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清湖看到小哑巴的手语解释，回拨给雪狼。
雪狼在二十多层的大平层上做放松SPA，他躺在落地玻璃窗前，晒日光浴，头顶毛发由五名护理师梳理按摩。
无聊玩投影游戏的过程，他朝上到东庭的坡道一看，就看到窈清湖和自动行李箱从校区门口走来。
令他心痛的是，窈清湖这样优秀的小队长，居然没有一个仆人伺候。从东庭到校门这段距离，她居然得用双腿走路。
雪狼立即想到教会给他安排的新仆侍兼安保司机随行，是个戴智能耳蜗的聋哑人，好像和窈清湖认识。
他随即叫小哑巴去下一层迎接窈清湖，如果窈清湖答应做他的新主人，他就留在窈清湖的身边。
不用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意。只要你得到我的许可，想叫我什么都行。你是我的仆人，不是他们的仆人。听我的就行。
“好吧。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不……我非常需要。嗯……我舍友不在，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宿舍里多一个人和我交流。”
窈清湖挂断电话，当她说出她“不需要”的那一秒，专注且期待盯着她的小哑巴，藏在眼睛的泪水滑落出来。
他忙不迭擦走泪珠，仿佛追赶主人的宠物，彻底被主人抛弃，蹲坐在地上，眼巴巴含泪望着主人离去的车影。
窈清湖将话收回，小哑巴泛起水雾的眼眸，感激地握拳祷告，盯着窈清湖，祈求不要抛弃他。
窈清湖只是礼貌性拒绝，真实情况是她无所谓。可她多少有点洁癖，如果是单独的小房间打扫卫生还好，关键是住在教学楼的大平层，光是从卧室走路去客厅，都得一两分钟时间。
房子如果住的大，做点普通的家务活，兜兜转转，很浪费时间。而窈清湖本人是没有购买自动扫地机器人。有个人帮助她，倒也挺好。
窈清湖刷虹膜开门，叫蹲在地上可怜的男生，进来坐下。
她忽然想起见过几面，却没问小哑巴姓名，询问后，小哑巴脑袋含在胸前，缩着肩膀，用手语比划。
他没有姓名。身份资料上填写的名称就是小哑巴。
“啊~这很五等公民。”
五等公民奇奇怪怪的名字在社交媒体上时常会生出笑料，供人谈资。没有姓氏是一点，有的人叫聋子，麻子，包子这类外号，还有的粗糙到总和屎尿屁沾点渊源，叫阿尿或狗屎，这类姓名一出，震碎其他区公民的三观。
“给你取一个怎么样？”长期待在第一区，耳濡目染的窈清湖无法再接受那种糟糕的称号，“感觉我叫你小哑巴会很奇怪诶，虽然‘小哑巴’我喊出来是可可爱爱。但别人打招呼时，很容易让不坏好心的人产生误解。比如，你……很好欺负之类。”
窈清湖拍拍怔愣凝望她的修士肩膀，替他拂过沾染在黑色修士的白尘埃。
少女再看向日头正盛的窗外。
感叹豪华大平层就是这点好，视线辽阔，能看山川与万水，站得越高，也越容易将一方宇宙收纳在眼下。
“临光。叫这个名字怎样？”
-
讲台上，穿着黑色运动休闲服的光头女O老师，嗓音如洪钟亢朗，尽管教室宽十数米，坐在最后一排也如临身旁受她教诲。大家都明白老师展开了场域，能量覆盖到教室范围。
不需要扩音器。
“第一讲。觉醒能力导论，纸板书你们已经拿到了。现在合上，有没有哪位同学告诉我，现今研究所研究觉醒是基于什么理论？”
“都不说话吗？那我就点人咯。”
新生齐聚一趟的大教室内鸦雀无声，以觉醒者卓异的听力，现在落下一根头发丝，他们也能听闻。好几个前排的新生，颔首屏住呼吸，害怕呼出气声被老师听到，就点他们的名。
窈清湖无聊到转笔，她以为军校生就是打打斗斗，天天实战训练，被教官折磨。结果第一天大课，梦回高中求学的压抑。
但她习惯性会未雨绸缪，早在假期两天，她躺床上翻完几本教科书，预习完一学期的理论内容。
成为觉醒者后，她的记忆力提升不止一个维度，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怎么一个个哑巴了？”光头老师问，压力给到新生。
“那个……你们班拉练训练的第一名，窈清湖同学，请站起来回答。”声音响在窈清湖耳侧，轰地一声如同击穿灵魂，耳膜震响，窈清湖身体不自主站了起来。
窈清湖开口：“最初是基于费耶阿本德的多元方法论，后续基于魏淑君提出的多元证伪方法论扩展，魏女士是结合的证伪主义与多元方法论……”
“觉醒者能够觉醒是继承宇宙的四重根据，但其能力的运用规则划定在各个空间内。”
“每个独立空间运行的法则不同，这里的法则不同指的是表现形式的不同，所以研究者必须采取开放的理论体系去做研究。费耶阿本德的出生于旧世界20世纪的奥地利，解释世界规则的思想家，他所提出的多元方法论，要求我们反对统一的，僵死的理论去解释各空间法则。”
“多元方法论有四条研究纲领，第一特设性假设法……”
“停！”光头老师阻止，窈清湖声音戛然而止，“回答得很有逻辑，但下次简要回答。”
