降低。

谢清晏看着她,心情复杂无比。

片刻后,终究是担忧和怜惜占了上风。

“好。”他郑重承诺,“此事我会办得干净利落,绝不会牵连到你分毫。”

他又忍不住叮嘱道:“阿璇,此事过后,你定要万事小心。那等地方……以后还是少去为好。”

卫璇乖巧应下,“我知道的,清晏哥哥,以后不会了。”心中却已开始盘算下一步。

一旦消息递出,京兆府必定会暗中调查,望仙楼的老鸨是个精明人,很快就能察觉到风声鹤唳。

到时候,便是她出面“雪中送炭”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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