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陆昀之接过温屿的手机，低头认真浏览着外卖软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随便就行，哥哥想吃什么？”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顺从。
温屿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小心翼翼操作手机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他移开目光，掩盖住心底的愧疚：“你看着点吧，别太素了，加个煎蛋和培根，再点份意面。”
张阿姨在家时尚有热饭热菜，张阿姨一请假，陆昀之连点午餐外卖的钱都没有，肚子饿了只能简单烤几片吐司垫肚子。
话音刚落，系统的警告音在脑海内一遍遍响起。
陆昀之点点头，很快选好餐品提交订单，把手机还给温屿时，还特意说了句：“选了哥哥喜欢的少糖奶茶，加了珍珠。”
温屿接过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午餐订单信息，心里的烦躁与愧疚交织在一起，让他坐立难安。
外卖很快送到，两人在餐厅沉默地吃着午餐，温屿看了眼时间，放下叉子说：“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出发去陆氏集团，下午的巡察不能再耽误了。”
陆昀之应了声“好”，起身收拾餐具，动作利落安静。
温屿则走向书房，目光落在书桌抽屉上，系统的倒计时在脑海里跳动得越来越急，他知道，今天下午必须借着巡察的契机，了断这件事。
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抽屉，拿出那个信封塞进外套内侧口袋。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前往陆氏集团的车里。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陆昀之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
温屿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打破沉默：“你多少年没去过陆氏集团了？”
陆昀之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转头看他，眼底平静得像不起波澜的湖，沉默几秒后才轻声开口：“从爸妈走后，就没去过了，算下来……差不多六年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察觉的沉郁。
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脑海里闪过父母在世时的画面：那时他还小，偶尔会跟着父亲去集团，父亲会把他抱在办公椅上，指着文件上的陆氏集团四个字说 “昀之，这是我们陆家的东西，以后要好好守着”。可父母一场车祸离世后，这陆家的东西就不姓陆昀之的陆。
他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思绪万千。
温屿听着他简单的回答，没察觉到他心底的波澜，岔开了话题：“你知道陆崇严送来的信封里面装着什么吗？”
“里面是半张琴谱。”温屿没等他回应，直接把信封从内侧口袋掏出来，扔在两人之间的储物台上，“你母亲的遗物，可惜啊，现在看来，也只是个没用的念想。”
陆昀之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纤长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他还以为对方是发现了什么。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过也正常，温屿这么单纯的人，不可能发现的。
见陆昀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温屿有些讶异，立即询问：“系统，这是怎么了？陆昀之是不是被我吓傻了？还是我之前做的缺德事太多，他现在都变得处事不惊了？可是也不应该啊？他妈咪的东西诶，他不应该露出悲伤或是是愤怒的表情吗？”
脑海里沉默了几秒，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才响起：【检测目标人物生命体征正常，情绪波动处于阈值内。推测因长期受宿主负面行为的影响，对相关刺激产生适应性，或存在刻意压抑情绪的可能。建议宿主进一步采取行动，确保触发有效冲突，避免任务失败。】
“刻意压抑？”温屿皱紧眉头，偷偷用余光瞥陆昀之，少年依旧看着信封，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平静，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化。
不对，真的很不对劲，他难道真的将新时代好青年，哦，是好少年摧残成这样了吗？
心里来不及愧疚，系统的话像一根针扎进心里，他没时间多想了。
距离惩罚触发只剩 16 小时，要是再没动静，遭殃的就是自己。温屿深吸一口气，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儿到车库后，该怎么撕破脸撕琴谱。
