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子星弹射向天际，天幕上，动力源燃烧出的白烟，如同用蜡笔随性勾勒的线。
天在一瞬暗得彻底。
那只抬脚跨过高楼的庞然大物黑影，手持镰刀，将满身带刺的背脊拱起，它遮挡住了恒星光源。
仅仅是一团成雾状的黑影，没有鼻梁，没有眼睛，头颅上尖锐的羊角直抵穹顶上围。
人们抬首仰望，害怕恶魔戳破护卫他们的穹顶。
中子星弹撞上它身躯时，一声炸开。
弹片像雨注般垂直落下。
大厦下围观的人群来不及扩散，跌跌撞撞跑开，有一名小孩被绊倒在地，爬不起，只能是他的母亲扑了过去。
以为是悲剧，却没有形成悲剧。
手持镰刀的黑影伸手一挽，托住降落的弹片，所有人以为它浮在天空，只是虚幻，但却是救下他们的实体。
画面一转，黑色背景传来机械音。
是接管了第四穹墙所有网段的独立军发言人。
沈钧暂停了全息影像。
这是前不久才得知的墙外消息，而他的父亲姚涵章早就离开了穹墙，对第四穹墙进行外交访问。也或许是支援第四穹墙，与独立军进行谈判。
第四穹墙的制度以古典极权制度著称，封建体制，城主为王。早五十年持有第二穹墙国债过多，经济随第二穹墙货币汇率波动。几年前，随着第二穹墙出产食用矿率的下跌，第四穹墙的经济在一夜崩盘。
此后，第四穹墙城主与中下城区一直进行独立和反独立战争。
沈钧对邪神的出现，倒不见怪，理应是第四穹墙体制所得。
就算是赖耶城，打着“自由与民主”旗号，自由与民主天然具有的矛盾也多。城内公民连自己家的问题都没理清楚，也不关心别的穹墙生存如何，何况墙内对墙外消息进行封锁。
沈钧作为城主继承人，在第一区拥有独特的优势。
比起其他一等公民，他很早就了解墙内外的格局和事务。
有多少Alpha能拥有他所拥有？城主只有一个，城主的继承人也只有一个。
他没有利用价值？
他有些走神地看向另一侧的投屏。
【不需要就抛弃了？】
【？我没有利用价值】
【呵呵。】
周二，过了九个小时，她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屏幕上的信息让他看上去很破防。
沈钧不是没有办法撤回，叫工作人员去数据库删除就可以了。
可那样显得他更在意窈清湖。
他皱着眉，用手臂遮住眼眉，躺倒在办公椅，又撑起身子坐起，打开最新议会厅呈给他父亲的报告。
最近审议的是法案是——授予第四区觉醒者二三等公民制度建设，暂行提高第五区Omega进入生育服务所年龄限制。
本来是朝向“扩大穹墙生存力”目标的一套连招，两个法案议会厅却分别给出了不同的票数比例。
沈钧摊开资料，一一确认是哪些在野党派的议员将立场转变了。
管家发来请示前，沈钧正强压着烦躁看报告。
一听到是他的同学找上门，沈钧有一刻欣喜地站起身，在看到程睦柏的投影后，他又跌坐回办公椅，忧悒说：“不见。”
管家打量完别墅停靠的黑亮豪车，正要请程睦柏离开。
程睦柏拽住管家手臂，阻止他挂断通讯：“窈清湖住哪儿？沈钧，你知道了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
沈钧没理，切断信号前，已经有家里的安保人员在“请”程睦柏出去。
-
沈钧想过程睦柏在学校隐藏了实力。
他了解程睦柏不多，可熟悉他的父母，他的家族。小时候，一些家族的太太举办的茶话会，他还经常看见程睦柏的父母。
他偶尔也会随父亲，和程睦柏的父亲在会议后台寒暄。
程睦柏踢开沈钧所在的书房，站在沈钧面前，沈钧些微惊讶。
护卫他住宅的人，都是路径五的觉醒者，虽然不是多重吞噬者和再造者那样逆天的异能者，可保护他免受危机绰绰有余。
还没有谁突破这一层防线。
沈钧朝楼下望去，家具整整齐齐，楼下也没别的响动。
他再看到门口站的男人，穿着亚麻白袍，连身兜帽盖在头上，像仙人收下洁白羽翅。出自军校的觉醒者们对他毕恭毕敬，碍于师生情面还朝着他问候师长礼。
沈钧又理解了。
程睦柏叫了帮手。
多半是他那个小叔叔弑神者。
“为什么她会主动退学？”程睦柏向，他伸出手，想要揪住沈钧的衣领，“是不是因为你，她才离开了。”
倏地，沈钧消失了。
观察者。
程睦柏最讨厌的能力，他会觉得这种不敢正面对抗的Alpha是懦夫。
沈钧只是不想和程睦柏进行暴力的运动，在他看来，动不动就使用拳头，粗暴地用一种简单方式解决问题，愚蠢至极。
凡事复杂的问题都不只一个成因，暴力解决是最差的解答方式。总之，他清醒的时候，不想靠冲动打架，将自身和程睦柏摆在天平两侧。
离开学校，程睦柏不配和他站上一个天平。
沈钧没回答程睦柏的问题，先抛出问题：“你是不是答应窈清湖，让你父母安排她进军校？”
