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我要退婚!”
凌南世子祝长卿掷地有声:“林家大小姐目无尊长,德行有亏,这样的人,我绝不可能和她履行婚约。”
林老爷面色犯难:“殿下,你和小女的婚事是先辈定下来的,怎能说退就退?”
“若是因为昨日送礼那事,我已经责备过小女,并会让她登门道歉。”
祝长卿冷笑:“远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提,就昨日,母妃大寿她送白菊,让全城人看笑话,让我凌南王府面子往哪里放?”
“我凌南王府可供养不起这样双商低劣,不识大体,只会闯祸的世子妃。”
“林叔叔,今日前来表明态度,是长卿深思之后做出的决定,还望成全。”
“殿下,不是我不答应,只是这婚约乃是先辈定下,我实在无权更改。”
“林叔叔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此事会和母妃商议……”
两人在堂上你一言我一语互不退让,当事人之一林余好似局外人,旁若无人烹茶。
丫环素兰小声提醒:“大小姐,世子这次好像真的要退婚。”
这次?
先前三次,哪次不是这般,风风火火上门要退婚,但都被阿爹以各种理由挡回去。
况且这次凌南王妃也没派人过来,说明只是祝长卿的意思,多半也会像先前一样不了了之。
随他们吵去。
七十年前,林家先辈散尽半数家财助当时的凌南王平定边境之乱。
凌南王为表感谢,特许下恩惠,林家自此后的第三代中嫡女,为其钦定的世子妃。
破天的富贵落到林余头上,旁人艳羡不得,可她并不想要精致囚笼里的生活。
一开始,他们两人对对方的印象不算太差,可没多久,一些莫名其妙败坏她名声品行的事时有发生,祝长卿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尤其是昨日送礼一事。
给凌南王妃送的贺礼,明明是她精挑细选,再三叮嘱随从要小心保管一对极品玉如意,到了宴客场上,打开一看,竟是散发着恶臭的白菊。
盒子上她亲笔写下的封印,毫发无损,她百口莫辩,一时间沦为全城笑柄。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林大小姐,你就打算当没事人一般,一句话不说当哑巴?”
林余的头又疼起来,被祝长卿一喊,有些不耐烦。
她起身行礼:“殿下,昨日之事我定会登门拜访,给王府造成的困扰,我也会一力承担,绝无二言。”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不改……”
“夜深了殿下也乏了,还请早些回府休息,小宅院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你……”
凌南王前几年因为朝堂缘故,受了些牵连,不复往日荣昔,但到底身上留着当今皇家的血,不能太过分。
林老爷轻咳:“余儿,僭越了,还不快给殿下赔礼。”
林余垂眸:“殿下,抱歉。”
祝长卿被气得不轻,又不好发作,瞪了她几眼,撂下狠话拂袖离去。
“这婚,我是退定了,你这辈子休想嫁入府。”
林余转过身,当做没看见。
林老爷见她气色不佳,心疼问:“余儿,是不是头又痛了?”
“阿爹,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去吧,明日再去登门道歉,有什么事阿爹替你顶着,别担心。素兰,扶大小姐回屋。”
“是。”
离开时,林余听到阿爹一声轻叹,心里也不好受。
阿爹身体这些年也不太好,家里生意庞杂,族中各脉各怀鬼胎,她还让他如此担心,实属不该。
可与祝长卿相识后,他也不像外面传言那般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两人都不乐意成亲,凭什么他提退婚!
要提,也得是她林余提,并且过错方不能是她,她是林家嫡女,绝不能辱没了林家先祖。
二人穿过庭院时,旁边院子的嬉笑声传来。
柳姨娘:“晚晚,你可不能学你姐姐那般粗俗无礼,现在丢人都丢出城了。”
旁边丫环春花帮腔:“是啊,夫人,以我看,她就配不上长卿世子,可惜我们家小姐,天生丽质,重回兰心,偏偏碍于门楣之见。”
“晚晚,你无需自轻,那丫头有的,你肯定也有,即使没有,娘也会为你筹谋争取。”
林晚晚一脸娇羞:“娘,你们别说了,我知道你们对我最好,传到姐姐耳里,怕她会误会的……”
素兰看不下去:“大小姐,要不要我去提醒?”
