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内向】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天色渐晚，偌大的卫生间内，田歆满脸不好意思的看着面前小小的女生，她站起来才到自己的肩膀处，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收拾着方才被田歆不小心撞掉的洗漱用品：“……没……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来的，你没伤着吧……”
文沫沫将碎发拨与耳后，她带着普通的医用口罩，耳根微红，纤细的胳膊仿佛轻轻一折就断，蹲在地上不敢抬眸。羞愧感席卷而来，田歆急忙蹲下身帮她收拾东西：“我当然没受伤，真的不好意思啊……”
两人捡东西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文沫沫像是受到电机般立马弹开，田歆被吓了一跳，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你……怎么了？没事吧”文沫沫反应过来，耳根更红了，看起来像个熟透的西红柿：“对不起……”丢下东西转身逃也似的离开卫生间。独留田歆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看着地上的残局。
走廊中发出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田歆有些郁闷地抱着文沫沫的东西，她蹑手蹑脚地推开宿舍门，却被躲在门后的曾明珠吓了一跳：”你们还没睡呢……怎么躲在门后啊……”
曾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唉吓到你了啊，这不等你呢嘛，你快进来，马上就睡”
早已过了熄灯时间，宿舍里点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夏多淳缩在被子里好像已经睡着了，田歆轻轻点了点头，关上门正想往里走却看到漆黑一片的阳台上站着个黑影。田歆一把拉住曾明珠：“……那是谁！”
曾明珠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文沫沫，咱们室友”田歆看着那道影子由远及近，确实是有些眼熟，是刚刚在卫生间的女生，两人居然是一个宿舍的，田歆眨眨眼，视线与文沫沫毫无保留的撞在一起。
后者立刻低下头去，慌忙爬上床拉上帘子。
宿舍里一片寂静。
曾明珠尴尬的挠挠头：“额……沫沫性格有点内向，你别在意哈……她就是这样的，不是对你有意见”田歆连忙挥手，有些语无伦次：“当然当然，我知道，没有……”
6.【她在笑？】
宿舍里死寂一片，只有老旧风扇徒劳的“嘎吱”声，搅动着闷热粘稠的空气，却带不来丝毫凉意。田歆躺在曾明珠“精心”安排的靠窗床位上，薄薄的夏被像一层湿透的棉絮裹在身上。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惨白，将窗棂的阴影扭曲地投在对面空置的上铺床板上，像一只窥探的眼睛。
她闭上眼，杨飞坠落时的身影立刻占据脑海——那苍白绝望的脸，空洞的眼神，还有自己徒劳伸出的、怎么也够不到的手。心脏猛地一缩，窒息感让她大口喘气，额上沁出冷汗。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压抑的啜泣。
是文沫沫。
声音来自对面下铺，隔着薄薄的帘子，像受伤小兽的呜咽。田歆屏住呼吸，那啜泣声却又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持续不断。
文沫沫在做什么？写东西？还是在……撕扯什么？
田歆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试图屏蔽这些扰人的声响。然而，另一个方向的动静又抓住了她的神经。是夏多淳的床位。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在寂静的夜里，田歆清晰地捕捉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短促、冰凉，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满意？田歆的背脊瞬间爬上一层寒意。
她没睡？她在笑什么？
曾明珠的呼吸声在另一侧平稳悠长，似乎早已沉入梦乡。
这一夜，田歆几乎无眠。清晨刺耳的起床铃响起时，她头痛欲裂，眼底一片青黑。
食堂的早餐寡淡无味，田歆机械地吞咽着。周围是嘈杂的人声，但她感觉自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观察着这个世界。吴潇佳端着餐盘，低着头，像一抹灰暗的影子，快速从她身边掠过，坐到了食堂最角落的位置，独自一人。她的餐盘里只有半个馒头和一点咸菜。
“看什么呢？” 夏多淳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清亮，突兀地在田歆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坐到了田歆对面，面前摆着牛奶、鸡蛋和精致的点心，与周围格格不入。
“哦，吴潇佳啊”她顺着田歆刚才的视线望去，语气轻飘飘的：“可怜虫，被苏萱娇捏得死死的。不过，很快她就不用这么可怜了”，夏多淳咬了一口点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田歆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夏多淳眨眨眼，笑容天真无邪，“快吃吧，要迟到了。哦对了，昨晚睡得好吗？那床可是我特意帮你擦干净的呢”她的话语像裹着蜜糖的针，刺得田歆很不舒服。
7. 【“榜样”】
教室里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中考倒计时又撕去一页，数字刺眼。徐涵乐的座位空着。张昭坐在位置上，侧脸的巴掌印已经淡了些，但淤青仍在。他整个人像一座压抑的火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不再看吴潇佳的方向，只是死死盯着桌面，拳头在桌下紧握，指节发白。
课间，秋子杰凑到张昭旁边，低声说着什么，表情焦灼。张昭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扫向门口。高观平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教室里搜寻，最后落在张昭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恶。
“张昭，徐涵乐呢？”高观平的声音冰冷。
“不知道”张昭硬邦邦地回答，视线毫不退缩地迎上去。
“不知道？”高观平冷笑一声，走进教室：“我警告你们，不要以为快毕业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学校有学校的规矩！304宿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老实点！再敢惹事，杨飞的下场就是榜样！”
“杨飞”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教室里炸开。
所有窃窃私语瞬间停止，空气凝固了。田歆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张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高老师！”周老师及时出现在门口，声音带着急促：“校长找您有事，很急！”高观平狠狠瞪了张昭一眼，又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学生，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跟着周老师离开。他最后那句话的回音，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8. 【警告】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闷热达到了顶点，窗外一丝风也没有，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田歆正被一道数学题折磨，突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发现坐在斜前方的文沫沫正飞快地转过头去，只留下一个微微颤抖的后背和通红的耳根。
她的桌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田歆隐约看到里面夹着一些像是剪报或照片的边角，颜色很旧。
田歆心中疑窦丛生。就在这时，曾明珠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递过来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田歆疑惑地打开，上面是娟秀却陌生的字迹：
“小心夏多淳。别信她说的话。杨飞的东西，在文沫沫那里”
没有署名。田歆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猛地抬头看向曾明珠。曾明珠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头专注地看着课本，只是嘴角似乎抿得更紧了些。
放学铃声响起，如同解放的号角。
田歆收拾书包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乱糟糟地塞满了高观平的威胁、那张神秘的纸条、文沫沫颤抖的背影以及夏多淳看似无害的笑容。
回到304宿舍，夏多淳不在。曾明珠放下书包，径直走到阳台收衣服，表情有些阴沉。文沫沫则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铺，拉紧了帘子。
田歆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文沫沫书桌那个厚厚的笔记本上。纸条上的话在她脑中回响：“杨飞的东西，在文沫沫那里。”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莫名的责任感驱使着她。趁着曾明珠在阳台背对着她，文沫沫在帘子里没有动静，田歆深吸一口气，装作整理自己书桌的样子，手指却悄悄探向了文沫沫的笔记本。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笔记本边缘时——
“田歆”
曾明珠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阳台门口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能帮我递一下衣架吗？在文沫沫桌子旁边的袋子里”
田歆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手，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僵硬地转过身，看到曾明珠倚在门框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几件湿衣服。
那眼神里，有警告，有探究，似乎还有一丝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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