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华公主的事情,李弃在北国与他提过一嘴,他没太在意,没成想如今却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
他又接着说:“现在那公主死了,小七难过一阵子,发泄出来了就好了。”
刚刚目睹了李弃自暴自弃要死要活一面的李钰却不这么觉得,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甚至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正厅里,肃王府四人各怀心思。
肃王妃和宋侧妃各自离去,肃王和李钰则去书房继续谈话。
“小七这孩子,两年前一回来就直言要去军中历练,后来同北国作战那么积极,那么急功近利,想必就是为了那伤华公主。”肃王忧心忡忡地道,
这件事情李钰也知道,两年前是他从南国带走李弃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接走李弃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少年死气沉沉,见到他没有一点见到亲人的喜悦。休整两日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看见弟弟又变了,他脸上笑容连连又意气风发。
他知道,七年前,是王府放弃了弟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所以,王府所有人不仅只按照皇室排名喊他,甚至避讳喊他的名字。
那时候,正是霁明帝对王府疑心最重的时候,北帝想让靖赫将军领兵,但是朝臣上下都认为靖赫将军不善谋,而肃王善战又有军功,故戎狄来犯时,朝臣上下都举荐肃王领兵。
这种情况下北帝既不敢给王府兵权,又怕戎狄来犯。因此,他想出一个办法,用刚出生的王府嫡子威胁,让肃王和王妃自请放弃兵权给靖赫将军,但是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兵权。
因此,当南国提出要质子时,北帝将刚出生的李弃作为以后的质子人选,将这王府中唯一的嫡出血脉,赐名为“弃”。
李弃,“弃”字意为“被放弃的,被抛弃的。”
王府抛弃了李弃,而皇帝直接赐名做实了这被放弃抛弃的命运。
从南霁回来后,李弃就进了军营,一去就是两年,又与王府断了联系。
李钰去看望过一次,那天是除夕,北霁国都冤句城一片喜气洋洋,而处在京郊的军营却只有冬日的萧瑟。
当李钰带着仆从来到军营,询问自己弟弟的动向时,他清楚地看见了小兵眼中露出的恐惧之情。
之后,他在刑场上看见了他快一年没见的弟弟。
此时,李弃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刑场上的一把椅子上,要不是他的面前是一具血淋林的尸体,而他手里正握着一把同样血淋淋的剑,看自家弟弟漫不经心的样子,李钰都要以为他是在刑场上晒太阳了。
看见李钰来了,李弃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反倒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而后很是随便地拿着剑在随从身上擦了擦,这才对他道:“兄长,你来了。”
那之后,他们都知道了,李弃已经成为军中赫赫有名的疯狗了,爱杀人,也爱笑。
就连北国以杀人如麻著称的靖赫将军也怕了李弃了,还曾偷偷暗示肃王,希望他能把自己生的疯狗带回去,但肃王听后摆手表示自己也没辙。
后来,北霁与南霁征战时,李弃不要命般冲在最前头,北霁胜了,李弃也因功封了个冤句将军,但是这更加坐实了他疯狗将军的名号。
李钰回过神来,还是觉得之后派人盯着他更为稳妥。肃王知晓李钰的想法,出书房前还是再次嘱咐李钰:“今晚就派人盯着他吧,我们也能安心睡个好觉。”
栖华院这边,伤华蹲在床边看着正在梦魇的李弃,叹了今晚的第十五次气,
“咳——”又是充满愁绪的一声叹气,她双手托腮,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目光却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少年,不知做了什么梦,少年皱着眉头,薄唇紧抿,
多好看的脸啊,可惜了,梦魇缠身,那么痛苦,俊脸都失了血色,
正当她准备伸出手指抚平李弃深深皱起的眉头时,他突然起身,还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伤华吓了一跳,弹跳着离开了床前。要不是李弃还失神地看着前面,她都要以为李弃看见自己了,
她惊慌失措一阵过后,正拍拍自己定神,却听到了一阵阵呜咽声,只见床上的少年抱着膝盖,埋着头,抖动着肩膀哭的好不伤心。
“咳——”第十六次叹气声,伤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走到少年面前,然后弯腰对上李弃的脸,定定地看了会儿,才慢慢道:“你别哭了,虽然我死了,但是我就在你身边呀。”
想到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伤华也开始悲从中来:“对哦,你又看不见。”
“咳——”第十七次叹气声,“我们真是一对小苦瓜哟。”说完,伤华索性直接趴在了地上。
这时,李弃却止住了哭声,下床直奔门口,开门前他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又恢复成了那个人憎鬼厌的世子弃。
圭吾重游看见世子出来了,立马屏住呼吸目不斜视站得笔直。
李弃看了他俩一眼道: “你俩现在跟我出府。”
“啊?世子,现在天色已晚,要不我们明天再出府吧。”圭吾胆子比较大,于是他不要命地提议,重游却紧张地攥紧了手,生怕世子发怒砍圭吾一刀,顺便带上自己。
“如果我说我现在就要出去呢?”
果然,世子还是那个世子,刚刚那个哭的稀里哗啦,要死要活的世子已经远去,现在这个眼底盛着杀意面上却带着笑意的才是他们的主子。
圭吾和重游俩人非常狗腿地改口:“卑职都听世子的!”
第二日,肃王还没从昨日的烦忧中走出来,就又被王妃急急叫去,去的地方还不是王妃的院子,而是栖华院。
肃王心道不妙,赶紧赶过去。可他却被王妃身边的素素引到了栖华院旁边的库房。
一到那,就见自家王妃扶着库房门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见他过来,她才慢慢转过身,看向他后道:“李桁,我们小七怎么办呀!” 说完,让开身体引肃王向仓库里面看去。
尽管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肃王还是被入目的一片红给震惊到了。
那是一大片红,偌大的仓库里大概有上百件女子婚服,款式各异,但都一样的华丽漂亮,有些婚服上缀满了珍珠,有些则秀满了金线,最中间的婚服则大半由红色玛瑙点缀,领口用银线勾勒着不知名花卉,既诡异又和谐。
这些婚服整齐地挂在木架上,一片又一片,颇有红衣挤屋屋欲摧的压抑,人喘不过气。
肃王妃看着怔愣的肃王,叹了一口气道:“已经成了执念了。”
李钰也跟着肃王过来的,自然也看到了李弃的杰作,他心里也震惊不已。
可是接下来暗卫带来的消息,才让他们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王妃王爷对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坏了。
肃王定了定神,尽管不敢相信,他还是艰难地对着暗卫道:“你再说一遍,世子怎么了?”
回话的暗卫忐忑不已,他也不敢相信,但毕竟是他亲眼所见。
“世子他,他在京郊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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