程睦柏谨慎否定：“什么安排，只是资助而已。”
沈钧冷哼。
原来和他一样，没有利用价值就被抛弃。是她的风格。
“你不是知道她和我住一个小区？你来找我做什么，你可以找到她去询问。”
如果你能找到她，让她回复你的话。
“怎么找啊？”程睦柏含糊问。
沈钧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一间间找。”
他又沉眉探究看程睦柏，“你神经官能终于不协调了？话都说不明白了。”
“你才话都说不明白。”
程睦柏不想沈钧知道如何被窈清湖快速喜欢的方式。他……只是伤口没愈合，还不习惯舌钉带来的刺痛感。
正当程睦柏要离开，沈钧又问了句：“你会去找吧。”
程睦柏抬头，讽刺哼笑：“你不敢？所以才拿我当枪使。”
“你总算有脑子了。”
-
又一次折叠期在傍晚前降临了。
窈清湖从自己房间推开窗，看着天地，像是周围有火山喷发，深灰厚重的蘑菇云迅速腾挪起。
从天清地朗，到漫天压抑，只过了须臾。
穹墙内即刻发出全区红色预警：“特重酸雨即将降临，请公民尽快居家或前往最近避难所躲避，另增城区大风橙色预警信号，各部门请有序做好防护准备。”
“不要伸出手。”阿什艾利从窈清湖的背后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当做小孩似的，握着她的手掌收回。
阿什艾利小心地打量窈清湖的神色。
他显得尤为战战兢兢。他要求窈清湖去到他的房间，她也没答应，反而是将她带至她的佣人房里。
虽然他不讨厌这逼仄，明亮度不够的小房间，里面充斥了窈清湖物品，某些时候，窈清湖回家晚了，阿什艾利会待在她卧室里，吮吸她被褥上不多的硝烟味气息。
现在窈清湖终结了信息素的限制，硝烟味浓郁到阿什艾利兴奋得飞起。
可从窈清湖体检回来那刻，她的面庞像浮了层单薄的霜雪，情绪也对他渐渐疏离。
尽管在床上翻看她的报告和通知书，她吻了他的唇，弥补了像身体缺陷的不安。
可阿什艾利还是不明白她不高兴的原因。
阿什艾利有咬住玩具球，跪在地上，学小狗想逗她开心。她的房间没有密铺毯垫，膝盖磨着走几步，皮肤就会破皮。阿什艾利也是个娇气鬼，可是为了窈清湖，他能忍耐。
咬着球时，被她推开了脸蛋。
阿什艾利立即换了种方式，他叫侍女拿来好看的衣裙，在她的小房间内，对着她的方向换上换下，像只雄孔雀奋力开屏装扮自己吸引雌性。
他快脱到不剩一缕，她还是单手撑着后脑勺，漫不经心滑着通讯仪上的资讯。
她对他的躯体兴趣很低。
阿什艾利又自卑到捂住白皙的胸膛，委屈到将衣服缓缓穿上，脑子里迷糊想：明天就找人来教练胸肌，要七天速成那种。他可等不及。
他想到四天前，换下一件件衣裙，还能抱着她喘息，听她甜言蜜语说：“你那处好粉。好可口，好好看。想咬。”
阿什艾利心脏悸动到要从胸腔蹦出去。
他咬着指甲，用他不聪颖的脑仁头脑风暴许久，也不得她展颜的要领。
只好收起一切动作，抱着窈清湖坐在她小小的靠背椅上，朝着窗外看酸雨。
她还肯让他抱着，没有拒绝那一刻。阿什艾利觉得他快委屈哭了。
幸好她没有推开他，不然他真的会在那刻难过到体会窒息。
他会像窗外淋到酸雨的幼鸟那般，因为父母没来得及归来照料，就死掉了。
窈清湖变得很沉默，还是刷着投影玩。
她丝毫不掩饰，投影出的Alpha朝着镜头露出最姣好的一面。女A姐感无辜挑逗或者甜美长相纯欲，男A无一不身材矫健，覆盖薄薄的肌肉，腰细，肤白，胸肌却硕大，胸前粉嫩就像处子般纯洁。
阿什艾利瞪着眼，看着窈清湖刷了几个视频后。随即明白了窈清湖的喜好倾向。
原来她喜欢那样的？
阿什艾利摸了摸自己胸膛，太薄了。她那天说喜欢是真的么？除了粉，好像一无是处。
这不是重点。
他升起愤怒，想要捉住窈清湖刷投影的手。她怎么可以看那么多男A女A，那些人就那么好看？
他在心里没有教养地大骂：那是什么骚A啊，居然故意朝窈清湖露腹肌挤胸口！！！以为自己胸大就了不起么？露那么多，羞不羞？杀了，杀了。他要找出这些教坏窈清湖的**，通通杀了！
阿什艾利看得很气。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在用成年Alpha的声音掐住窈清湖的下颌：“小骗子，你就这么不满意我？继续骗我，你要什么，我都肯为你做。”
“我不自由。”窈清湖只说一句，就让阿什艾利怔愣，溃不成军。
“你让我变得和你一样不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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