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娜从公爵府别邸中走了出来，轻提黑色的长裙，跨上马车。
“久等了，还劳烦你大清早从王宫过来接我，真是令人过意不去。”
车厢内，摩耶单手托腮，望向窗外的街道，像是等了很久，见瑟娜上了马车，便转头道：“不会，是我自己愿意过来的，你是想去哪里逛逛，还是想直接去监狱？”
瑟娜顿了一下，道：“直接去监狱好了。”
这双眼眸太过美丽，纯粹注视你时，很难不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心湖里的倒影，全部都是你。
瑟娜摇了摇头。
告诫自己，千万别把现实里的人物，当成游戏里的纸片人。
“怎么了？”摩耶问。
瑟娜笑笑：“没什么。”
两头通体白色、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发出啸声。
车轮转动，马蹄声答答作响。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瑟娜才将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到摩耶脸上，“待会我想跟杰夫.紫荆单独谈谈，可以吗？”
“为什么？”
摩耶的视线转到她身上，红眸深浅不一，瑰丽无双。
“秘密。”瑟娜笑了下，“我开玩笑的，他单独和我谈谈，也许能愿意说真话。”
摩耶想了想，笑道：“可以，我帮你安排。”
说完，他又看向窗外。
眼睛里丝毫没有在笑。
*
北城的监狱很快到了。
这里只是普通的犯人关押地，牢房昏暗，潮湿的水意弥漫，墙角斑驳，青绿色的苔藓有一簇没一簇地生长着。
这条路，通往杰夫.紫荆所在的监房。
摩耶道：“这里环境不好，我先陪你进去，待会你再单独和他会面。”
瑟娜轻轻恩了一声，表示理解。
牢房面向外面的那面墙壁中央，开有一个三十公分的小天窗，此杰夫.紫荆正负手而立，眯着眼睛，感受着那片小小的天光。
两人第一眼看到杰夫.紫荆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摩耶颔首致意：“好久不见了，紫荆侯爵。”
见到这个人的瞬间，他就会回想那个下午，心底涌现无尽黑暗。
但内心的真实想法，摩耶没有一丝一毫出现在脸上，哪怕杰夫.紫荆已经失势，摩耶也没有多大改变，只是按照常理那样，态度了冷淡了些。
“好久不见。”杰夫.紫荆有些感慨。
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揭开衣服，才能看到身体上留下的七个疤痕，那是他刻意吩咐光明神殿的牧师留下的。
好让自己不忘仇恨。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公爵小姐提出前来探望我的，对吗？”
瑟娜点了点头，说：“我想弄清楚真相。”
杰夫.紫荆穿着紫色的长袍，衣服和模样都算干净，看上去过得还可以。
他嗓音很淡：“我真的没有刺杀你。”
这个谁也说不准。
瑟娜笑了笑，但是那一刀确实不是你捅的。
“滴答——滴答！”
监狱屋顶，凝聚了好久的水珠，砸到阴冷潮湿的地面，溅起小小的泥花。
瑟娜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杰夫.紫荆的面色苍白，眼袋处发青，但哪怕在牢里，他那两撇山羊胡须依然打理得干干净净，双手负在背后，背挺得笔直。
这人褪去虚浮感之后，自有一番气度。
瑟娜提醒道：“我想和紫荆先生单独谈谈。”
摩耶颔首，转身离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瑟娜才道：“也许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但是地窟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那数万具尸体，我从未遗忘。”
杰夫.紫荆皱起了眉头，“你……再说得具体一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他没想到对方不追问杀手的事，反而又提起这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
瑟娜双手紧握栏杆，近乎整个人贴了上去：“我的意思是，那些人的死和你有关吗，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死？仪式的目的是什么！”
杰夫.紫荆摇头，否认：“四月血案跟我没半点关系。”
“我和你一样是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是我和费奇是好友，从小到大的挚友。”
瑟娜想了想，也觉得抱歉。
“费奇先生的事，我也很遗憾，他要死也应该死在律法的审判下，而非如此不明不白。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在最高监狱里自杀一事，我也很难过。”
杰夫.紫荆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
瑟娜又道：“你为什么想杀我？是因为我太关注这件事情，导致仪式无法顺利进行，触犯到了你们的核心利益？”
她试图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口。
因为，犯罪者是不会把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的。
“不对！我根本没有想杀你。”杰夫.紫荆连连摇头，“我又不是傻子，杀死你等于捅了军部的马蜂窝，我干嘛要这么做？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我做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瑟娜道：“因为我妨碍了你们，你们想要举行仪式。”
“拜托！我的大小姐。”杰夫.紫荆没有了一开始淡然，“这件事情根本没你想得那么重要，起码在我这里没有！”
“我真想举行这种献祭仪式，在哪里不可以？不就人命而已，奥克兰十郡八乡，山野荒村，我想要举行献祭，哪里不行，非得选王都？我犯得着为此杀你？惹来克里斯.狮心这个大麻烦！”
瑟娜不喜欢杰夫.紫荆话里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意味，却也找不出他话里的逻辑漏洞，沉默了会，道：“我有证人。 ”
“啥？” 杰夫.紫荆惊讶极了。
究竟是谁在玩这些脏手段？事情他根本没做过，哪里来的证人？
瑟娜道：“他说你是谋杀我的主使人，还有，那天我在蔷薇大剧院看见了你。”
杰夫.紫荆很快就转过弯来，摸了摸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胡须，道：“刺杀事件的关键点，不在有没有证人，而是你相不相信事情是我做的，仅此而已。有没有证人根本不重要，瑟娜小姐，就算你见到了我这张脸，也不一定是真相。”
“杀手行凶时变化出我的脸来，这很难吗？”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之所以会在监狱，是因为你父亲公然提出叛国威胁。如此一来，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为了继续维持这个国度岌岌可危的平衡，我才被关押在这里。”
“这件事情已经无关对错、甚至无关真相，你明白吗？”
杰夫.紫荆在牢房里见到瑟娜的一瞬间，就理清了思路。
他想出狱只有让克里斯.狮心消气，这基本又麻烦又没什么希望，但哄小女孩就不用那么麻烦，那要轻松多了。
这种事，他擅长。
只要由瑟娜.狮心提出他不是凶手，放他出狱，克里斯.狮心肯定不会阻拦。
杰夫.紫荆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忧郁道：“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无论你相信不相信。”
“蔷薇大剧院，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杰夫.紫荆点头道：“真的！不是我。”
瑟娜对此早有些怀疑，没有来由，只是单纯觉得杰夫.紫荆就算想杀她，手段也不至于如此粗糙。
“你怎么证明？”
如果利顿收到的消息本身就有问题，那这是谁做的局？
杰夫.紫荆狠狠赌咒发誓了一番。
瑟娜冷静道：“仅仅是语言，是没办法证明的，语言不可信，我的，你的，皆如此。”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过了许久，瑟娜道：“想要我相信你，你就和我签一个灵魂契约，那样我就想办法安排你出狱。”
杰夫.紫荆面色一沉，断然拒绝。
“这不可能！只有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才会轻易和别人有灵魂上的牵扯，我是不会答应的。”
他的灵魂，怎么可以暴露。
“我不知道是谁在玩这一手把戏来陷害我，但既然你没事，幕后黑手也许会继续行动，我只希望你能早日捉到幕后主谋，洗清我的罪名 。”
瑟娜皱眉。
没想到杰夫.紫金会拒绝。
“契约的内容，我们可以共同商议。为什么拒绝，这对你并没坏处？”
杰夫.紫荆做出送客的姿态。
瑟娜无奈。
“我会再来看你，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也希望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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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恶役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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