窈清湖坐回座位。
众人朝窈清湖扭头，好些人竖起了大拇指，赞赏又崇拜地看向她。
沈钧坐在窈清湖身边，递给她一瓶白水。
她刚才讲了一大堆，口述出来，直叫沈钧咋舌。
他逐渐意识到承担天赋之人和庸才的差距。他也预习了，也在很久之前由家里长辈上过课，可若是将他突然站起口述，沈钧可能需要思考一会儿，绝不可能如窈清湖滔滔不绝，概述再分点叙述地娓娓道来，像是写结课论文。
同学都认为窈清湖乖巧，立马站起来回答。
只有窈清湖明白，她是被言灵超控，这种被动就和弗里希对话一样不自在。
她托起下巴发怔，感慨如果她也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就好，但又不好。具体窈清湖也说不上哪里不好，她想起之间在环雾森林梦境，那个诡异的巨石和她的对话。
她知道话语的力量，所以她的话从来都很少。
言灵老师的话倒是很多，她可能会运用话语的力量，但不知晓话语的分量。
-
早上的第一节结束，到下午才有课。自由时间很多，有种享受到期待大学的满足感。
窈清湖将课本装回书包。
其余人直接走掉，由他们的陪读收拾桌上文具和课本。
军校生本不可以使用网络媒介，记录笔记，一切在军校学到的觉醒者相关知识不得外传，既签署了穹墙级别的保密协议，书本上也下了不得誊抄，借阅的魔法禁制。非书本所有者，翻开书本也是空白一片。
临光在教室门口蹲着等待窈清湖。
他看到很多同他一道等待主人下课的陪读，去收拾文具，但他稍晚一步，窈清湖已经从教室走出。
他去帮窈清湖接书包，手和另一人击打在一块。
对方手背如铮铮铁骨，临光被撞疼，揉着手背。
男人冷漠看临光，瞄向窈清湖，自顾自将窈清湖的背包甩在单肩上。
沈钧问：“他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雪狼送来照顾我的人。”窈清湖温柔地解释临光的身份。
“朋友？”他怎么不知道窈清湖身边还有这种像Omega的朋友。
窈清湖伸手，要从沈钧肩膀接过背包肩带，丢给临光。
沈钧不松手，侧开臂膀，躲窈清湖的手，说：“我来。”
临光看见，不悦。
他竟敢违逆神的意志啊。
临光捏紧拳头，低头在窈清湖身后，他厚重的头发搭在眉眼前，面容惨白，抿唇，陡地抬起头，吊着眼恨向沈钧。整个人配上黑色修士服，变得阴气沉沉，像被玄师收服，跟在玄师身后飘荡的冤死小鬼。
“不用。”窈清湖笑，“给临光吧。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钧钧，你没必要把自己摆在我仆人的位置上。”
“只是帮你背背书包。说什么仆不仆的。”沈钧背着书包，拉过窈清湖的手，十指交扣朝前走。
他不喜欢跟在窈清湖身后转悠的人，无论是什么性别。
窈清湖耸肩，被沈钧拖拽着走。
但临光误会，窈清湖不情愿。他冲在沈钧前，直接一拳重击沈钧腹部，沈钧没料到，吃下这一拳。
尔后才扯开身子后退。
临光恨自己不能说话。
他想表达，这个垃圾怎么可以忤逆神的意愿，他也配！
临光抢走书包，递给窈清湖，窈清湖对临光激动的行为不太惊讶。她只是伸手抚摸了临光的脊背，像安抚侵入主人领地而惊扰不堪狂吠的恶犬。
“没事。临光，他只是想帮助一下。钧钧也是我的朋友呢。”
——那我做错了。他、他居然是您的朋友。
揍了神的朋友，是大错啊。
临光慌张到要跪下道歉，窈清湖扶住他。沈钧揉着胀痛作呕的胃部，想要反击，可窈清湖挡在了临光身前。
背对沈钧。
沈钧知晓窈清湖是在维护她所谓的“照顾者”，气闷到甩下手臂。走廊上，有同学在看，沈钧一扫视，他们又跟没事人一样，装作和陪读聊天，加快脚步离远。
窈清湖抚着临光紧绷的背，“没关系。这次就算了，下次的话，得听我的话才行。”
临光乖巧到猛烈点头，又猛烈摇头，真诚大眼盯着窈清湖，表示他绝不会忤逆。
窈清湖将书包扔给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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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清湖收到一条陌生短讯，有人约见她。
【您好。我是穹墙对内通讯社的主编。
请不要责怪我的孟浪，通过校方拿到您的号码，向您发送短讯。
在英雄节那日，我是被绑匪劫持的人质，您救赎了我，抱歉的是没经过您的同意，捧住了您的手臂。我的头发是黑色，齐肩，是女性Omega。我在跟你道过谢，不知道您对我还有没有印象。我寻找了您很久，想报答您对我救命的恩情。方便的话，您愿意与我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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