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一程在休息，你有什么事？”
江连一愣，看了眼手机，没打错，是梁一程的号码，“你凭什么用姐姐的手机！让她来接！”
“一程在我这里睡着，我会照顾好她，不用担心，”男人冰冷的声音带着些挑衅，“等她醒了，我会转告她，江连打过电话来。”
是柳南，即使没说过话，江连还是立即意识到了接电话的是谁。
他想起那天看见柳南送梁一程回家，看气氛，柳南殷勤一些，但两人并没暧昧，更何况，梁一程跟他解释了的，她没有男友。
“她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对她做了什么？她说过她没有男朋友，你不说清楚，我报警了！”
对面的声音依旧镇定，“我是柳南，我父母是她的监护人，我是她哥哥，也是她的同事，你要不信，当然可以报告学校，或者报警。”
这么多层关系，还不是得不到，江连想嘲笑，却不知怎的，心里酸酸的，声音也没了气势，“她为什么不回家……”
“她受伤了，需要人照顾，我母亲下午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她现在有点发烧，有可能伤口感染了，我帮她请了假，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吧……”柳南并没直接回答，说着为梁一程做的事，仿佛真的只是想让江连安心。
可江连知道，柳南故意说着他没考虑周到的，想逼他知难而退。他想回嘴，想说些什么好让自己不那么像个失败者，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江连，柳南想，声音和长相一样，有些幼稚，但应该是个活泼的人，在梁一程身边，能逗她开心，就够了。
大学就那么大，住在校园里的人就算不认识，也都互相眼熟，梁一程和一个年轻男子经常一同出入教工宿舍，传来传去总会传到柳南耳朵里。
就算他们不传，柳南也早就知道江连住在梁一程家。他找人查过江连的信息，国外名牌大学的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在读，父亲开个货运公司，母亲去世，没什么特别。
柳南知道梁一程讨厌他干涉，没法问她，就只能时不时转到梁一程家附近，想看看江连是个怎样的人。有次见到江连，他正帮一个老人提水，还有次，他拎着菜准备上楼，似乎刚从菜市场回来。
“小年轻挺勤快嘛，每天一大早都看见你买菜，和梁老师是什么关系啊？”有同住一栋楼的人问他。
他有些害羞，笑而不语。
还好，柳南想，江连没有直接承认是梁一程的男友，总算能让他再多自欺欺人一会。既然梁一程从没对他提起过江连，拒绝他求婚时也没有以此为理由，想来江连就只是暂住在她家吧，并不是那种关系。
柳南在梁一程床边坐下，她吃了药，此刻睡得正沉，眉头却紧紧锁着，脸颊通红，嘴唇微张，像是喘不过气来。
做噩梦了？该叫醒她么？柳南烦自己，只要面对梁一程，总是犹豫不决，连这种小事都拿不定主意，才让别人轻易钻了空子。
柳南碰了碰她的额头，还好，没那么烫了，又情不自禁摩挲着她的嘴唇，空气忽然变得潮湿闷热，柳南像着了魔，摘了手套，指尖探进她嘴里，拨弄着她的牙。她不舒服，本能地想合上嘴，轻咬着他的手指，柳南只觉浑身像过电般，猛得起身，逃离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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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您老实告诉我，肖棠身体究竟怎么样，触发橙色警报，是不是说明，他还是压不住智体？”
“肖总，我没有骗你，他的状态反而更好了，郁医生对他精神上的判断也是一样，你要不信我，单独去问郁医生吧。”
肖棠一打开家门，就听见了肖全和陈佳的声音，两人正在里屋讨论他，丝毫没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肖棠便轻手轻脚，躲在门后偷听他们的对话。
“宋合不就是一次橙色警报后，立马就触发红色警报了么，紧接着四肢不就断了么。”肖全像是完全不信陈佳的话。
陈佳清楚，肖棠虽是肖全血缘上的儿子，可肖全对他没有感情，只当他是工具罢了。肖全心里早就认定，肖棠无法控制智体，他并不想听实话，只是需要陈佳来确认他的猜想而已。
陈佳深呼吸了好几口，想压下怒气，她不断提醒自己，肖全是二期最重要的投资人之一，是她和所有研究所员工的金主，就算不为这个，肖全权势滔天，自己绝对不能得罪他。
可不知何时开始，陈佳总觉得心底有团无名火，怎么都扑不灭。“宋合的事有专门的人在调查，你不要胡乱下结论。你要真关心肖棠，不要再让他做危险的事，让他多休息休息，让他像这个年纪的普通男孩子一样，有什么感兴趣的就多玩玩，交交朋友……”
她一个字肖全都没听，没等她说完，便急着问，“二期失败的话，三期最早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陈佳瞪大了眼。
“都是因为这个什么主任定的破规矩，每期实验都必须在最后一个实验体失败后，才能开始下一期，浪费了多少时间……”
“那是为了保证实验的信度效度！”陈佳大声说，可她无法打断肖全，她已经猜到肖全接下来会说什么，却害怕他一说出口，紧绷的弦就会断掉。
“三期怎么还不能开始？反正我已经冷冻精子了，肖棠坏了就坏了吧，我再定制一个孩子，肖棠的生母还是不行，我得再找一个更好的母体，更好看，更健康，更聪明的……”
啪，弦断了，陈佳拍案而起，愤怒得浑身颤抖，“你还是人么！肖棠是你的孩子，你就这么随随便便要放弃他？你没有感情的么！”
肖棠一惊，他早就习惯了被肖全当做工具，也想过迟早会被丢弃，肖全那样说，他一点都不意外。可陈佳为什么生气，为了他么，从来没有人为了他那样过，他不敢相信，从门后小心翼翼探着身子，想看清陈佳的表情，却又怕被她发现。
肖全没想到一个普通的研究所员工竟敢顶撞他，顿时火冒三丈，“你疯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你不想干了你！”
理智告诉陈佳，她得赶紧道歉，解释自己无心冒犯，可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她像是拥有了无限勇气，“你自己有家庭，有婚生的女儿，你不敢告诉你老婆，不敢拿你女儿做实验，为什么？因为你靠你老婆家，才能有今天的地位！你别以为别人不知道！”
“我警告你，你别想使坏，你不准伤害肖棠！你把我逼急了，我就去告诉你老婆，我就说你有外遇，有个外国小三，你给我等着……”她骂红了眼，张牙舞爪，也不顾着自己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能有什么用。
“泼妇，”肖全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边骂边往门外退，见到门口的肖棠，怔了会，还是仓皇逃了。
陈佳追出门来，看见肖棠却瞬间泄了气，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孩子，让你听见不好的……”
肖棠笑了。在他的印象里，陈佳总是冷静专业的，举止优雅，说话文绉绉的，慢条斯理，决不会讲出难听的话。
陈佳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抹了几下眼泪，又手忙脚乱整理头发衣服，却只是越弄越乱。
肖棠走近陈佳，弯下腰，头靠在陈佳肩上，像要安慰她，“你没有孩子，我也没有爸妈，不然，咱们凑合一个，你当我妈吧，我吃得不多，还能帮你干活呢。”
“就会胡说八道。”陈佳也笑了，摸了摸肖棠的头，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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