林余摇头:“我们走。”
此刻她头疼得厉害,不想扯这些没用的嘴皮子。
她对林晚晚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什么偏见,但柳姨娘还是不喜她。
不喜就不喜,只要不误事,于她何干。
明里暗里骂她,反倒说明对方不可能真的背地里给她使绊子,那样做太愚蠢了。
没有威胁的人,她向来不花心思。
林晚晚眼角余光看到林余离去的背影,几分落寞,嘴角扬起一丝得意。
林余,你拿什么和我争,你那愚蠢又不可一世的傲气吗?
一年前,因为林余不愿意参加商贾人士间的聚会,林老爷便让她去。
那日,林晚晚做足了准备要和祝长卿“偶遇”,结果白准备,有苦难言,又怒又气坐了一天一夜的马车赶去参加。
归途时马匹受惊,带她误入一片充满迷雾的林子。
她惊恐至极,却见一间庙宇突然出现。
本着求生本能,她毫不犹豫进入,磕头跪拜,都没来得及看清庙里供的究竟是哪一尊大佛。
这是诡异的事情发生。
她的眼前一道金光闪过,一本叫命簿的书籍浮现在半空。
——所有一切,已被命运写好。
她一惊,想翻开的念头一动,书页随之缓缓翻开。
——林家有二女,一女嫁世子,琴瑟和鸣,平步青云,终掌凤位;一女嫁山匪,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凄惨离世。
要嫁入王府成为世子妃的,是林余。
那么成为土匪妻的,是她。
凭什么?
林晚晚瞬间忘了恐惧,拳头紧攥,满心愤懑,就凭林余是林家嫡女,理应享受一切荣华富贵?而她只配沦为草泥?
如果她不是代替林余过来参加商贾集会,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转念一想,她又喜上心头,激动不已。
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她啊。
命簿选择的是她。
她才是天定之人,气运之女。
命簿上并未提及名字,说明一切皆可改变。
她要改命!
世子妃,荣华富贵,只能是她的!
林晚晚按捺住激动,小心开口:“我能知道后面发生什么吗?”
——当然,我的主人,命簿将会倾尽一切帮助你。
后来,好好走路的林余会莫名撞到手拿烤串的路人,弄脏祝长卿最喜欢的衣裳,他甚为厌恶;后来,林余在外谈生意,夜宿酒楼时衣裳会莫名出现在别的房客房间里,名声受损;后来,凌南王妃邀请一起施粥时,林余会突然摔倒,撞翻米汤,百姓怨声不断……
如此种种,包括昨日凌南王妃寿宴上,动用命簿力量,用死老鼠醺浸的白菊凭空换掉林余准备好的玉如意,也是她的手笔。
只是,命簿能发挥的超距力量有限,一个多月方能施展一次,查询将来事,也是诸多限制。
不然林余的坟头草,怕是已经长得老高。
“林余,你所拥有的,迟早是我的!”
屋里。
林余没有躺下休息。
柳姨娘虽受宠,但林家将近百分之七十的生意往来,都在她的掌控中。
眼下近年末,下面许多总管已经将账本送来。
她拿起一本翻开,一张薄如蝉翼的泛黄纸页飘出,没有落地,反而浮在半空,和她视线相平的高度。
纸页左右摇晃,似在打量她。
林余静静看了一会儿,拿过烛台横在中间,轻声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想做什么,现在立刻滚出林府,敢伤害林府上下一人性命,我绝不轻饶。”
纸页周身腾起火焰,灰烬落入虚空。
火焰文字浮现。
——你不怕我?
林余没给眼色。
她身上遇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发生,她不可能没有起疑。
连高度密封,视线不离的盒子,里面的东西都能凭空被掉包,对付她的幕后之人想必掌握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现在见到个会实时对话的纸,也见怪不怪。
见林余没理会,半空中的火焰文字又变了。
——我是命簿,我没有恶意,相反,我来到这里,是来帮助你的。
回应它的是林余翻页批注的声音。
火焰文字飘到账簿上,林余下意识收手,却感觉到火焰的温度是冰凉的。
“不感兴趣。”
——如果,我要说的这件事和你的性命有关,你也不想知道?
林余沉默了下:“你说。”
——林家有二女,一女嫁世子,琴瑟和鸣,平步青云,终掌凤位;一女嫁山匪,颠沛流离,家破人亡,凄惨离世。
她眸色一凝。
它刚才说它叫命簿,那它所说即是命运。
嫁世子,掌凤位,说的是她么?
可如果是她,为何还会让林家下场凄惨。
可如果不是她,为何她又会嫁山匪,下场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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