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崩溃

林雪川抄起桌上的瓶瓶罐罐砸向云丹嘉措,或者直接摔在地上,他发了点脾气,终于能思考一下,他得找人,他得联系能救他的人。

“给我电话!我要给我哥打电话!我TM要找林惊鸿,我要弄死你!”林雪川刚从口袋把电话拿出来,就被云丹嘉措夺走了,而且凭借身高优势,让林雪川根本没有抢夺的可能。

林雪川见此情形,立刻去拿云丹嘉措口袋的手机。云丹嘉措更快一步,抽出自己的手机,当机立断。

他握着两个手机,走到窗边,开窗,扔,关窗,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林雪川被这一情形惊的连哭都忘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云丹嘉措,紧接着就要冲出房间。

“云丹嘉措,啊!你滚开!你别碰我!”云丹嘉措一把拽住林雪川,给他扽了回来,一点力都没收,林雪川觉得自己胳膊好像脱臼了一样,拧着劲儿的酸痛。

“选第一个和我走吗?”云丹嘉措把人按在身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滚开!我死了都不会和你走!”林雪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搡了云丹嘉措一下,但云丹嘉措连半寸都没移动。

“干妈!干妈!你救救我!干妈!我得去工作!我想去工作!”林雪川哭的眼泪鼻涕混做一团,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哭干净了,可没人出现,为什么她没有来!

“我没不让你工作,你好了随时都能去工作!现在是你自己不给自己机会!”

“干妈!”

这声音太凄厉了,声音里夹杂着绝望,甚至传来了撞击墙壁的闷响。

每一句哭喊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房子里每个人的心上,尤其像在凌迟达瓦卓玛。

达瓦卓玛浑身一颤,就要冲出房间,却被江央贡布牢牢抱住。

这位高大的族长,用尽全力禁锢住妻子,在她耳边用藏语嘶哑的说:“卓玛!不能去!现在谁的心软,都是在要那孩子的命!”

达瓦卓玛瘫软在丈夫怀里,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肩膀剧烈的抖动着,眼泪瞬间决堤。

“你选第二个是吗?你要我现在就给所有杂志社发邮件是吗?”云丹嘉措的嗓子眼喊的都出血沫子了,他只让林雪川撞了两下,随即挡住了他的头。

林雪川动不了,就开始抓自己脖子,一道接着一道红痕出现在他脖子上,他像是不知道痛了。云丹嘉措又攥住林雪川抓着自己脖子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前。

“不行!不能!”林雪川猛的拽手,但拽不动,云丹嘉措的手像铁铐一样,他移动不了半分。

“那你就跟我走!”云丹嘉措的表情极其难看,他喊的唾沫星子横飞,气得火冒三丈,还要一再隐忍。

“我不走!我要报警!你这是违法的!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林雪川找机会抬脚就踹了云丹嘉措一脚,云丹嘉措什么事都没有,可他正好踹到了云丹嘉措的皮带扣,把脚背都刮红了。

云丹嘉措的耐心彻底告罄,他把林雪川扔到床上,一手攥住他的两手,一手用被子裹住了他双脚。眼看着就要把他彻底卷进被子里,林雪川怕了。

“云……哥!哥哥!我求求你,哥,你别这样,哥!”林雪川死命抽出一条腿蜷在胸前,他用力把自己的身子抬起来,贴近云丹嘉措抓着他手腕的手,张嘴想咬,又怕再激怒云丹嘉措彻底没得聊,就亲了一口。

湿软的触感让云丹嘉措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力量是占绝对上风的,林雪川瞅准了机会,也没抽出手脚。

“我c!我c你……”林雪川还没说完,就眼看着云丹嘉措高高举起了右手,他的眼神太冰冷了,像唐古拉山顶上常年不化的雪,都要把他冻成冰块了。

“你要打我?你要打我!”寒冷过后,袭击林雪川的是彻头彻尾的愤怒。

“你敢骂出来我就要打你。”云丹嘉措变得异常平静,他左手禁锢住林雪川的下巴,死死盯着他,手掌没有降下哪怕一点。

“我,c,你……”

“你想清楚,林雪川,为了跟我赌气值不值得挨我这顿打,我发誓,我肯定打得你再也不敢说这句话。“

林雪川闻言就笑了,狠狠心刚要继续开口,就看到云丹嘉措放下手,死死捂住了他嘴巴,还压住了他的鼻子。

用力之大,林雪川以为他要谋杀。

云丹嘉措用了几乎全部的理智控制自己,他猩红着眼说道:“之前我们共同有两个妈妈,五年前一个往生净土,现在我们有一个妈妈。你说这句话,对得起谁?”

