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时纯在睡梦中被一阵铃声惊醒。
“时纯！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很急吗？能不能晚点打过来——”
“数学题！”
“我马上到。”
时纯一路都在琢磨“太阴”和“数学”这两个毫不相干的概念怎么会牵扯到一起，见上面才知道，果然又和“那个男人”有关。
“求你啦！樱寻说，只要做出这道题，圣诞就陪我去冰雪城堡！”说完，太阴从手机里找出一张图片递给时纯。时纯却不着急读题，用右手小指在他屏幕上一刮，放在舌尖舔了舔:
“这货，不纯呐。”
太阴尬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是纯数，是应用数学吧。”
“我不知道什么算纯数…这就是道应用题。”
“它都叫应用题了，必是应用数学！这下麻烦了，我一般不碰应用数学的。”
“那…那我读给你听可以吧？小明和小红同时出发去学校——”
“常见的追及问题。”
“小明家离学校100公里——”
“住大山里吗？”
“他驾驶奔驰，时速250公里——”
“不常见，完全不常见！”
“小红家离学校120公里。她驾驶法拉利，时速350公里——”
“两个人都住山里呗，还是秋名山。”
“两人谁先到学校？”
“问题到底是谁先上学还是谁先上天堂？”时纯实在好奇樱寻哪找来这么莫名其妙的题目。不过看太阴急切的样子，只好耐心指导他解题。
“先算小明去学校需要的时间……所以谁先到？”
“小红？”
“对！”
“哇！谢谢你！我能去城堡约会了！”太阴开心得要上天，一会活蹦乱跳，一会抱住时纯不肯撒手，搞得时纯也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喜悦。
临走时，太阴不经意说道：“没想到奔驰这么慢，我看到题目，还以为小明稳赢。”
“你坐过奔驰？”
“嗯，樱寻的车就是。”
时纯心想：“明星果然有钱啊。”
仅仅过了半天，他又接到太阴的求救电话：“他还是没答应约会。”
“怎么了？”
“公司突然要求他圣诞去外地录节目，赶不回来。”
“额…我还以为他又出数学题了。抱歉，录节目什么的，我也没招。”
“我知道谁有办法，但你能不能帮忙，陪我一起去见他？”
“谁？”
“鹿，我朋友，顶流大明星，‘最想拥抱的男人’第一名。”
“既然是你朋友，为什么要我——”
“如果你一起，他可能会对我好点。”
太阴发来见面信息就挂了电话，搞得时纯一脸困惑。他旁边的同事见了，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话说，你知道鹿吗？”
“知道啊！怎么，你也在追他的新剧？”
“倒没有——”
“很好看的，我强烈安利！他演的男主超级温柔，我看过几部综艺，演员本人也真的很温柔。”
“都是人设，看看就好，你还真信啊。”另一人接过话茬。
“什么是人设？”时纯问。
“你看他上综艺、接采访，好像很真实的样子，其实都是为了流量，在演一个‘温柔演员‘的角色。你没看那些爆料，个别明星私下人品多差，他这个咖位就更加——”
“你也说了‘个别’，不是所有明星都……”
时纯听两人争辩，终于对鹿的人气有了更确切的了解：他的粉丝数量之多，战斗力之强，随便参加个直播带货，收入都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感觉他即使代言生发水也完全能卖脱销…和我完全不在一个世界的人，能顺利沟通吗？”
既然答应了太阴，时纯还是准时赴约。按指示，他坐在咖啡厅靠窗最里面一桌，面对墙的位置，与隔壁桌戴墨镜读报的男子背靠背。
“奇变偶不变。”
“母猩猩图鉴。”
男子利索地折起报纸，一仰头干了杯中的咖啡，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在小巷里七拐八绕，走到一辆黑色保姆车前。男子为他拉开门，他上半身刚探进去，就看到对面座位上真是传说中的大明星，鹿。
“不好意思，因为狗仔盯得紧，怕给你生活添麻烦，所以选在这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
“没事，没关系。”时纯摆摆手，同时有一点惊讶：真的好温柔。鹿的五官单看并不出众，甚至有点普通，却以最完美的方式组合在一起，眉毛和眼睛，鼻子和嘴唇，还有他的深色长发，一切都刚刚好，越看，越觉得舒服、平和。说话的时候，他始终认真看着时纯的眼睛，轻声细语像绒毛毯裹在他心上。
“他只说要见面，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得请你解释一下。”
“太——清虚他，男朋友不答应去冰雪城堡约会，他想找你帮忙，不知道为什么叫我也一起过来。”
“这样啊…真是抱歉，他由着性子胡来惯了。你如果有事儿，请先去忙，不用管他。”
“没事儿！我不忙。”鹿如此客气，时纯实在没法一走了之。而且他也好奇，这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跟太阴是朋友呢？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他给我打电话……小红开法拉利——”
“得寸进尺。”鹿脱口而出，又道，“对不起，打断你了。”
“‘得寸进尺’是说清虚吗？”
“他对象，樱寻。”
“怎么说？”
“我在想，约会这事，他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不去，为什么要出数学题？”
“因为他也喜欢数学？虽然是应用数学。”
“啊？什么？喜欢数学？我…有点没懂。”
“是吧，很奇怪吧？我也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应用数学。”
“不是不是，我意思是——”鹿差点吐槽欲上头，但很快冷静下来，组织好语言，“我觉得你说的完全有可能。我还想到一种解释，想听听你的看法。樱寻开的就是奔驰，说不定他想借题目暗示，法拉利比奔驰好得多，即使多跑五十公里也——”
“二十公里。题目是100公里和120公里。”
“啊对，差不多那个意思。”
“不是差不多。如果换成100和150公里，奔驰就先到了。”
鹿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或许，你很喜欢数学吗？”
“对！”时纯的眼里一下有了光，“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有数学家的气质，而且是纯数。”鹿摆出职业假笑。
“我的理想就是当数学家，做纯数！”
鹿心想，自己没去算命真是忽悠界的损失。
“具体哪个领域，方便说吗？”
“代数几何。”
“哦…”鹿若有所思点点头，“格罗滕迪克。”
“你知道他！？你也学数学？有没有读过SGA？”
“没有没有，我只是粗糙地知道一点皮毛。”看着时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他赶紧拉回话题，“我怀疑，他想让太阴给他买辆法拉利。”
“就算太阴有那心也——你知道他是太阴？”
“嗯。”鹿淡定点头，“以他的性子，想瞒也瞒不住。”
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知道太阴身份的，时纯心里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别扭感受。
“不过樱寻还不知道吧？”
“也许不晓得是太阴幽荧，但应该猜到他不是人类。他有没有跟你讲，他们怎么在一起的？”
“啊，翼龙翅膀。我觉得他就是心眼大，没想到那层，不然为什么不直接问太阴？”
鹿心想：怎么会没想到，笨又不通过性传播。
“可能是害怕，不敢问，也可能…我就担心太阴傻傻被人骗了。”
时纯看他不仅温柔，而且博学广知、心思缜密，越发好奇了：“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幸运。你们怎么认识的？”
突然歘的一声，车门开了，扔进来个蒙着头的男子。他手脚被捆，倒在地上极力扭动挣扎。时纯大着胆子往前挪了挪，看到黑色头套下，是那熟悉的银白色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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