而陆昀之看着温屿微微紧绷的侧脸，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以往只要是有关他的任何事件，无论好坏，后者都会去摧毁，然后就用莫须有的罪名惩罚他。
他知道，温屿不会真的伤害他，所以他没有任何动静，只静静地等待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车子缓缓驶进陆氏集团地下车库，午后的车库格外安静，只有顶灯的光线冷白地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温屿率先解开安全带，指尖碰到储物台上的信封，心里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
他率先下车，等陆昀之跟上来，没给少年反应的时间，直接抓起信封，当着他的面狠狠撕开。
“陆崇严拿这半张琴谱来，无非是想拿捏你，让你为了遗物处处受制。”温屿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双手攥紧琴谱，猛地发力。
刺啦一声，纸张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刺耳，碎片像折翼的蝶，纷纷扬扬落在水泥地上。
他一边撕，一边故意拔高声音，语气里满是刻意装出的狠戾：“得不到的东西就该毁了，记不住？留着这种破纸，只会让别人拿它当把柄要挟你，自寻烦恼。”
得知他的行为后，陆昀之早就做出了该做的反应，脸色瞬间褪尽血色，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他看着那些散落的琴谱碎片，脚步下意识往前挪了挪，蹲下身想去捡，指尖刚碰到一片带着褶皱的碎片，就被温屿的呵斥钉在原地。
“捡什么捡？”温屿厉声开口，脚下故意碾过几片细小的碎片，实则趁着弯腰的动作，飞快地将几片较大、字迹清晰的碎片捏在手心，悄悄塞进袖口。
他比谁都清楚，琴谱的另一半还在陆崇严手里，毁掉这半张，才能让陆崇严的把柄彻底失效，才能让陆昀之不再被牵制。
“一张没用的旧纸，值得你这么上心？”温屿直起身，语气里的冷漠像冰。
陆昀之蹲在地上，手指悬在碎片上方，微微颤抖，面上的委屈与悲伤被表现的淋漓极致，可他却在抬起头的瞬间，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看向温屿，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哽咽：“哥哥……”
“别叫我！”温屿猛地打断他，强迫自己转过身，不敢去看少年泛红的眼睛。“赶紧起来，跟我上去巡察，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恶毒人设，会在那一眼里彻底崩塌。
身后，系统的机械音准时响起，带着冰冷的电流声：【检测到宿主维持恶毒人设，成功触发冲突，任务进度＋5%，黑化值稳定100%！】
随后，冰凉的机械音带着专属于过年的热闹氛围，【检测到宿主已经完成任务，接下来这一段时间，宿主可以以各种方式离开陆昀之。系统提示：切记不要被任何发现你的不对劲。】
完成任务应该是很开心的才对，可温屿此时此刻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快乐。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向电梯，袖口的琴谱碎片硌着掌心，带来轻微的刺痛。
这一份刺痛，让他找到了现实。
他大步往前走，没发现，在他转身走向电梯的瞬间，蹲在地上的陆昀之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散落的碎片，连被他碾过的细小残渣都没放过。
少年的指尖轻轻蹭过碎片上残留的温度，原本脸上的情绪消失殆尽，此时此刻翻涌着近乎虔诚的偏执。
他将碎片一片一片放进书包内侧的夹层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陆昀之的唇瓣无声地翕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稀碎的低语：“哥哥的温度，要好好留着……”
如果温屿知道他的表演这么的刻骨铭心，肯定会申请让系统给他颁发一个小世界的奥斯卡小金人。
可惜，温屿不知道。
他以为自己以为的人设维持的无与伦比的。
陆昀之收好最后一片碎片，快步追上温屿，电梯门正好缓缓打开。
温屿背对着他站在电梯里，侧脸在冷光下显得格外紧绷，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他急忙在心里呼唤：“系统，系统，你快看看陆昀之！他刚才蹲在那儿捡碎片的时候，眼神是不是不对劲啊！是不是我刚才太过分了，他要记恨我，以后找机会要我的命了？”
脑海里沉默片刻，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宿主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只需要不动声色的离开这个地方即可，无须担忧太多，如果真的内心不安，可以在本系统这买个清心符。】
接下来，他开始推销起自己的清心符来。
这种宿主，他看得多了，就是任务做得少了，等宿主在原本的世界再一次失望，他再把人征集到系统局来，肯定是老手。
温屿愣了愣，系统都这么开心了？应该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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