林雪川咬紧了牙,到底是没说出口。他闭上眼睛,又是流了行泪。

云丹嘉措看林雪川冷静了,才缓缓说道:“林惊鸿又犯癔症了,天天喊着林莺歌、林莺歌,昨天晚上清醒了点,看到我给他发的邮件,给我打电话要来接你,我好说歹说才说服他相信我。”

“你也不用喊阿妈了,她和阿爸出去工作了,一周之内都回不来。其他人被我交代留在自己房间,没人会来帮你。”

云丹嘉措说完就挨了林雪川一个眼刀,要是能幻化成形,现在云丹嘉措一定身首异处。

“赶紧选,第一个就闭嘴麻溜跟我走,第二个我立马去付违约金,发邮件。”云丹嘉措松开了攥着林雪川的手,他握的太紧了,林雪川手腕上全是红印子。

“你敢!”林雪川发狠拽住云丹嘉措的领子,死死咬着下唇。

“你可以试试。”云丹嘉措不由分说的掰开林雪川的手,刚要起身,就被林雪川抓住了袖子。

林雪川生生把惨白的唇瓣咬出了数道深深飞血口子,他在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思考逃脱方式。最终,他发现真的没办法,无奈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跟你走。”

说完,林雪川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不再看云丹嘉措一眼,屋子里的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拿的。

他去卫生间洗把脸都被云丹嘉措看着,他擦干脸给自己戴上了帽子,知道云丹嘉措肯定不会给他换衣服的**,也没有换衣服的力气,索性就这样了。他合上行李箱,自虐的想自己把行李箱提下去。

云丹嘉措打开窗,从窗框边沿拿回两个手机放进裤子口袋,他刚刚没真扔,只是林雪川没注意。

在林雪川第三次力竭险些摔下楼时,云丹嘉措一把拎起行李箱,另外一手抓着林雪川的手腕,带着近乎虚脱的林雪川上了车。

“我手机,把卡拿出来。”林雪川说完就看到云丹嘉措口袋的长方体形状,“你……”

“c……”林雪川也不吵着拿手机了,拿了他也不能联系林惊鸿。

两个穿藏袍的男人打开了大门的锁,推开门,让黑色的坦克500开了出去。

沉重的木门关上的那一刻,宅院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江央贡布这才松开妻子。

达瓦卓玛泣不成声,林雪川哭了多久,她就流了同样久的眼泪。佣人们们终于蜂蛹而出,拉姆上来搀扶着缓缓下楼去喝点茶水平复心情。

江央贡布没有立刻跟下去。

他从壁柜的深处,取出一个精致木盒和一只用镶银牛角和紫檀木制成的古老烟斗——汤迦。烟斗的银饰上刻着雍仲符文和狮子的图案,已经有些年月了。

他上一次点燃它,是十多年前送云丹嘉措去北京那个前途未卜的清晨。

他捧着汤迦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望着儿子汽车离去的方向,不断摩挲着它的外壁。

许久,他打开阳台门,从身边那个精致的木盒中,用银勺取出少许陈年的柏树枝叶、糌粑、一小撮藏红花和晶莹的白砂糖。

每一样都不仅仅是物质,更是与神明沟通的媒介:柏枝清烟可上达天听,糌粑是生命的滋养,藏红花代表珍贵的心意,白糖则象征对善果的祈愿。

他将这些祈福品小心翼翼的放入汤迦顶部的碗中,然后用指节轻轻叩击壶身三下,仿佛在唤醒沉睡其中的灵性。他闭上眼,嘴唇微动,默念着祈请本尊护法降临的经文。

接着,他拿起木盒中的小酥油灯,先点燃灯,再用灯将火焰引向汤迦中。

“噗”的一声轻响,金色的火苗窜起,随即化为一缕青白色的烟雾。他凝视着初生的烟,眼神专注,在其中观想着诸佛的容颜。

烟雾逐渐浓郁,如同一条洁白的哈达,袅袅上升。它盘旋着,缠绕着,带着柏枝的清香和糌粑的焦香,给他的孩子们带去祝福。

烟雾袅袅,向神明祈祷,保佑这个家庭能渡过这次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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