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明,曙光将至。
付年睡了个好觉。
她抄起桌上的馅饼跟牛奶,蹬上院子里的自行车飞溜出去:“外婆,我上学去了!”
“路上慢点儿,小心车啊!”外婆叮嘱。
“知道了——”
秋季的早晨清清爽爽,马路铺散着落叶,轮胎压过地面留下一溜潮湿的痕迹。
付年慢悠悠地解决了早餐,刚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兜里手机便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易川发的消息。
【年姐,你走了没?】
付年两脚踩地稳住车,回他:【刚出门。】
【那你来分岔路口接我。】
接他?
付年有点疑惑。
收好手机蹬着车走了。
还没靠近,老远便见路口处站着个人,双手插兜很不爽的样子。
付年刹车,“你今天挺早啊,没迟到。”
“被我妈抽起来的。”易川的脸拉个老长。
付年瞅着他,“怎么了,昨天回家太晚,跟芳姨吵架了?”
“没。”他恹恹的,跟霜打茄子差不多。
走上前,“你坐后边儿,我载你。”
付年起身让了坐,往他身后瞥,问了句:“你车呢?”
易川有款爱车,特别宝贝,一天恨不得擦十遍那种。
花了五位数大洋,全碳山地款,冲着车轱辘跟架子上的银河图案,上面有冥王星,易川贼喜欢,是高一下学期分班考不错,他妈妈奖励给他买的。
易川的脸色瞬间变了,隔了几秒后大吼一声:“操!”
一惊一乍的,给付年吓不轻,抬手照着他后背就是一巴掌,“你操谁呢操!”
“操他妈的狗东西!”易川继续吼。
“……”
付年明白了,问:“车咋了?”
易川咬牙切齿:“不知道哪个傻逼把我车辐条撞断了三根,轮子都弯了,轱辘还搞漏气!”
“……不是在保养吗?你没推回家里啊。”
昨天开学付年喊他一起骑车去学校,易川非说他爱车在暑假使用过度现在还没过“保养期”,得改明儿才能骑。
易川憋屈:“我放车库的!”
真是挺惨,付年问:“…找着人了吗?”
“没有!”
易川今早下楼看见他爱车惨状时,简直暴跳如雷,险些没背过气儿去,偏偏他停车地方是监控死角,什么都看不到。
他几乎是一路骑车一路骂。
进了学校,付年提醒:“好了啊,收敛些。”
好歹是高中生,讲文明,树新风呢。
易川忿忿:“狗东西买菜必涨价!”
现在物价本来就挺高的,这话付年没说出来,到停车棚的时候,易川给自行车上锁,她一回头,竟然看见了沈无涯。
挥了挥手,“乌鸦,你怎么在这儿?”
“年姐早啊。”沈无涯跑了过来,说:“我晨练。”
“你晨练不在操场在这外边儿干嘛?”易川锁好车站起身。
沈无涯沉默了两秒,然后理直气壮道:“我起晚了被罚,扩大范围跑不行啊?”
易川:“你真牛逼。”
沈无涯下巴一抬:“那可不。”
他扫了圈,问:“你的宝贝车呢?今天没骑来啊。”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易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差点儿拱起来。
但不知者无罪。
付年说:“坏了,等着修呢。”
“坏了?”沈无涯想到易川对他爱车的宝贝程度,挺意外的,“哪儿坏了?”
付年看了眼易川的脸色,怀疑他下一秒得给沈无涯揍趴下,言简意赅:“轮胎。”
沈无涯顿时一笑,幸灾乐祸的欠欠道:“哟,爆胎了啊,川儿你也有今天,让你平时瞎得瑟,这回栽了吧。”
“我他妈恁死你!”易川忍无可忍,骤然飞扑过去,勾着脖颈立马把人放到倒,拖着就走。
沈无涯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抓着他胳膊直蹬腿直呼:“年姐!年姐救我……我咳咳咳操易川你个王八蛋……!”
这俩活宝。
付年勾唇笑笑,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看两人追追打打的。
因为爱车惨遭毒手,易川心情不爽上课都提不起劲儿,歪歪扭扭的坐在位置上,老杨的课不敢睡,就拿了个小本儿,画来画去的用笔戳。
付年瞄了一眼,看不懂。
鬼画符似的。
悄声问了句:“你干嘛呢?”
易川盯着笔尖,表情凶狠:“做法。”
付年:“……”
他一字一顿:“我诅咒那毁我宝贝车的傻逼,今晚死无葬身之地!”
估计是不可能的,一般的诅咒几乎不会灵验,但他勇气可嘉,付年不忍扫他兴致,默默竖起大拇指。
“祝你成功。”
直到中午去食堂吃饭那会儿,易川才恢复正常,打起点精气神。
“我靠,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易川特地跑到三楼食堂要了一份小鸡炖蘑菇,耽搁了点时间,下来二楼时付年跟沈无涯早就吃上了。
他一屁股坐下来,兴致勃勃的,脸上都写着快来问我。
“什么?谁跟谁啊?”沈无涯很给面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盘子里的鸡肉,自己面前的土豆红烧肉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付年也很捧场:“你看见什么了。”
易川眉飞色舞:“就刚刚,我打菜的时候,咱们楼下理3那变态,跟赵彪差点儿干起来!菜盘儿都往人脑袋上扣呢!”
