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棠无视江连,径直走到病床边,拿出盒百奇,撕开包装,喂到梁一程嘴边,“梁老师,我随便叫了点吃的,等会就到,你饿的话,先拿这个垫垫?”
江连打掉肖棠的手,起身揪住他的衣领,“你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肖棠只觉得江连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当着梁一程的面,他想装得稳重些,便由着江连拉扯并不还手,眼神却愈发挑衅。
“江连,你冷静下,是我自己摔的,肖同学只是恰巧路过,把我送来医院,谢谢你啊,肖同学。”
梁一程向肖棠使了个眼色,肖棠会意,想到自己明明是害梁一程受伤的人,她却这么维护他,心里涌起些许甜蜜。
“梁老师不让我去买新的衣服,你回去拿换洗的衣服吧,慢慢来,”肖棠得寸进尺,口气竟像在宣誓主权,“我就守在这里,我来照顾梁老师。”
江连看了眼梁一程,忍下怒意。他虽不爽肖棠的态度,也不放心肖棠单独和梁一程待在一起,可的确是他急着赶来医院,忘了她吩咐拿衣服的事,只得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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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一程没什么食欲,也不想说话,她注意到肖棠的手机响了又响,似乎有什么急事,“回去吧”,她对肖棠说了好几遍,肖棠却始终不肯离开。
今夜没有月亮,窗子倒映出梁一程苍白疲惫的脸,她望着窗外,眼神却是迷蒙的。她离他那样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可肖棠却突然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他不敢碰她,只能悄悄挪动手指,直到抓住她被子的边沿。
“对不起,很疼吧?”肖棠问。
“还好。”梁一程转过脸来。
“我能为你做什么么?任何事都行!我……”
不就是肆无忌惮地撒娇献殷勤么,既然梁一程喜欢那种类型,他也能做到,很简单,就像江连那样,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情,说他后悔,说他心疼,可话到嘴边却觉得羞耻得要命,“我不想弄伤你的……”脸烧得滚烫,声音小得不能再小。
“任何事啊……”梁一程想了会,“那就请你好好考试,过了我这门课吧,我可不想再教你一遍了。”
肖棠心里一酸,他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他想笑,至少摆出洒脱的表情,可脸彻底僵了。
“肖棠,”空气凝滞了许久,梁一程忽然唤他,“你说的’那个’是什么?你说我感觉得到,我该感觉到什么?”
肖棠默然。
“抱歉,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以前认识我么?发生了什么?”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眼神有些期待,更多的却是不安,肖棠从未见过她这样,就好像他的话,是什么预言咒语,说出的瞬间,就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肖棠不敢再直视她的双眼。
她真的是传说中,那个一期失败的试验体么?她真的杀了人?是因为智体失控么?她被抹去记忆,被随意丢掉了?那些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可肖棠却心疼起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时而暴走时而失效的智体,她身体真的承受得了么?
太多太多问题了,肖棠却害怕了,怕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怕让她想起一切,而最终又失去她。他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此刻,却只能装傻,故作玩世不恭的样子,挤出油腻的坏笑,
“我就是想问,梁老师觉得我怎样,对我有感觉么?”
“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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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棠刚开了家门,就冷不丁挨了肖全一耳光,差点跌倒在地,他站定,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见陈佳和精神科医生郁菲都在,玩笑道,“来我家开会啊……”
未等他说完,又被肖全狠狠扇了一巴掌,嘴里顿时充斥着血腥味,他随手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眼神却愈发凌厉。
陈佳慌忙拦住肖全,“肖总,别打了,孩子没事就好。”
她转向肖棠,语气有些焦急,“肖棠,你下晚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开启智体,还全开了?我们都很担心,怕你遇到了什么危险,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呢,我和郁医生一直在等着你……”
肖全打断陈佳的话,指着肖棠的脸,“谁让你在外面用那个的?说多少遍了,只在最关键的时候用,你想像宋合一样么!你用它干什么了!”
“我当然用在最关键的时候了,”肖棠不屑地笑了,“用它跑了个步,哈哈……”
这次是重重一拳,肖棠咳了一口,捂着肚子,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爽快。
爽,真爽,就像几小时前,他抱着梁一程,在拥挤的道路上狂奔,车灯、霓虹,像流星飞速划过他们四周,汽车鸣笛人群尖叫,此起彼伏,他觉得好听极了。四个智体完全开启,他的四肢被肆意撕拽拉扯,几乎要化为碎片,到达医院只用了几分钟。
而比那更疯狂的,是梁一程紧紧靠在他怀里,长发掠过他的脸、他的脖颈、手臂,像吹起火星的风,让他越烧越烈,再无法熄灭。
就算会落得和宋合一样的结局,他有过那样的时刻,还不够么。
“你看看!网上全是你的视频!诺娜计划是机密,是机密!你要全世界都知道你才开心……”肖全愤怒地挥舞着手机。
肖棠打开手机,“闪电侠?”“我眼花了?”“什么东西这是?”,网上讨论热烈。他仔细看着路人拍摄的视频,看不清他,也看不清梁一程,只有他知道,那时的他怀抱着梁一程,那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陈佳挡在肖棠面前,劝道,“肖总,没看清人,你找人把这些帖子删了就行,没什么大事。”
肖棠竟有些失落。
检查身体、注射药物、谈心,走完所有流程已是凌晨,肖全、陈佳、郁菲离开了,房子终于安静下来。
肖棠看着一墙的梁一程照片发呆,今天怎么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却依然不敢去碰照片里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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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教授,您刚才简略提到了人工智能相关的犯罪,可以展开讲讲吗?”
“目前业界和学界关注的和AI相关的犯罪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视频音频造假或是深度伪造,无人化武器,比如无人机攻击,针对特定目标定制的高度逼真钓鱼攻击,例如钓鱼邮件……”
“柳教授,我们知道现在已经有了脑机植入,还有临床试验,AI成功植入大脑,可以预测癫痫发作来减轻负面影响,有没有这种可能,将来会有人利用AI操纵他人,让别人替他犯罪呢?”
柳南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将来?”
他随即恢复了专业的严肃神情,“有这种可能,不过很遗憾,这不是我的研究领域,我只知道目前AI植入,主要用在帮助治疗特定疾病,或提供辅助功能,比如控制假肢,若在座的有这方面的专家,能否聊一聊……”
研讨会讨论激烈,结束后还有好几个人围住柳南请教。
忽然一人插嘴道,“柳教授,您有洁癖?看您在公开场合总是带着手套呢。”那人目光犀利,柳南定睛一看,就是刚刚问他利用AI植入,操纵他人犯罪的人。
“哈哈,是有洁癖,不过主要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伤,想挡一档疤,不想吓到别人。”柳南带着职业假笑,说得真诚自然,等人群散了,才打开手机,一条短信,
“梁一程受伤住院。”
柳南咬紧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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