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我，都十分清楚清楚如今我的情况，还剩一口气的将死之人。
“杀了我，为你妹妹、为塔莉丝小姐报仇，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贝塞利没有说话，他望向窗外，那是飞雪狂风的寒夜景象，与屋内暖融融的一片形成了对比。
他双目看向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我，有的是怨恨，最终也只是这样的离去了。
他没有杀我，算给了我两个选择，也算是我的两个选择，一是要么留在这里，如果幸运活了下来，之后生活也是得在他的掌控下，那也不免一死；二是要么趁夜离开，但屋外大雪纷飞，夜深人静，其实也是死路一条。
可我能做的，唯有一博。
贝塞利不会放过我的，我绝不能留在这里。
全身各处的疼痛发麻似的向四周散开，我像个被扎了无数个小洞的装了水的袋子，力气泄漏般地逃了，使我直立艰难，走动更是扯动直穿在身体上的细线。
直至这一刻，我才对这位公爵少爷有了清晰的认识——那绝非优柔寡断，那是他的良知罢了。
我什么都没吃，我不知这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也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趁早死了。
公爵府的后门连接着一条小巷，我刚走出去没几步，便一头栽在了寒风和暴雪里。
那位一直躲在我十步之外，看着我如何跟滩烂泥一样走出门的公爵少爷估计也觉得我那会死绝了，故没有上前再观察下去的**，便也就走了。
可当十九岁的我，随着梅尼先生参加酒会并遇上多年未见且如今互为合作伙伴的贝塞利时，他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心内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再次遇见我，还是以这种身份与方式。
知道他这些年兢兢业业，凭着自己的双手复兴家道，人又不屑攀附，奉承或旁门左道，最是这人间清流，我看着都忍不住夸上几句。
会谈上，我看似有意无意提起我俩旧日之情，多数时候坐在梅尼一旁玩味地欣赏对方不时投射过来的淬了毒的目光，毫不悠闲。
对于贝塞利来说，这桩生意谈成与否都无关紧要，顶多是发展资源有无的事，但加了我这份料，事情可就大有不同了。
成了，被外界人士看作关系户，他这所营造的好名声，所谓的清流可就毁于一半的；败了，又被当作昔日之好友的争锋相对，保不准还会查出什么来，同样影响很大。
我这是让他记住当初不杀死我的教训——尽管这对我没有什么好处，而我对此也只是单纯地来让他感受折磨我时（我）折磨他的感受而已。
会谈很快结束，双方初步交换了各自的意见，并表现了应有的诚意。不过全都是城府深的谜语人，是否谈成，我一点不想去探究，索性一个人回了大酒店住下，梅尼有自己的事忙，也不跟着一块了。
夜漫漫，本以为会一个人熬过这夜，还未入睡，门便被咚咚声敲响。
我背对着那门，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并不动身去开，只是一声“请进”，门咔咔打开，脚步声都至跟前了才慢悠悠转过身。
来人正是贝塞利。
“晚上好，卡洛施先生。”我笑着同他问好。
他还是同以前一般高，年轻帅气，西装革履，只是如今境况不同当时，不再是篱下之子，而是家族荣光了。
“晚上好，或者说好久不见，小瓦格勒。”
我们相对站在一尺之内，听此称呼，我微眯了眯眼，伸手戳了几戳他的胸膛，说：“不要叫的这么暧昧不清，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卡洛施先生。”
贝塞利笑了笑，说：“这就暧昧不清了？哦，还是你想说你和梅尼·拉梅尔是正配呢？真是人小鬼大，口味独特。”
我对此又是一笑，说：“谢谢，这种夸奖的话还请多说几句哦。”
“所以说有什么事吗，先生？”我又问。
话至此，他微敛了笑，说：“请问你是什么受虐狂吗？别人一不打你就浑身不舒服，非要将会谈搅成浆糊你才满意是吗？”
这会儿，算是来找我算账了，我也不回避，说：“只是出于礼貌打招呼而已，当然加上我也想对卡洛施先生走过的路堵上一把火。看别人像蚂蚁在热锅里急跳脚，这不是很有趣吗？”
贝塞利不说话了，眼神变得有些冷的犀利，直视着我，说：“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让人讨厌。”
我歪头，很是揶揄地说：“你是第一次认识我吗？我什么德性，想来你最清楚不过。”
黄灯暖光下，年轻的先生无奈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我好像教过你很多道理吧——在公爵府，我们还互称兄道弟的时候。”
“是的。”我说。
“那你看看你自己，我教的说的你有听吗？死性不改的小混蛋。”
面对他有些怒其不争的发言，我向他纠正说：“我有一点的。贝塞利哥哥不是说过见人都要打招呼吗？我可是应了照做的。”
贝塞利叹了口气，解释说：“这是基本的礼貌，明白吗，小瓦格勒？”
我学着他摇头，说：“可有人就不这样，他后天才改的。不要以你们的思想来看待事物，一类人有一类人的思想。拿穷人说事，他们想的不是什么道德情操，而是要怎么活下去。”
“就算这样，人与人也是避免不了要打招呼的。”
我自觉的话被堵住，没法或说没话可说了，便低着头回避视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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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存即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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