付年喝了口汤,安安静静的听着。
易川激动的现学起来:“那变态说‘没吃够教训,还敢来?’让赵彪好狗别挡道。”
“赵彪脸色大变,当场就炸了,动手就扣菜盘,好险那变态反应快躲过去了,刚打的菜呢,热乎乎的,不然得多狼狈啊!”
“年轻人,热血上头可不行,这是不对滴,昨天校领导还讲了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乐于助人……”
沈无涯说着不动声色的从对面盘里夹起一块鸡肉,一筷子登时从天而降!
“你他妈敢!”易川瞪着眼,眼疾手快给了他一下:“这是老子的鸡儿!”
“就一口。”沈无涯动作迅速躲飞快,鸡肉塞嘴里,“你不是还有蘑菇么。”
“……”付年单手扶额,“你俩又来,吃个饭都不消停。”
“臭不要脸。”
易川狠狠唾弃他,又看着付年控诉,跟幼儿园小朋友向老师打小报告似的:“是乌鸦先的。”
“我也是跟你学的。”沈无涯说,“儿砸孝敬爸爸应该的,这是尊老爱幼。”
“我抽你丫的这不肖子孙。”易川握着筷子作势又是一下,被付年中途拦住。
“幼不幼稚。”她说:“要干仗你俩吃完再打,口水都要飞我碗里了。”
两人这才偃旗息鼓,继续低头干饭。
过了会儿,付年吃饱喝足,用纸巾擦了擦嘴出声问:“然后呢?”
“啊?”
“什么?”
易川跟沈无涯一个比一个懵。
付年面不改色:“不是说动手了吗,之后呢。”
“哦哦哦。”易川反应过来,吃得差不多了也跟着放下筷子,说:“被人拦住了呗,这刚开学,谁那么不怕死的就造次啊,这要被抓了典型,可是全校通报批评,得登台念检讨的,那丢人可丢大发了,而且严重了还会背处分,要是被劝退就老实了。”
沈无涯从付年那里蹭了张纸抹嘴,切了声:“那你说打起来了,我还以为谁这么牛逼哄哄真敢顶风作案呢。”
三人站起身往外走,跟着下楼,易川振振有词:“动手动一半儿那也叫打。”
“等着吧,这架有得打,赵彪记仇得很。”沈无涯笃定道,赵彪这人他清楚,体育生,人如其名,脾气暴躁。
“而且我昨晚还听室友八卦那变态来着,说他也是个狠角色。”
沈无涯是住校生,他训练完后回到宿舍,正好听见他们在谈论陈驰野。
易川好奇:“怎么说?”
“挺拽。”沈无涯道,他看了看四下,人来人往的,便压低了声音,“而且,他还杀过人。”
易川凑过来脑袋听了一耳朵,顿时打了个激灵,“真的假的?杀过人没去蹲号子还在我们学校好好待着?”
沈无涯耸了耸肩:“那谁知道,兴许是没把人真的杀死,我也是听宿舍里那些人吹牛皮听来的,几个孙子刚开学太兴奋大晚上的不睡觉,跟讲鬼故事一样。”
易川随口接了句:“反正少跟他接触就对了,活像那阴沟里的老鼠,谁沾谁倒霉。”
见付年没说话,易川用胳膊碰了碰她的肩:“你说是吧年姐?”
付年是个不善八卦的人,默了几秒,只慢悠悠地说了句:“……别老一口一个变态,人家有名字,叫陈驰野。”
“哦…”易川下意识应了声,紧接着震惊,“不是,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你俩不是不熟吗?”
沈无涯也好奇,“对啊。”
付年平淡的不答反问:“你们都知道他又是变态又杀人的,我知道他名字很奇怪吗?”
“……”
易川竟然觉得这话说得很没毛病,逻辑超级正,让他无言反驳。
实际付年跟陈驰野的交集真的不多,在昨天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个声名狼藉的人存在。
只是那时陈驰野叫住她还发卡时,她才刚道完谢,他便被他的班主任叫走。
一声陈驰野,喊得清清楚楚,字正腔圆。
她想装听不见都难。
而事实证明。
背后说人闲话是不对的,容易被抓包。
因为在付年觉得后背莫名发烫,有点不舒服,于是反手摸了摸,跟着扭头往后看时。
徒然跟一张冷淡漠然的面孔来了个对脸。
付年整个人猛地一僵。
楼梯上,陈驰野就在距离他们三四层的台阶后,视线正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或者说是——他们。
觉察到付年没跟上来,易川和沈无涯都奇怪转身,“年姐?”
下一秒。
易川目瞪口呆:“我…”
沈无涯瞠目结舌:“操…”
陈驰野又淡淡的扫了他俩一眼。
“……”付年在这一刻生出心如死灰的感受,尴尬到头皮发麻。
陈驰野步伐不疾不徐的走到他们跟前,站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垂着眼皮看人时带了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更多的是散漫。
他的目光落在付年微微泛红的脸上,寡淡的说了句:“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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